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訪談 (1)
“谷穆你快來看, 雲晖那家夥把他所有的微博都删了!”
四合院公寓內, 加爾威高興地舉着手機給谷穆看。而谷穆之前剛跟菠菜通完話, 得知了雲晖被取消比賽資格的事情, 所以聞言只是笑了笑。
“這都得感謝金爍先生。”谷穆說。
他這番話發自肺腑。因為造成現在這種結果的一連串行動, 幾乎都是由這位經紀人一手操辦的。
而經過這事,谷穆才終于明白當初白花花和對方簽約的時候,熟悉娛樂圈的劉單為什麽會說對方還算可靠,而沒有阻止白花花被對方拐騙……是挖掘走。
想到這裏, 谷穆就去找白花花,要了一下經紀人的電話,親自打過去道了聲謝。
而金爍似乎對他的道謝電話完全不感覺到意外,只是淡淡回答道:“謝謝什麽的其實不需要, 谷先生。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謝,那麽我希望你現在參加征文的那本<迷途>, 将來獲獎影視化後演員選擇方面能多考慮一下我旗下的藝人。”
金爍旗下的藝人不就是白花花嗎?谷穆腹诽道。
他想起了之前白花花曾跟他說,經紀人讓她過來打好關系抱大腿,盡量蹭出個主演的事……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其實讓白花花來擔當主演什麽的,谷穆也不是完全覺得不行。畢竟白花花自從簽約正式開始上演技課程以後,演技水平是肉眼可見地在上升。
可問題是這位金經紀人對他的期望可真大。谷穆都沒覺得他的就一定能獲得這次征文比賽的冠軍, 可對方已經連獲獎後的影視化都預謀上了。
一般來說, 網上的事情熱度來得快退的也快。
谷穆和雲晖的這次糾葛鬧起來的時候感覺轟轟烈烈, 可塵埃落定後沒幾天,在網絡上就連片水花都掀不起來了。
而通過這些事情,谷穆最近倒是回想起了不少事情——不是關于方面, 而是關于他和四合院公寓的其他人。
他想起剛參加作者大會的時候,曾經還跟公寓裏的其他人承諾到時候回來就帶着大家一起出門旅游,結果因為白花花和加爾威都有事情耽誤而沒能成行。
現在劉單又離開了,從那天起公寓就一直好像少了點什麽。
Advertisement
“……所以,我們要不要趁現在再一起出門玩一次?”
在晚飯時,谷穆向其他人詢問道。
“好啊好啊,我想出門玩!”
白花花和加爾威完全是舉雙手雙腳地贊同,元賀思也沒有異議:“但是你怎麽會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谷穆說:“因為我感覺大家最近都為我的事情操了很多心,現在好不容易過去了,我就大家一起放松一下。”
他說着垂下頭,有點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想能跟你們多留下一些回憶,這樣即使像劉單那樣離開後,還能留在心底多回想回想……”
“呸呸呸,你說得這話就好像你要和我們分開一樣。”白花花說,“言語有靈,快收回快收回!”
白花花撲過來要捂住谷穆的嘴,旁邊的元賀思靜靜地看了會他們打鬧,忽然開口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看湖畔公園的燈船游/行?”
“燈船游/行?”谷穆問。
元賀思點點頭:“對,我之前看過他們發的傳單,似乎還會在船上表演歌舞。而且演出時間還是在晚上七點半,這樣加爾威也能跟我們一起去。”
“燈船好,我們想看燈船!”
白花花和加爾威一起快活地叫了起來。
谷穆卻有點奇怪元賀思平日一直在公寓裏,為什麽會知道這種并不是固定的公園活動。而面對他的疑問,元賀思回答道:“我覺得你能夠喜歡。”
“我?”
“我們上次一起去水族館的時候,因為我的關系都沒有怎麽玩就回來了。我一直想要補償,所以多關注了一些類似的活動。”元賀思頓了頓,微微蹙眉,“我讓你苦惱了嗎?”
