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轉而一本正經的跟我說:“好,好,你會算命!你是先知!先知格格?這總行了吧?!”
我洋洋得意的看着一直憋着笑的他,故意生氣道:“哎呀你怎麽這樣!你不信我!”
尚之瑛憋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敢笑,只是一個勁兒的點着頭,“相信,相信,先知格格!我信總行了吧?”
我冷冷的“哼”了一聲,便別轉過頭去,不再理他。
尚之瑛笑了一會兒,看到我不言語便走上前,對我認真道:“哎,生氣了?”
我看着遠方,沒有搭理他。
“好了,好了,我相信,這總行了吧?”尚之瑛堆着滿臉的笑逗我道。
我回過頭,看着他,突然覺得他這似笑非笑的表情真的很可笑,于是便“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尚之瑛看到我笑,也忍不住的開懷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我搖了搖頭,“老祖宗要是看到我這樣,非要生氣不可!”
尚之瑛看了看我,輕松卻又認真道:“我倒是覺得這樣蠻好,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這才是真的你。”說罷,重新将目光聚集在我的臉上。
聽到尚之瑛這句話,我微微一笑,嘆了口氣。
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我可以麽?我真的可以麽?
我不可以。
我是孝莊眼中再端莊不過的格格,後宮的嫔妃命婦與格格們從來都被教導為:行走端莊,目不斜視,坐姿優雅,笑不露齒,眼中帶笑,舉止溫婉,體态柔美——方為皇家典範。我應該是孝莊教導的最為成功的格格,從不忤逆,從不對她的旨意說不。所以,宮中所有的傳言都是,我是孝莊最為喜愛的格格,沒有之一。也許,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看到有些走神的我,尚之瑛叫了我兩聲,還沒聽到回聲,他便用胳膊輕輕捅了捅我,我才回過神兒看着他。
“想什麽呢?”尚之瑛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望向遠處的宮門。
我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言語,陷入沉默。
我低着頭,卻感覺到尚之瑛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我,我的臉上一陣灼熱,想擡頭看他卻又不敢,只好繼續低着頭。不知何時,尚之瑛突然将手攤在我眼前,我分明看到了他的手上有好幾根煙花棒!
我有些驚愕的擡起頭看着他,仍舊能夠看到他挂着陽光般的笑容,因為這個笑容,我好像在這個除夕的寒夜中感覺到了一縷溫暖,打心底裏的一縷溫暖慢慢的将我的心融化。忽然間恍若隔世,仿佛眼前的現實并非如此,而我卻又能真真切切的看到它。
尚之瑛看着有些發愣的我,拉了我一把,将幾根煙花棒塞到我的手裏,爽朗道:“若凝,來,我陪你一起放煙花吧!”說着,便拉起我的手跑到空地上。
尚之瑛先點燃了自己手中的煙花棒,瞬間那美麗的煙花便騰空而起,在我的頭頂上空綻放開來,色彩斑斓的煙花将整個夜空照亮。
一時間,五顏六色的一束束煙花從我的身邊飛往天空,又在瞬間将最美麗的一面留給了每個能夠看到它的人。我高興的仰着腦袋看着空中一朵接一朵的綻放的煙花,不禁有些沉醉其中。
尚之瑛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也與他一同放煙花。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将我手中的煙花點燃,頓時間,我手中的煙花棒便亮閃閃的如星光一般,我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跳躍着的星星點點,覺得幸福真的就這樣簡單,這樣現實。
尚之瑛拉了我一把,讓我将手中的煙花棒随意搖晃着,我便按着他的樣子搖了起來,那美麗的煙花一晃一晃的,明明亮亮的光芒也随之起舞,美不勝收。
