第31章
杜九臻在二樓有看到前面在打架。
之前她沒有看清楚, 直到陳恒轉過身來的瞬間，隔着長遠的黑暗, 她看見他臉的輪廓。
他肯定是來找她的。
盡管知道, 他的身手有多厲害，杜九臻還是沒辦法不擔心。
他只有一個人，但是對方有這麽多人。
再厲害的人，也會有難以抵擋的時候。
她怕他出事, 簡直怕的要死。
杜九臻跑下樓，還沒出門，就已經被易家的人攔住了。
明明就是幾百米遠的地方, 可她被攔在裏面，就是過不去。
一群死心眼的看門狗。
那瞬間她就在想, 回去之後，她也要去學格鬥才對。
別仗着自己身邊有什麽人，至少先讓自己的手腕鋼鐵起來，這樣的話，不至于要站着這裏幹着急。
大概過去了五分鐘, 她還是出不去。
杜九臻焦急如焚。
那邊突然就沒有了聲響，安靜下來，什麽都聽不見。
杜九臻突然就慌了，盯着前面, 努力的想看清楚。
但已經看不見人影, 也沒有聲音。
所以發生什麽了？
杜九臻心懸的老高, 手緊緊的拽住衣角, 咬牙一橫，要直接沖過去。
就在這時候，那邊亮起了燈。
整個視線裏都明亮了起來。
看着像有很多的人。
是杜慶庚來了。
自家最寶貝的孫女不見了，老爺子親自出來找，哪怕是大晚上，該走的地方也一個都不少。
還是因為跟着陳恒過來，他們才這麽快找到。
但來晚了一步。
陳恒人躺在地上，衣服上染着血，滾到大石頭邊上，被擋住才沒摔下去。
但人已經暈了過去。
他渾身都是血，模樣看得人心驚膽戰的可怕。
杜九臻看見他的瞬間，心髒猛然被一只大手攥住。
她一時沒站穩，差點也倒下去.
醫院病房。
杜慶庚從門外走進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陳恒，目光稍頓，就轉到了杜九臻身上。
她守在病房裏，已經一天一夜了。
昨晚送人到急診，進了搶救室之後，杜九臻就一個人在外面待着。
剛開始她愣的像僵住了，沒有任何反應，就這麽站着之後，她開始哭。
也沒聲音，就是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都看見了，也不敢去勸她。
整整過去五個小時。
醫生出來，說這一棍打的很危險。
只要力氣再重一點點，傷到腦幹，重則喪命，輕則也會全身癱瘓。
只是，這一棍子看起來厲害，其實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力氣已經虛脫 。
而檢查發現，他頭上有舊傷。
觸到舊傷，才是他昏迷的原因。
身上有一點小傷，但基本不重要。
都是些皮肉傷。
傷在急診經過了處理，生命體征暫時平穩，于是就轉送了ICU。
要在這裏繼續做後續的治療，誰也不敢保證，他究竟什麽時候會醒。
這裏是單人病房，杜九臻特地要求的。
進來後她就一直守在這裏。
“你上次跟我說，要帶個人見我，就是他？”
杜慶庚在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上次杜九臻和他說了之後，他臨時有事出去了，就沒見到。
當時他沒有多想。
“等他醒了，還有機會再和他一起喝酒。”杜慶庚輕嘆了口氣。
沒想到霍珩年還能回來。
心裏自然感慨萬千，但同時，他更心疼孫女。
自家這孫女，是他從小寵着長大的，他一直都喜歡珩年這孩子，當然那時候也在想辦法撮合他們。
畢竟如果自己走了之後，放九臻一個人，他不放心。
他要找到能夠讓他放心托付的人。
霍珩年是他最滿意的人選。
在他出事之後，杜慶庚更擔心的事，反而是孫女無處托付。
現在他回來了。
他倒松一口氣。
“去休息會兒吧。”杜慶庚拍了拍杜九臻的肩膀，心疼道:“我會讓人守着的。”
本來這被人帶走，還不知道有沒有收到驚吓，現在又不眠不休的守在這裏……
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
“爺爺。”杜九臻擡頭，面色蒼白，一雙眼睛卻水汪汪的，含滿了淚水。
“我想守着他。”
和三年前一樣的事情，她不想再發生一次。
三年前，霍珩年臨時說有事，要出去一趟，那之前還在和她打電話，說會給她帶禮物。
他突然出門，事先也不和她說一聲，杜九臻一醒來，床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于是她就生氣了。
接了一次電話之後，再也沒有理他。
那時候她還在想，等他回來，得冷冷他，讓他知道自己錯了。
可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最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就在他出事前。
之後就是嚴正打來的電話。
他說，霍珩年在回來的路上，出了事故。
找不到人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他的車在水裏找到，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杜家和霍家，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接近半年的時間，什麽都沒有找到。
那也是杜九臻人生裏最灰暗的時刻。
她一直在想自己沒有接他的最後一個電話，如果接了的話，是不是一切會變得不一樣。
“他會醒的。”杜慶庚也知道，勸她是勸不動的。
留下一句話，他轉身出去了。
病房裏再次安靜下來。
耳邊只有儀器響動的聲音，伴随着淺淺的呼吸聲，格外明顯。
杜九臻坐在床邊，握着他的手，目光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一分一秒都不願意離開。
她就要這麽等着。
等着他醒過來.