是很苦惱,但是在感情方面上的苦惱。
谷穆覺得元賀思再這麽“撩”下去,他會真的忍不住自己內心的情感,向對方坦白心意。
可是他卻不敢這麽做。
第二天晚上,四合院公寓的所有人就一起出了門。
他們來到湖畔公園的時候,四周已經是人山人海。公園的湖泊處架着高高的欄杆防止人跌落,元賀思用了點“技巧”,讓他們能順利擠過人群,來到湖邊的最前方觀賞。
“燈船來了!”
不知道人群中有呼喊了一句。
谷穆握着欄杆,眺目遠望。裝飾着彩燈的船只航行在同夜色一邊漆黑的湖面,五顏六色的燈光照亮了水面,映着水波閃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浪。
随着船只的逐漸靠近,優美的音樂也傳入人的耳膜,船只上有衣衫華美飄逸的舞娘伴随着音樂起舞,燈光打在她們身上,輕巧跳躍的腳步踩出嘭嘭的鼓點。
除此之外還有穿着動物套裝的玩偶在不停沖着岸邊的孩子們招手,無論船上岸邊,都帶起一陣陣的熱鬧與歡呼。
白花花和加爾威幾乎玩瘋了,谷穆轉眼就瞧不見了他們的身影。索性也不怕他們走丢,幹脆就不管了。
而元賀思一直安靜地站在原地,趁着對方不注意,谷穆悄悄偷看着元賀思的側臉。對方目不斜視,一直注視着前方緩緩行駛過的燈船,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然後元賀思毫無征兆地轉過了頭。
沒想到偷看還能被抓個正着的谷穆吓了一跳,身體往後一仰差點跌倒在地,還是元賀思拉了他一把。
等谷穆站直身體,對着元賀思探究的目光,就尴尬地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剛才自己的行為。
“谷穆谷穆!你吃棉花糖嗎——”
這時,加爾威從遠處擠了回來,舉着手中的三根棉花糖不停揮舞。等到谷穆和元賀思齊刷刷地看向他時,他說到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竟然瑟縮着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幹什麽這麽看我……你們不想吃棉花糖?”
谷穆松了口氣,倒是挺感激加爾威這個時候來解圍的。然後他聽到身旁的元賀思開口說話:“我沒有棉花糖嗎?”
“大院你的在白花花手裏!”加爾威重新恢複了活潑,“咦,白花花呢?”
“我在這!”
白花花的腦袋從人群中鑽出,又很快被流動的密集人群給淹沒沖走:“呀呀呀呀——沖走了呀——”
谷穆:“……”
最後他們急忙上去“營救”,千辛萬苦終于把鬼撈回了岸邊的欄杆旁。
白花花心有餘悸地說:“太可怕了,這些人到底是來看燈船的還是來玩人擠人的……”
她鬼雖然成功回來了,可手上的棉花糖卻擠得變了形,感覺完全不能吃了。
谷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棉花糖,猶豫又試探地問元賀思:“我的分給你一點?”
元賀思點了點頭。谷穆便伸手想撕下一塊遞給對方,卻沒想到元賀思自然地一探頭,在他棉花糖沒咬過的那一側咬了一口。
谷穆呆住了。
而元賀思則低頭不解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咔嚓。”
谷穆被這一下快門聲驚回了神,沒顧着回答元賀思的詢問,向着閃光燈亮起的方向看過去,見到加爾威舉着一個眼熟的淡藍色玩具相機對着他們拍照。
“這個相機是?”
加爾威回答:“朋友借我的,我想多拍點照片給劉單也發過去,這樣就等于是我們一起在看燈船了!”
說到劉單,大家的情緒都微微低落了一瞬。
白花花說:“我好希望劉單也能真的在這裏,跟我們一起看燈船。”
加爾威嘀咕:“我也想。不過除了劉單,我也好想讓薇薇安也能看見……”
谷穆問:“薇薇安?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個朋友?”
加爾威說:“對。”
谷穆說:“可是我記得她,你和她認識應該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他終究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對方是不是應該已經死掉了這種問題,而加爾威強打起精神說:“所以她不可能看得到了……但我真的想讓她看一看現在的世界。”
“抱歉,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谷穆問。
加爾威搖了搖頭,反問道:“谷穆你呢?你也有想跟對方一起看燈船的人嗎?”