我開心的邊搖着手裏的煙花棒邊笑着,似乎這世界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此刻能夠讓我煩擾之事。如此肆意、恣意的享受着歡樂,我想這就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尚之瑛一直看着我,我幾次回轉過頭去,都能看到他臉上漾着的笑容,那樣的溫暖宜人。我笑着将手中的煙花棒遞給他幾束,他也高興的接了過來,與我一起不停的搖晃着。
一時間,寂靜的乾清宮門前,只有我倆的歡聲笑語在回蕩着。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放完了煙花,我還有些意猶未盡,嘴角邊仍舊挂着開心的笑容。
尚之瑛看着遠處的慈寧宮,輕聲道:“若凝,你該回去了,要不一會兒老祖宗找不到你會擔心。”
聽到尚之瑛這句話,我的心一沉。
歡樂的時刻總是這麽短暫,好不容易能夠輕松片刻卻又要很快重新回歸。我幽幽嘆了口氣,并未言語,只是起身将自己的披風整理了一下,随之轉身,打算離開。
“若凝,等等。”身後的尚之瑛叫住了我。
我停住腳步,卻并未回頭。尚之瑛的聲音随後傳來:“我送你過去吧。”
我微微低頭一笑,便看到尚之瑛已經走了過來,緩緩走到我的前面,我便也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跟着他。
一路無言,但尚之瑛的腳步并不快,我跟着他能感覺到他的每一步都是輕盈暢快的。我不知怎的,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很舒适,那種沒有任何舒服的舒适。我看着前面不遠處的尚之瑛,只覺得他高大偉岸的背影很踏實,能夠讓我沒有任何擔憂。我突然希望這條路能夠沒有盡頭,只希望此刻我與尚之瑛就這樣走下去。
快到慈寧宮的時候,尚之瑛緩緩停住了腳。跟在身後的我也緩緩駐足。
尚之瑛轉過身,臉上依舊挂着溫和的笑容,輕聲道:“快進去吧。”
我輕輕點點頭,便走過他身板,往慈寧宮的大門而去。就在我跨進慈寧宮的門檻之時,我側身望了一眼尚之瑛,他還是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我的方向淡淡的笑着,我回過頭對他微微一笑後,便回過身進了慈寧宮的大門。
進了慈寧宮,看到孝莊與皇上還有宗親們還在聊着,只是不見了赫舍裏皇後。
想來也是,皇後畢竟有孕在身,禁不住這樣耗時間的守歲怕是已經回去坤寧宮歇息了。我輕輕的從側邊上繞回到了我的座位,蘇麻姑姑看了我一眼,随後沖着孝莊笑道:“老祖宗擔心的掌上明珠可回來了。”
孝莊聞言,将目光瞥向了我,慈祥的看着我笑道:“哀家就說怎麽一轉眼若凝就不見了,我就想定是陪着我這老太婆也是在是沒意思,肯定是出去看煙火了!”說罷,便開懷笑了起來。
“老祖宗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兒?老祖宗要是老了那我們都可怎麽辦呢?”孝莊的話音剛落,便有其他內命婦撿着話頭兒說了起來。
“就是,就是!老祖宗可不老!永遠都還年輕着呢!”
“你們啊,真是嘴都如抹了蜜一樣的甜!可着就在蒙哀家!”孝莊聞言,笑着打趣道。
我起身,福了福身子,微笑着回道:“回老祖宗,我只是随意出去走了走,老祖宗挂心了。”
孝莊揚了揚手,笑道:“年輕人喜歡去幹什麽就去吧,好了,好了,大家一直陪着我這老太婆說話兒也都累了吧?我看今日就各自散了去,回去趕緊好好休息,明日裏大年初一還有的要忙,可還要起個大早呢!”
後宮嫔妃與內命婦們聞言,皆起身福身行禮道:“臣妾們謹遵懿旨。恭祝老祖宗福壽安康。”
孝莊揚了揚手,示意大家起身退下。所有人便在瞬間起身,又說笑着退出了慈寧宮。只有福全還留下,不知孝莊與他在說些什麽,我只看見福全微微笑着,不時點點頭,也言語一番。
我因為坐在側處,只等基本上所有人都退下後,我才站起身,端莊的向孝莊福身行禮,在得到孝莊的應允之後便轉過身退下。
剛出了慈寧宮便有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因為宮裏頭暖和,剛才放煙花又出了身汗,這會兒出來一吹風才真的感覺到冷。
我将披風系了系緊,便擡腳往大門口走去。我一路上走着也沒看到彤兒,這小丫頭也真是,瘋起來就沒個影兒。不過誰讓每年就過這麽一次年呢!所以就随她去吧!
