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更]
“醒了感覺怎麽樣”
一道女聲在耳邊響起， 腦子裏還有些不太清醒， 他下意識問道。
“這是哪”
“哥哥， 這裏是我家以後也是你要住的地方哦。”
林颀抱着小雀掙紮地冒出頭來，看着乞丐的眼神十分友好， 難得主動。
看他冒頭， 林汐也笑笑不和他搶， 後退一步去給病人煎藥去。
醫囑說過了，人醒了就去煎一服藥喝下去。
小雀也被她抱走， 這小狼崽子，真的是不知道自己一天天大了，越發地重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膩在林颀身上， 可憐林颀還沒抽條的小身板，那是真的有點承受不起的生命之重了。
看見這張小臉，乞丐醒悟過來，心裏也輕松了許多。
“你阿瑪果真說到做到，把你救回來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 發現林颀的精神很好， 也不像有哪裏受過傷的樣子，頓時放松了許多。
看樣子， 他的決定沒有錯，想來其他的孩子，應當也得救了。
“嗯嗯，阿瑪說了， 要謝謝哥哥救命之恩，哥哥謝謝你。”
林颀認真地看着他，雙眼直直盯着他誠懇地道謝，“還有其他人也是，謝謝哥哥救了我們。”
被他專注又認真的目光盯着看，乞丐莫名地紅了耳根。
“不、不用謝，”他幹巴巴地說了幾句，感覺到自己說出來都有點太幹癟癟了，又連忙補了一句，“說到底還是你阿瑪厲害才救下你們，我只是舉手之勞。”
林颀才不相信他的舉手之勞呢，不過他知道哥哥可能是和他一樣，比較害羞，阿瑪說了，謙虛的人都這樣的。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你願意在我家裏住嗎阿瑪說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想請你在家裏住下來，還有好多藥你要喝呢。”
這樣說話有些不太舒服，征得了對方的同意，林颀脫了鞋襪坐在了床邊，一臉認真地問道。
正打算過來看一眼的林汐在門口的腳步一頓，笑了笑，轉頭繼續看藥去了。
算了，交給乖崽就行了。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拒絕得了乖崽。
“我我叫、我叫”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選擇了一個假名，“我叫石曲。”
從今天起，他就叫做石曲吧，至于曾經的那個姓名，不妨讓他随風而去罷了。
至于住下來，石曲看了一眼雙眼亮晶晶的小孩，又想到了那個他看不透的女人，鬼使神差之下，竟然同意了。
“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那我就打擾你們了。”
“真的”
林颀再三和他确認之後，穿好了鞋襪歡快地笑着跑去找林汐公布這個喜訊。
“阿瑪阿瑪哥哥叫做石曲，他說要和我們一起住”
聲音還帶着顫顫的音節，可見他的心情是有多麽的愉悅了。
“是嗎哥哥同意了啊。”
林汐笑着一把抱住他轉了兩圈，把崽子轉得兩眼冒金星了才放下來。
“那你去和石哥哥說說話，以後他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拍了拍林颀的小屁股，林汐莫名發現，崽子雖然瘦，但是小的手感很好，肉也厚實。
“好”
林颀快樂得像是一只小鳥，跑了幾步，又噠噠噠跑過來抱起小狼崽子。
“我讓小雀認識一下哥哥，它和哥哥還不熟呢。”
“去吧去吧。”明明是惦記着小夥伴就惦記吧，拿小狼崽子當借口可還行。
林汐揮揮手，目送他一蹦三步高幼稚極了的步子，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倒是很少見到小崽子這麽副模樣，還真別說，現在很有崽子的樣子了，看起來可愛多了。
煎好了藥，林汐把藥端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那石曲身上挂着兩只崽子，臉上一副他也不知道做出什麽表情的表情，看見自己進來了，跟看見了什麽救星似的。
“林家娘子。”
林汐把藥遞給他，“既然是要住下來，那就不要喊我林家娘子了，我看我應該比你虛長個十歲，你就喊我一聲姐姐也是可以的。”
“那豈不是亂了輩分”
石曲習慣使然，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他和林颀的輩分要亂了。
林汐啞然失笑，“那或者你就跟着他喊我的輩分也可以，只不過我也大不了你多少，你不覺得是我占你便宜就好了。”
被噎了一下，石曲确實，還真的有點介意這個。
他沉思了一下，“既然這樣，那我還是喊你一聲娘子吧。”
娘子一稱是特指已婚的婦人，他喊林汐娘子便也是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別的，倒也不妨礙林颀喊他哥哥。
“你随意。”
林汐對稱呼倒是無所謂的，反正不喊她花什麽的，她就滿足了。
拍着林颀的小屁股把人給趕下了床，林汐看着石曲把藥喝下去，才和他仔細說了一下。
“那護城河之事，我不得已，已經和那風大人說了，不日他便會讓人去把那地方給填起來。”
林汐雖然不知道石曲是怎麽發現那裏的，但是總歸是人家發現的地方，為了救人說出來反而因為律法不得不填上，這說起來是她多少對不住石曲。
“無礙，填上，也可。”
石曲眼神微微恍惚，很快搖搖頭，“那地方，應當也不該再有人知道了。”