“我?……應該是,沒有。”
谷穆抿了抿唇,再一次感受到了他之前人生的失敗。竟然連一個能夠懷念,想要和對方一起看燈船的人都沒有。
旁邊的元賀思寬慰他:“這樣也很好,起碼心中不會有那麽多遺憾。”
“大院你呢?”白花花也湊了過來,“你有沒有這樣的人?”
這回輪到元賀思愣住了。随後谷穆看到他扭過頭遙遙望着燈船,臉上的笑容裏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愁:“當然有,但是卻是找不到的人……”
谷穆沉默着,沉默着捏緊了拳頭。
燈船游/行結束後,大家又在市中心裏逛了一圈。
白花花拉着大家一起去了KTV,讓他們聽她在選秀節目裏學的那些歌曲。結果不知道因為是唱的太好而包廂隔音太差,還是來KTV的顧客群中追星族比較多,唱到一半竟然有人認出了白花花,然後堵在他們的包廂門口圍觀。
谷穆他們只能匆匆忙忙地拿着東西就跑,躲避那群人的手機攝像。加爾威吓得都變回了蝙蝠原型,在空中亂飛亂撞,驚得一群女性粉絲誇張地尖叫——
就這麽消磨時間到了半夜一兩點,衆人才回到四合院公寓,各自回房準備休息。
谷穆在這一天裏玩得是真的很開心,少有的體會到了那些不是家裏蹲的現充們為什麽都願意天天出門和朋友玩的心理。
但時間過得再開心,仍舊有一塊小石頭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難以徹底放松。
他在床上躺了半天睡不着,幹脆爬起來走到書桌旁打開了電腦。
之前為了發表澄清聲明,谷穆把一直以來都設為置頂的尋人啓事撤了下來。直到事情平息後,他才重新換回去。
可是從發表這條尋人啓事這麽久,他微博的知名度水漲船高,可回應這條啓事的人卻一個都沒有。
谷穆慣例檢查了一遍私信,然後慣例的失望關閉……咦?
在鼠标堪堪移動到紅叉附近時,谷穆終于擺脫了這個習慣性動作,盯着剛剛打開的那條私信身形一頓。
【我知道元家的消息。】
谷穆左手抓着桌子邊緣,身體不自覺得往前傾。他去看了一下這個發信人的名字,是一串他辨認不出來的火星文字。
【古墓:你都知道些什麽?如果能告知我必有重謝。】
即使看對方的ID總覺得充滿了不靠譜的氣息,谷穆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給對方留了言。
他原本以為要等到明天才能得到回複,但不知道是不是對方是個夜貓子,他的私信剛發出去不久,對方的回答就來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在網上說,你要想聽就來跟我面談。】
【古墓:為什麽不能網上告訴我?】
【你來面談的話,我才告訴你。】
谷穆皺着眉,不管他怎麽詢問理由,對方都只是一句車轱辘的“希望面談”。這讓他停下了跟對方的溝通,身體往椅背上一靠。
總覺得有些奇怪,不會是惡作劇消息吧?
谷穆想幹脆忽視對方算了,可緊接着又想到如果對方是真的知道點什麽怎麽辦?
如果只是對方謹慎,不想将熟人的消息告訴網絡上的陌生人,所以才希望能面對面的交流……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古墓:我可以接受面談,但你在哪個城市,如果很遠的話難道我還要坐飛機去找你?】
【我就在C市。你要來就明天下午一點,去錦繡街的青春咖啡吧第一排靠窗位置,穿黑色外衣等我。】
【古墓:好,就這麽說定了。】
不管對方是騙人還是真知道點什麽,谷穆都決心去看一看。
第二天的上午十一點,谷穆穿上了一件黑色外套就準備提前出門候着。
白花花去工作,加爾威則在房間裏睡覺。谷穆走出公寓樓的時候,一個人都沒碰到,但就在他要推開院門離開時,身後元賀思喊了他一聲:
“谷穆,你是要出門?”
谷穆回過身點頭:“對,晚飯前應該能回來。”
元賀思走過來:“你準備去哪裏?”
“就是出門采采風,找找靈感什麽的。”谷穆含糊道。
他不太想現在就告訴元賀思他的目的,生怕對方只是在惡作劇,而讓元賀思感到失望傷心。
元賀思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我覺得你今天還是先別出門了。”
谷穆一愣:“為什麽?”