已經三天了。
三天的時間裏，陳恒就一直昏迷着，始終沒有醒過來。
早上醫生來查房，說是人已經由深昏迷轉了淺昏迷，如果運氣好，意志力足的話，這幾天應該就快醒來。
聽到這話，杜九臻一直提着的心，才稍微松了一些。
早上她打水給他擦了身子，再坐下來，頭暈乎乎的，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本來ICU裏面這些事情都有護士做，可杜九臻都自己來，一點不麻煩別人。
累的時候在床邊趴一下。
這三天時間裏，她是真正沒有休息過。
好幾個人都過來勸了她，讓她注意自己的身體，只是都勸不動。
最後還是程晏實在看不過去，勸了幾句後，直接把人拉走，拉到了外面。
“你不休息，至少也回去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
程晏板着臉說她，眼睛裏卻滿是心疼，沒好氣地說道:“我三天前見你穿的就是這身衣服。”
別他人還沒醒過來，這又倒下一個。
程晏一邊說着一邊拉她下樓去，一直到進了電梯了，才沒那麽死死拉着她。
“妹子，你聽哥的，先回去。”程晏看她臉色蒼白，眼底青黑，帶着深深的疲倦，不由長嘆一口氣。
“就離開幾個小時，他又不會跑了。”程晏苦口婆心的勸。
杜九臻也沒說話，只是他程晏說什麽，就跟着他走了。
回杜家老宅的話太遠，還要上山下山，一來一回，光路上就要花掉很多時間。
于是杜九臻回了就近的一座房産。
杜氏房産大戶，這整個臨市裏，叫得上名字的地皮，幾乎全是她們公司的。
她快速的洗了澡，換了身衣服，挑的霍珩年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全程花了不到一個小時。
她可還從來沒有這麽迅速過。
就想着能夠快點回醫院去陪着他。
不在他的身邊，她真的一點都不安心。
出來的時候，她素面朝天，發尾帶着濕意的頭發垂在肩膀上，顯得人格外憔悴。
她這個樣子，都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那個驕傲矜貴，永遠精致無比的杜家大小姐。
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有護士從裏面出來。
她看見杜九臻，愣了下，馬上認出來，她是那個一直守在病人床邊的女人。
他們ICU一般是不允許陪床的，家屬都只能在外面等着，有固定探視時間。
可這個女人要了單獨病房，堅持要守着，聽說是在臨市有權勢有地位的人，上頭默許了。
不過他們只覺得，她很能堅持。
病人進病房三天，她就整整守了三天，期間刷牙，擦澡，喂飯之類的事，都是她自己來。
把病人照顧的特別好。
他們都在談論，說他們郎才女貌，感情也這麽好，真是天生一對。
“病人已經醒了。”護士朝着杜九臻笑了笑，看了眼裏面，說:“剛剛還在找您。”
一聽見這句話，杜九臻身體陡然震了一下，擡頭，難以置信的看着護士。
她整個身體幾乎都僵在了原地。
随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喜悅。
“醫生也已經來看過了，您等下可以去醫生辦公室了解一下病人的情況。”
護士說完，朝她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杜九臻愣在原地有十幾秒。
她擡腿往前走了一步，腳尖抵在門口。
伸手去握門把的時候，她手都在顫抖，一咬牙，推開了門。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
病床的床頭被擡高，他人就這麽靠着，坐在床上。
臉色倒不是太蒼白。
他面色淡漠，眼底一片沉靜，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只是在杜九臻進來的時候，他瞳仁微縮，唇角動了動。
兩人目光對上，嚴寒中，一點點凝住。
他就這麽看着她。
杜九臻腳步頓住，一時沒動。
她只是在看見他醒來的這時候，突然就有點不敢靠近，看着他，好像既熟悉又陌生。
他身上那股原本消失已久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
杜九臻心跳加速的跳動起來，擂鼓一般，響在耳朵邊，都聽得清清楚楚。
杜九臻不禁咽了咽口水。
病房裏有稍許的沉默，看着他唇角彎起一點小小的弧度，眼眸微擡，啓唇，喚道。
“小九，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