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變活人,以及陰魂不散
很早之前左安安就發現了,面對各種各樣的傷害,比如刀劈、棍打、鞭抽、針刺,亦或是拳打腳踢等等,她受得夠多了,多得都有些麻木,但唯獨對一種類型的傷害反應最大,最不能忍受。
那就是咬。
說起來還是源于佟嘉坤。那變态就是狗托生的,生氣時不會打她不會罵她,除了掐住她的脖子,就是把她咬得全身牙印。
後來,那些男人也喜歡在她身上制造齒印,對她來說,“咬”不僅是一種攻擊傷害,更多的是侮辱和踐踏。
所以她對這個最為敏感,譬如上次在快艇上佟嘉坤咬她,她激動得如有神助般發起飚來,一把将佟嘉坤推下快艇,而這一次,她也不知道哪裏來一股力量,一口就咬破了人家的皮肉,直接啃在骨頭上。
可小女孩絲毫不覺得痛。
她的骨頭也硬得跟岩石一樣。
牙齒都好像崩裂了,左安安感到絕望,這時候腦海裏終于輕輕地嗡了一聲。
金光煥發。
八幅懸浮着的圖像劇烈起伏起來,上頭的金光大作,如水紋一般蕩漾着,沿着脈絡循行,飛快地來到她的嘴巴附近,然後通過她的牙齒,盡數湧入了小女孩身體裏。
什麽情況?
左安安覺得有大量的能量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出去。
“嗚!”
身上的人凄厲低叫,閃身竄了開去,捂着肩膀打滾,似乎遭受到了無比恐怖的襲擊。
左安安怔怔地看着,原來有克制作用啊。
她抹了下嘴巴,抹到一手冰冷的液體,是血!冰冷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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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這血燃燒起來一般,她的手,她的口腔燒灼地痛,痛到極致竟分不清是滾燙還是冰凍,一直流竄到身體每一處。
她痛叫着蜷縮起來,眼中只見那個小女孩翻滾喊叫,大門外湧進來霧氣,霧氣越湧越多,越聚越濃郁,将小女孩整個包裹起來,她在其中掙紮喊道:“不行!不行!”
這片刻,她身體裏的原本意識似乎又清醒過來,不再是先前那個行屍走肉。
霧霭卻硬要與她鬥争似的,在她身周盤旋纏繞,她的喊聲時而輕,時而重,時而凄厲若鬼,左安安不敢再看,卻猛地聽到一道渾厚的男人聲音:“不行!滾開!滾!!”
左安安頓時如遭雷擊,頸後寒毛一根根豎起來,不敢置信地朝那霧霭中央看去。
沒聽錯的話,剛才是那女孩在說話?
一對猩紅的眼睛瞪過來,光線太暗,霧霭太重,她竟分不清是孩子還是大人的眼睛,只知道裏面燃燒着毀滅的熾焰,而“她”在竭力克制,朝她嘶聲咆哮:“走啊!走啊!”
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左安安重生後頭一回感到恐懼,她想動,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體內冰火交戰着,“小女孩”的血和圖像的金光正在做鬥争,這讓她既痛苦不堪又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
“該死!”那個被霧霭裹着的人痛苦咒罵一聲,接着一串噼裏啪啦的清脆骨骼聲,“她”發出一聲厲嘯,沉沉地倒了下去。
左安安瞪大眼睛,屏息等待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忽然——
啪啪啪——
“真是精彩的表演。”
她唯一能動的眼珠子轉向大門口,然後就懊惱地一閉眼,靠!
陸靜一瘸一拐走進來,身上狼狽得活像剛從哪個山洞裏爬出來。
“沒想到吧,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
陸靜費了好大的勁才從下水道裏爬出來,沒有去找隊友,沒有處理傷口,而是滿腔怒火地尋找左安安。
但左安安還沒找到,卻讓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她偷偷跟着過來。
然後,在槍械庫外看到了一段頗為精彩的搏鬥。
她将左安安踢得翻了個身,踩在她背上,氣勢洶洶地抽出手槍拉開保險,抵着她的腦袋:“賤貨,還想跟我鬥!”