我微微笑了一笑,看了看天空,夜晚的星星明亮的閃耀着,像極了我剛才手裏拿着的煙花棒。回想起剛才那樣的一幕,我仿佛現在如做夢一般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居然是真的!我竟然也能手握着煙花棒恣意妄為的歡呼雀躍,任性的笑,随意的發小脾氣!我真的都有點認不出自己來了!如果不是我掐了自己一下确實感覺到了疼痛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停住了腳步,看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擡起腳往碧怡軒快步走去。
就在我要穿過一個角門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喚我的聲音:“若凝!”
我回過頭,看到是福全。
我在有些驚訝的同時也福身請安:“見過裕親王,王爺萬福。”
福全點了點頭,我便起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福全沒有言語,只是淡淡的點點頭,便從我身邊走過,一路向前。我駐足了一會兒,看着他的背影,可在幾米之後,他也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我輕聲道:“陪我走走吧。”
我禮貌的微微一笑,擡起腳來緩緩跟了上來。
一路無言。可我的心一直都緊緊繃着,不敢有任何放松。
從小到大,福全都是不茍言笑,他是正宗的皇家阿哥,又受到孝莊的疼愛,玄烨對他也十分敬重,在他還在十幾歲的時候便加封了親王。
這樣幾重身份重疊在一起,讓我覺得,這紫禁城中其實除了皇上,還有更多的人,盤旋錯雜的關系,讓我喘不過氣來。我有時候在想,簡簡單單的生活不好嗎?可惜這個生活規則用不到紫禁城中。
這裏有着權高位重,有着争權奪利,還有加官進爵這樣的為世人一生所追求的東西,有的人因此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了,有的人卻在這樣的過程中不僅丢了性命,連全家甚至全族人的命都要賠上…….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活在這樣或那樣的争鬥中。
蘇麻姑姑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記住,永遠不要同情那些可憐之人,因為你在可憐他們的同時,或許他們也正在垂涎你現在所擁有的位置。所以,我要高貴,端莊的活着,即便真的有這樣的可憐之人,我依然不能夠施以同情與可憐,自保為上。
想到這,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就是紫禁城,一個巍峨,雄偉卻又對人性與血性毫不顧及的冷漠的紫禁城!我只想逃離,快點離開這裏,去往宮外自由的世界,尋找一個只有愛與快樂的地方終了此生,足矣!
不知何時,福全停住了腳步,我晃過神兒一看,原來是快到碧怡軒了。
我剛要向福全行禮告別,卻見彤兒一臉焦急的跑了出來福着身子請了安,我剛示意她起身,彤兒便拉着我的胳膊,焦急道:“格格可讓奴婢好找!格格去哪兒了?奴婢怎麽一回頭格格就不見了呢?”
我對彤兒使了個眼色,希望她不要再說下去,畢竟面對着這位親王,我不希望任何有關我的私事被他人知曉。
彤兒看到我使得眼色後,又看了一眼福全後便低下了頭不再作聲。
當我回過頭去看福全時,分明看到了他眸子裏的一絲怒氣,但只是瞬間,福全便收起了那股子怒氣,眉頭微蹙,語氣平靜的對我道:“怎麽,你剛才并未與彤兒一起在外看煙花?”
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我低下了頭去,只想趕緊搪塞過去便好。誰知福全側身看着問縷問道:“到底怎麽回事?”聲音平靜,但其中卻帶着一絲愠怒與威嚴。
彤兒一聽便跪了下去:“王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該一時貪玩忘了格格!請王爺恕罪!”