“你不介意就好，另外那救了的孩子們家裏送了你許多珍貴的藥材，我點了一下，能用的都這段時間要喂到你嘴裏的，剩下的我都整理好了，這裏以後就是你的房間，那些藥材我就給你放在這，你以後要用或者要賣錢，都随你。”
林汐又把其他得到的謝禮和他一一說了，基本上都是分成兩份，她一份石曲一份，她也不占石曲這個便宜。
沒想到她居然連這個都安排好了，石曲連連擺手。
“那怎麽行，我既然已經住在這裏叨擾了，那些便應當作為旅費給娘子才是。”
“那你就太客氣了，”林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肯站出來告訴我乖崽在哪，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恩情，我雖然家裏沒什麽銀錢，不過住的地方還是有的，也不差你一口飯吃，錢就算了。再說了，你看着也有十五六了吧這麽大的人了，我也不可能拘着你在家裏，你要出去做點什麽，當然是有點本錢在手裏比較好一些，那些都會是你的資本。”
她想得很明白，石曲不是她的崽子，是恩人，報恩這種事情，還是該明明白白的。
倒是石曲沒想到，她一個娘子竟然都能看得如此透徹，連日後出路這些都看清楚了。
只是，他眼神微黯。
“娘子說笑了，我不過一個乞丐，日後哪裏能夠找到什麽地方做活，能在娘子這裏得一口吃的，已經很不錯了。”
林汐一愣，“這個你倒是提醒了我。”
她沉思了一下，石曲的臉色也跟着難看中帶着苦澀，過了一會兒，林汐有點遲疑地開口。
“也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雖然不知道你以前是什麽身份，不過，這次的事情，我們好歹在風大人那裏挂了一份功勞，我這個人做事只講究結果，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去和風大人求個情，看看，能不能給你弄個身份，你以後要是想要做個普通人，我看還是可行的。”
說白了，就是借着人情，再堆點資本，給乞丐去了他乞丐的身份。
這年頭，人口也是管得很嚴的。
普通老百姓別看普通，但是要有這個身份也不容易。
比如說一戶人家裏，有新生兒了，就應該趕緊帶着去當地戶籍所在給還上戶籍，不然的話，就是黑戶。
黑戶的話，以後長大了，繼承田地是不存在的，買房是買不了的，參加科舉更加不用說了，這種叫做出身不幹淨，就是學堂都不會要的。
林颀和她的戶籍都捏在她的手上，之前買這個小二進院子的時候，就是要出示這些東西才能辦理手續的。
老實說，她看這個乞丐，就不是什麽普通的乞丐。
哪裏來十五六歲的乞丐，說話文绉绉的，看起來談吐不凡不說，還一副我有很多過去的模樣
不過她也管不着人家的過去，但是這個石曲看着人品倒是沒什麽問題的，他要是想做個普通人的話，她倒是可以考慮拼着老臉去看看，風大人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說白了，她也沒個底兒，但是總歸能做還是要問的。
石曲是當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驚得當場失了言語。
許久，他才恍惚着回過神來，“能做普通人就可以了，我已經滿足了。”
離了那地方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其實也很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沒什麽不好的。
一天奔波就為了家中大小和一口吃的，無瑕顧慮那些空洞和空虛，才是人生真谛。
“好，你不介意的話，我就拿你石曲的名字去問一下。你這身體還沒大好，你先躺着養養吧，等過幾天我再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若是好多了，咱們把你頭發再整理一下吧，我看你自己應該也不覺得舒服。”
林汐耿直無比地說道，石曲也不在意點點頭，“那便有勞娘子了。”
這邋遢的模樣，他确實也是不習慣的。
林汐說到做到，安排了石曲躺下休息，又讓小雀盯着亢奮的林颀也睡着之後，她馬不停蹄地跑了一趟風大人府上去打擾人家。
她是個粗人，但是也好歹知道拜托別人做事要帶點誠意。
不過她也沒什麽銀錢，想來想去，幹脆寫下一張方子就過去了。
風大人聽明了她的來意，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自然知道，僞造一個人的身份他是可以做的，但是，他多年為官，卻從未做過這種事情啊。
良心不停拉扯掙紮着，林汐在旁邊看了，就明白，這确實是一個好官。
她想了想，還是将那方子掏了出來，遞給風大人。
“我知曉大人擔心他來歷不明，但是我願意為他做擔保，如果屆時出事，我一人承擔。”風大人震驚地看着她，林汐又推了推方子說道，“但是我知曉風大人是個好官，我不能讓大人為難，這裏有一張方子，想來大人之前來找過我，就是為了它。”
風大人一聽，連忙拿起來一看，這、這竟然是那肥皂的方子
“這可當真是太貴重了”
他如何不知，這可是這林家娘子的生存根本
“無礙，其實這方子，我遲早是要獻出來的。”林汐坦然地說道。
一開始，她定價十文錢一塊的時候就想過了，肥皂，就該是量産的大衆日用品。
作者有話要說 林汐比謝禮我家乖崽絕對不能輸肥皂的制作方子絕對碾壓你們的謝禮
這裏啰嗦解釋一句，在我的眼裏，肥皂的方子作為乖崽的救恩謝禮，是絕對值得的乖崽就是值得最好的不能輸
三更結束今天也是乖巧碼字的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