左安安嗆咳了兩下,喉嚨微癢,反倒能說話了,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努力使它能夠動起來。
陸靜拿出副手铐把左安安兩手背在身後铐起來,然後向着那團霧霭走了幾步,但那霧霭卻護食一般,劇烈地攪動起來,幻化出一個古怪的仿佛鬼面一般的圖像,朝陸靜嘶吼。
陸靜吓了一跳:“他怎麽回事?”
左安安沒回答,她踹她:“說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陸靜将信将疑,抓起她的頭發:“你要是敢騙我……”把她的頭往地上重重一磕,頓時就濺出血來,她放開軟綿綿的左安安,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該死,怎麽會沒信號?”她又拿出對講機,“我抓住他了!”
“确認是他嗎?”那頭雪花般的雜音裏遙遙傳來許多哭叫聲,然後一個粗重的男子聲音想起來。
“确認,不過有點棘手的是,他好像恢複原形了,而且現在狀态很奇怪。”
“他手段向來多,殺了他就是!”
“這邊還有一個女人。”陸靜走遠了一些,“看起來是個普通人,不過我覺得就是她讓目标恢複,要不要帶回去,那些白大褂一定會很高興。”
“不用了,處理掉,只要目标一死,一切都結束了。”
“我明白了,你在哪,過來幫我,陸征聽說就要回來了,我一個人善後不了。”
“恐怕有點困難,地震後我被派來救援。”
“你那邊不是剛建的嗎?都塌了?”
“建築沒塌,但人太多了,我得挂了,你自己應付。”
陸靜咒罵一聲,轉身走向左安安,擡起手臂:“再見了,小賤人。”
在她扣動扳機的那一剎,背朝上趴在地上的左安安忽然身體一扭,子彈在她臉邊的地面上開花,她旋身擺腿一掃,像棍子一樣掃中陸靜的小腿,趁着陸靜倒地的時候再一腳擡起踢掉了陸靜的手槍。
啪!
兩人同時倒地,接着才是手槍清脆地掉落在地。
左安安身子一卷雙腳一縮,單薄而靈活的身體讓她瞬間把铐在背後的雙手挪到了身前來,旋即便起身撞了過去,把正爬起來的陸靜又撞開半米遠。
兩個人頓時扭打起來。
“左安安你找死!”到底是陸靜在身材和靈活度以及格鬥技巧上占優勢,很快把左安安壓在下面,右手掄起一拳打在她臉上,手肘砸在左安安胸口,膝蓋一下子頂住她的肚子,左安安頓時幾乎感覺自己能噴出一大口血來,整個人都要蜷縮起來。
可是還是不肯放棄,兩只手一下子抓住了陸靜的衣領,不讓她離開。
“去死吧!”
陸靜從褲袋裏摸出軍刺,向左安安狠狠紮下。
噗!
陸靜所有動作的凝固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左安安,然後低頭看自己的胸口。
那裏一把匕首插在那裏,鮮血染紅了她那身英武的制服。
為什麽?
為什麽?!
左安安手裏明明沒有東西!
左安安拔出匕首,熱血濺了她一臉。她把陸靜扔開,大口大口喘着氣爬起來,警惕地指着她,手臂還在發抖,身體裏冷熱鬥争仍然在繼續,加上身體上的疼痛,她簡直不知道該捂哪裏。
“你逼我的,我放過你一次……上天給了我新生,我真不願……為了你這種人……”給自己添上罪孽。
可是現在不殺死她,自己恐怕再難有寧日。
左安安擡起頭,看着黑沉沉的房頂,熱汗和自己的、陸靜的血一起流淌下來,讓她的臉色看上去格外蒼白。
如果這世上,天地間,真的有神明,寬恕我。
她閉了閉眼,握着匕首爬過去,準備補上一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