“日歷寫着今天諸事不宜,我覺得還是在家裏躲躲比較安全。”
“黃歷?”
“不,是四合院公寓歷。”
這是哪門子的歷法??
“我今天真的有事,”谷穆斟酌着說,“如果你不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元賀思問:“真的一定要出門?”
谷穆點了點頭。
元賀思嘆了口氣,不再勸阻他。
谷穆以為元賀思同意了,便轉身推開院門就要離開。就在這時,元賀思忽然伸開雙臂,在谷穆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輕輕抱住了他!
谷穆的手立刻僵住,院門從他手中滑開重新關上,發出碰撞的巨大聲響。但就算這樣,也震不回谷穆的心神。
他能感覺到元賀思并沒有将他抱實,只是靠近他的身體虛虛摟了一下,随後又很快分開。
可就這麽一下,已經足以炸得谷穆腦袋裏全是嘭嘭的燦爛煙花。
“你你……你這做、做什麽?”谷穆磕磕巴巴地問。
元賀思說:“日歷說的,今天宜擁抱。”
你剛剛不還是說今天諸事不宜嗎!!
谷穆木着臉問:“黃歷?”
元賀思說:“不,四合院公寓歷。”
谷穆:“……”
行叭,你贏了!
谷穆恍恍惚惚地離開了家,坐上車一路來到錦繡街的青春咖啡館。進門後找到對方說得第一排靠窗位置,看了眼手機時間:
12:00。
谷穆叫來服務員,要了一杯咖啡,望着外面的街景耐心地等待。
12:30。
……
13:00。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到了約好的下午一點。
咖啡館的玻璃門被推開,說說笑笑的幾個女學生走了進來。
不是。谷穆搖了搖頭。
又過了幾分鐘,進來一位夾着公文包一臉疲累的上班族,對方大步流星地繞過谷穆坐着的位置,去了後方。
這個也不是。
14:00。
谷穆開始拒絕了服務員給他續杯的提議,開始思考自己被人耍了的幾率有多大。
15:00。
好吧,是百分之百。
谷穆嘆了口氣,起身結賬,走出了咖啡館。
然後他盯着外面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發了一會呆,腦中轉過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幸好出門的時候沒有告訴元賀思真相。”。
或許對方說得對,今天的确不宜出門,所以才會白白浪費了兩個多小時。
谷穆準備回家。
他走到車站,坐上公交車,換乘了一次然後下來,順着郊區的小路慢慢往公寓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谷穆總覺得他身後似乎一直有人在跟着他。氣息若隐若現,之前在人多的時候察覺不到,可一來到這種僻靜郊外就變得有些明顯。
他盡量裝作若無其事,走到一半猛地回頭,卻沒有瞧見任何一個人。
谷穆覺得老是被動也不是辦法,于是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出來。”
無人應答。
谷穆又喊了一遍:“我知道你在那裏,出來,要有什麽事就給我面對面的說!”
他一邊喊,右手拿着手機背在身後,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就按下緊急報警電話。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的電線杆後傳來細微的響動,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大的女生板着臉從後面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
對方的年紀和模樣都讓谷穆為之一愣,準備報警的手指動作停了下來。
“你是……”
谷穆剛開口詢問,話沒說完,那個女孩猛地擡起頭,向着他這邊面色猙獰地快速跑過來。
她的雙手還緊緊握着一個細長的東西,陽光落在那個東西上還映射出一片白晃晃的光——待她跑到近前,谷穆才看清楚那東西的真正面目。
是刀。
一把折疊的水果刀。
“啊啊啊啊——”
女孩跑過來的速度太快,等谷穆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來到了他身邊,一邊大叫着一邊用那把折疊刀對準谷穆肚子捅過去!
谷穆下意識地想躲,卻來不及,眼見着刀尖刺破了他的側腹衣衫,就要捅入柔軟的血肉——
卻聽見“咯嘣”一聲,那把折疊刀突然卡住不動了。
女孩臉漲紅,雙手雙腳拼命用力,刀尖仍舊紋絲不動。谷穆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她,對方摔在地上痛呼一聲。
谷穆往後跑了幾步和那個女孩拉開距離,這才急忙檢查自己的身體。
他握住那把卡主的折疊刀晃了晃,發現手感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住了。于是用手摸進他的衣兜,愣了一下後,從衣兜裏面掏出一個眼熟的骷髅頭。
“是你?”