福全并未讓彤兒起身,只是将頭偏了偏,犀利的目光便沖我直視而來。
我臉有些發燙,不知如何應對,只是別轉開了我的目光,低下了頭。
良久,福全沒有言語。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之時,“說,到底怎麽回事?”福全再次發問彤兒,聲音中帶着連我都捉摸不透的一絲嚴厲。
彤兒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福全就居高臨下的站在她身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彤兒擡起頭看看我,我略微瞥過一眼福全,卻看見福全毫無表情的臉上,不,應該是帶着些許怒氣,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彤兒。
彤兒看了福全一眼,卻被他凜冽的眼神震住,慌忙又将頭低了下去。
就在福全剛要張口在質問什麽的時候,我輕吸一口氣,福身緩聲道:“王爺恕罪。我只是在花園中随意走走,彤兒并不知曉,請王爺不要再責問她了。”
福全見我這般,不好再發作什麽,我低着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只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仿佛如黑夜中一頭即将發怒的雄獅。
許久後,福全深呼一口氣,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将我扶起。我下意識的一躲,便輕易的掙脫了他的手。
我見他楞了一下,随後再次對跪在地上的彤兒威嚴道:“今日多虧了格格并未有大礙,如果以後再不小心侍候主子,你就去浣衣局吧!”語氣中帶着的嚴厲足以讓一個小丫頭或者小太監吓得魂飛魄散。
彤兒連聲向福全道謝:“謝王爺開恩!謝王爺恩典!”
福全再次将目光聚集到了我身上,只是我別轉過了頭去,不再言語。
彤兒起身後,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便退了下去,進了裏屋。
福全走到我身邊,伸手欲幫我整理一下披風的繩帶,我下意識退後了兩步。
福全明顯一愣,又走了兩步上來,就在我還要打算往後退之時,福全一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有些驚恐的擡起目光望着他,卻似乎看到他黑色的眼眸中一絲如火的欲望!我有些害怕的要掙脫了他的手,他卻緊緊抓着不放。當我再次狠狠掙脫的時候,福全猛地放開了手,害的我接連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不解的看着他,眼光中帶着委屈。
“下次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這樣,尤其是單獨在紫禁城中走動。”
扔下了這樣一句話之後,福全頭也沒回的大步離開了碧怡軒,看到他走遠,我的眼淚才一滴滴的落了下來,我真的很害怕,怕他的一句話便會讓彤兒的命運徹底發生改變。
這是怎樣的一個紫禁城!主子的一句話,就可以剝奪奴婢的生命,或者就此徹底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只要一句話!一句話而已!
彤兒聽到了聲音,趕緊開了門,将我扶進了屋裏。在吩咐了彤兒去休息後,我便如散了架的木偶一樣,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我越發的恐懼,恐懼這個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恐懼了皇室裏的阿哥與公主,恐懼孝莊,恐懼所有的所有,甚至開始覺得整個紫禁城都讓我沒有安全感。
這一刻,我只想逃離……
☆、第 8 章
? 大年初一的早晨,雲霈早早進了宮。我剛洗漱好,便聽見雲霈的聲音:“若凝!若凝!”說着便推開了碧怡軒的大門,看到我正坐在梳妝臺邊,徑直向我走了過來,高興的對我說:“若凝!我都好久沒見你了!可想死我了!”說完便抱住我。
我笑着撫了撫她,輕聲道:“我也想你了呢!去跟老祖宗請安了嗎?”
雲霈撲閃着大大的眼睛,大大咧咧道:“去了,去了!我這不剛打慈寧宮那兒回來呢!”說着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的坐在了椅子上,自顧自的拿着桌上的點心便開始吃。
我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她,她還如多少天前見到的那樣,紅撲撲的臉蛋,一看就是因為一路趕得緊,臉上還有些許細密的汗珠。雲霈一手拿着點心,一手端着茶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将茶杯重重的扔到了桌子上。
“對了!我今天進宮還要去找那個尚之瑛算賬呢!上回我抄女則這筆賬我可還記着!我今天一定要找他算個清楚!”雲霈氣呼呼的說着,走到我身邊,搖着我的胳膊道:“好若凝!今天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決不能便宜了這個家夥!”說着,做了個挽袖子的動作,我真的是被她吓着了。
我要是這樣,怕是早都要挨孝莊多少罰了。
我微微一笑道:“你啊!每年的大年初一都準時進宮給老祖宗請安,你說尚将軍今天得知你要進宮還不躲着你?你肯定找不到他的。”
雲霈似乎不服氣的看了我一眼,咕哝道:“他敢!他要是敢,我就,我就住在宮裏不走了!我就不信他不露面!”
我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彤兒,只見彤兒也笑眯眯的看着她,我便低頭淡淡一笑,這個雲霈啊!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我走到雲霈身邊,拉着雲霈的手,輕聲道:“好了,我說雲霈格格,這個仇記得時間也未免太長了些,這樣,我替尚将軍跟你道個歉可好?”
雲霈看了我一眼,忽而白了我一眼,悻悻道:“那可不行,我們倆的賬還是我們倆來清!若凝,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這就去找他!”
這話還沒說完,還沒來得及等我拉住她,雲霈便如一陣風的一樣出了碧怡軒,直往乾清宮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個雲霈,尚之瑛今日不躲着她才怪!
這一大早的,忙活了好一會兒,時間也過的真快,接了幾個賞賜與紅包便已經快到了晌午了。我看着窗外洋洋灑灑飄起的白雪,心裏忽然高興起來。我叫上彤兒與我一起去賞雪,誰知我們剛打開門,便看到雲霈垂頭喪氣的回來。
我知道她肯定是沒找到尚之瑛,就她這樣的脾氣,尚之瑛不躲着她才怪呢!我與彤兒相視一笑。雲霈緩緩的走上臺階,我淡淡笑着,看到她大大的眼睛中好似帶着些憂傷。
我忽然覺得尚之瑛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了,于是拉起了雲霈的手,輕聲道:“怎麽?沒找着嗎?”
雲霈恹恹的點了點頭,随後擡起頭看着我,撇了撇嘴,埋怨道:“難道我就這麽招他煩嗎?他為什麽寧願去巡守整個紫禁城也不肯來見我?”說完,又低下了頭去。
我對彤兒使了個眼色,彤兒便心神領會的退了下去。我拉着雲霈的手進了門,安頓她坐好,又倒好了茶。也絲毫未見她有任何開心。
“雲霈。”我輕聲喚了聲。
“嗯?”雲霈撅了撅嘴,看了我一眼,仍舊拿着茶杯,目光低了下去。
“你呀!要是想讓尚之瑛不躲你也行。”
“啊?”雲霈聽到我這句話,趕緊擡起了頭,眼裏滿是欣喜與希望。
“以後你這性子該改改,要是沉靜了些……”
“哎呀!又是沉靜穩重是不是?為什麽你們每個人都讓我沉靜穩重!阿瑪是,老祖宗是,連若凝你也是!你們都不喜歡我了是嗎?對,我是大大咧咧,我是不懂規矩,我在別人眼裏壓根就配不上格格的稱號!我不是若凝你!我也沒有你的溫婉!所以所有人都喜歡你可卻沒人在乎我!”雲霈有些情緒失控,低聲吼道。
我聞言,拉着雲霈的手猛然間一抖。
原來在雲霈看來,我的溫婉,招人憐愛,也是錯誤。
雲霈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趕緊握住我的手,結結巴巴解釋道:“不是,若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微微嘆口氣,輕輕撫了撫她的手,不做聲。
其實正如我以前所想,我又何嘗不想如雲霈一般,那樣無拘無束的活一次,自由的愛恨分明,任性的活一次?
可我終究不能。
雲霈見我漸漸低下去的腦袋,只知道也許是自己的言語讓我傷心,卻并未猜測出我內心的真實想法,雲霈握緊我的手,繼續解釋道:“若凝……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嫉妒你!我知道我樣樣比不過你,可我絕對沒有嫉妒過你!我發誓!”說着便将手舉了起來:“我雲霈對天發誓……”
我輕輕搖了搖雲霈的胳膊,勉強的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何曾有怪你的意思?好啦,不要多想了。”
雲霈看着我,有些不放心道:“你真的不生氣了?我……”
我搖了搖頭,笑着說:“不生氣,我要是因為你的話生氣,那我天天不成氣包子了?還能活這麽久嗎?”說罷,便笑着撫了撫雲霈的手。
雲霈覺得我真的沒有生她的氣,于是深呼一口氣,臉色又成了沮喪狀:“可是,尚之瑛每次都躲着我,我又不是天天進宮,可每回進宮他都躲着我,我真的,真的有那麽招人煩嘛……”
我輕聲笑道:“雲霈這麽可愛,怎麽會招人煩呢!”
“那為什麽尚之瑛就是避着不見我?”雲霈有些不耐煩道。
“好啦,下回我見着他說說他就好了。”我安慰她。
“若凝,你可說的是真的?下回你見着他一定要告訴他,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我不捉弄他就是了。”說完,雲霈搓着自己的雙手,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微微一愣,但仍舊是笑着答應道:“恩,說好了,我一定會幫你說他的。”
聊了一會兒,惠妃娘娘邀請雲霈去她的延禧宮坐坐,雲霈便前往延禧宮請安拜年了。
雲霈走後,我心裏有一絲隐隐的不安。想到剛才談到尚之瑛之時,雲霈的焦躁還有臉上泛起的紅霞,我心裏開始有了一絲推測:難道雲霈喜歡尚之瑛?如果真是的話,可現在看來尚之瑛的反應……
我開始有些擔憂,擔憂的不是別的,卻是雲霈還有尚之瑛,或者側面來說還有我,我們的命運将來究竟會如何,這種種的種種全都不得而知……
在彤兒為我收拾打扮妥當後,我便出了碧怡軒往慈寧宮而去。
今兒是大年初一,少不了去給孝莊拜年,還有皇上與赫舍裏皇後,我想到這居然有些頭疼,每年的新年,光宮裏這些規矩都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瘋掉,可沒辦法,這些都是我必須要去做的。我只能恪守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至于其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去了慈寧宮,令我沒想到的是裕親王居然也在。
“老祖宗吉祥,若凝見過老祖宗。”大年初一,我理所當然的向孝莊行了跪拜大禮,恭祝孝莊新的一年福壽安康等。我的目光并沒有看向福全,我也不知道福全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我猜想,應該是一臉平靜吧。
“好了好了,哀家最孝順的孫女兒,快起來吧,來,坐到哀家身邊來讓哀家好好看看。”說着,孝莊向我招了招手,示意坐到她身邊的空位上。我有些猶豫,可片刻後還是起身緩緩走了過去。
孝莊拉起了我的手,看着我打量了半晌後道:“瞧瞧這幾日,哀家因為皇後身體的緣故都對若凝忽略了,哀家看着臉色有些不好,若凝可是身體不舒服?”孝莊一邊對身邊的蘇麻姑姑說着,一邊看了一眼福全。
我莞爾一笑,輕聲道:“老祖宗說笑了,若凝在老祖宗的庇佑下一切都很好,老祖宗勿念。”
孝莊點點頭,有些自言自語道:“這麽多的皇子格格中只有若凝一直讓哀家最為省心。如今,赫舍裏氏因為有身孕,所以哀家自然精力多在她身上些,倒是冷落了若凝了。”說着便搖了搖頭,在我看來,興許有些愧疚之感吧。
我忙道:“老祖宗這是哪裏的話,如今皇後娘娘有孕在身,身子又不适,老祖宗多關心關心皇後娘娘也是理所當然,哪有冷落我的道理呢!老祖宗放心,若凝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孝莊握着我的手,輕輕撫了撫,嘆了口氣道:“還是哀家的若凝最懂事。你說是吧?”說着将眼神飄向了蘇麻姑姑,蘇麻姑姑微笑着看着我點點頭。
此時,福全的目光也一直注視着我,雖然我并未看他,但仍能感受到他直直的注視着我的眼神。我只管坐在孝莊身旁與孝莊說了一會兒閑話。孝莊知道我一會兒還要前往坤寧宮去看望赫舍裏皇後,便道:“若凝,一會兒可來慈寧宮用膳?”
我輕輕搖了搖頭道:“老祖宗就先用吧,我也不知道我會在坤寧宮待多久,老祖宗不必等我,要是時辰不準就耽誤了老祖宗用膳了。”
孝莊聞言點點頭,再沒多說什麽,我福身謝了禮便退出慈寧宮。
走出慈寧宮沒幾步,便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了上來,我并未轉身,但聽着追上來的穩健的腳步聲,我猜測應該是裕親王福全。
果真,福全兩三步便追趕上了我,此時我剛邁出慈寧宮的大門。
“若凝。”福全在離我不遠處停下,轉過身看着我。
我也停住了腳步,與他對視。
福全呼了一口氣,輕聲道:“昨日……昨日我……對不起。”
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麽跟我道歉,因為我的使勁兒掙脫他的一松手,我茶點跌倒在地上!
可現在我又能如何?他是皇家阿哥,是高高在上的親王,能跟我親自道歉我已經感到受寵若驚了,難道我還要讨回來不成?更何況,我的性子根本就不是那般的驕縱。
于是,我輕輕一笑道:“昨日?我已經忘記了,王爺說的是哪件事?”說完,我輕輕福了福身,收回目光,低了低雙眸,道:“若王爺沒有別的事,若凝先告退了。”
在還沒有得到他應允之下,我便腳底下一陣生煙的快速走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起昨日的那一幕心裏有些不安,因為主子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另一個人的命運。
如果彤兒昨日裏真的因為我被罰去浣衣局或者因我而受到任何傷害,我該如何?畢竟是伴了我多年,這麽多年,在碧怡軒中的我們早已把彼此視為姐妹而不是主仆。我對彤兒唯一的心願便是,等她年歲到了便可出宮,自己去過自己自由的生活而不是陪着我在這紫禁城中戰戰兢兢的熬着每一天的日子,這樣如履薄冰的日子我過着就夠了,何苦還要牽扯到更多的人?
去坤寧宮的路上,恰好碰到了玄烨前往坤寧宮,我便請了安,跟着玄烨一起往坤寧宮而去。我只是略微一回眸,便看到了一個面若冠玉的熟悉的身影:尚之瑛。
我側目對他微微一笑,他也回了我一個微笑,之後彼此便暫時無機會再搭話。
去了坤寧宮後,只是與赫舍裏說了幾句話,因為她身體的緣故,我也不好多打擾,再加上玄烨陪伴左右,我就借口出來,剛好看到尚之瑛站在坤寧宮大門口的不遠處。
尚之瑛看到我出來,笑了笑,請安道:“若凝格格。”
我淡淡一笑,:“好啦,不用多禮。”我看了看坤寧宮不遠處的空地,輕聲道:“尚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說着,有些調皮的看了他一眼。
尚之瑛楞了一下,随即笑着點點頭。
我們一邊往邊上走,我一邊看着坤寧宮裏的美景,真的是四季如春的坤寧宮,到處都擺着奇花異草,且絕大部分都是異常珍奇的。
尚之瑛不明就裏,跟在我身後看着我賞花弄草,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我偷偷笑了笑,猛然間駐足,讓他突然吓了一跳。
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禁笑出了聲。
他這才感覺到我是故意捉弄了他,有些無奈的笑道:“格格,你……”
我笑着搖搖頭,正色道:“好了,不跟你玩笑了,我今天找你來,是雲霈所托,跟你說件事。”
聽到“雲霈”這兩個字時,尚之瑛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害怕不要又是什麽“好事”讓他給攤上了。
我笑了笑,輕聲道:“你以後不要再躲着她了,今日她進宮來找你卻見你故意躲着她,雲霈……”我頓了頓,沒往下說。
“我,我沒躲他。”尚之瑛低聲道。
連我都聽出他這話說的極沒有底氣,我宛宛道:“再怎樣她也是個女孩子家,你說你每次都躲着她,該讓她這顏面放哪裏擺?”
“我……那你說怎麽辦?我要是不躲着那萬一又有什麽事,我真是一身嘴都說不清了。”尚之瑛這才說出了真話。
“我知道,雲霈的性格你也了解。你這樣每次躲着也不是回事兒。這樣,你日後就不必躲她了,我回去說說她,讓她以後不再捉弄你便是了。這樣可好?”
我認為,這是兩全的法子,既不讓雲霈傷心,也可以讓尚之瑛放下心來。
尚之瑛聞言,點點頭,輕聲道:“好,那就勞煩格格了。”
我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朕說怎麽不見了若凝,原來你們倆躲這說悄悄話呢!”是玄烨的聲音。
我一驚,趕忙福身請安:“皇上。”
“罷了罷了,若凝什麽時候都怎麽客氣,朕都說了多少遍了,不必跟朕多禮。”說罷,示意我起身。
我看了看玄烨,玄烨今日的氣色真好,我笑道:“皇上今日的氣色真好,莫不是因為看了娘娘的緣故?”
說着,斜視瞥了一眼尚之瑛,尚之瑛聽出了我話裏的意思,想笑又不敢笑。
玄烨反映了一下也聽出了我話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