谷穆把骷髅頭舉起來,确認了這的确是元賀思種在院子菜地裏溫養的那個骷髅頭。只是體積莫名其妙的縮水了好幾圈,變成了可以放在口袋裏的迷你型,導致他揣着對方走到現在才發現。
這是什麽時候進入他口袋裏的?
是那個時候?
谷穆回想起了臨出門前,元賀思那讓他臉紅耳赤的虛虛一抱,若有所思。
“咔咔。”
骷髅頭嘴裏咬着那把折疊刀,一個用力,就把刀尖部分給咬斷了。
“怪、怪物!”
從地上爬起來的女孩轉頭就看到了這一幕,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谷穆以為她會逃跑,結果對方卻又一次沖着他撲了過來。
“果然是你陷害的雲晖大大!怪物!惡魔!啊啊啊——”
女孩揮手打向谷穆,但還沒等她打中,谷穆手中的骷髅頭自己跳了起來,一口咬住對方的手指頭,讓她發出一聲慘叫。
谷穆眼前一花,只覺得骷髅頭的上下颌骨狠狠一合,女孩被咬住的手指便齊根而斷。鮮血四溢,斷指先是從谷穆的眼前飛過,然後才砸落進地上的塵土中。
谷穆完全沒料到平日無害的骷髅頭居然能咬斷人的手指,驚得叫了一聲。随後他上前想要阻止骷髅頭,卻在看到女孩的手指時身體一頓。
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一根都不少。
這是怎麽回事?
谷穆看向地面,那裏平平整整,除了泥土就是石子,根本沒有什麽他之前看見的斷指。
是錯覺?
可那個女孩抱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打滾哭叫,凄慘得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谷穆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谷穆報了警。
不管對方是不是只是個小女孩,動了刀那就不是小事。警察蜂擁而來,又帶着他們蜂擁而回。
到了警察局,那個女孩被帶走不知道去了哪,谷穆簡單做完了筆錄,看着範警察苦笑。
“你這運氣不行啊,要不要去廟裏拜拜,怎麽老來警局呢?”對方一臉同情地對他說,“不過你這次也真走運了,幸好那小鬼年紀小買了假冒僞劣的刀,刀尖崩斷了。不然你這沒躲過去,就不是在這做筆錄而是該去醫院躺着了。”
谷穆只是含含糊糊地應和着。
“你自己能回去嗎?要不要打個電話通知家裏人來接你?”範警察關切地問。
谷穆想說不用,但最終改了口:“好,麻煩請打給我住的公寓房東。”
他想要見元賀思了,現在就想。
在那個女孩拿着刀對着他肚子捅過來,而他察覺躲不過去的一剎那,谷穆當時心裏想的就不是恐懼害怕,而是元賀思的身影。
如果真的因此而受傷,甚至因此而死的話,他危急關頭最後悔的事情竟然是從來沒有向對方表達過自己的心意這件事。
谷穆原本以為他能夠不在意,就這麽獨自抱着這份感情将其帶進墳墓。可他終究高看了自己,事到臨頭他根本無法像他想象的那麽淡然處之,滿心滿腦的都是後悔和不甘心。
谷穆在警察局的大廳角落坐下,等待元賀思過來。然後他正沉思着,忽然聽見警局大門口傳來一男一女的哭啼聲。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身上穿着的衣服有點寒酸,臉上也遍布皺紋一臉滄桑。他們互相攙扶着哭得老淚縱橫,在谷穆和他們對上視線後,立刻奔着他腳邊就跪了下來。
“小夥子,小夥子求求你了,大娘求求你了,你就網開一面吧——”
“你們在做什麽!?”
“……她只是不懂事,她太小了什麽都不懂啊!你要怨你就打我,打我這個老骨頭,求求你原諒我閨女吧,她還小她真的不能坐牢啊!”
那一男一女的中年夫妻拖着谷穆的腳,在地上又跪又滾,不少路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這邊看過來,還有警察上來試圖将他們雙方拉開。
谷穆任由他們拉扯着,從那兩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和他記憶中父母的面容竟然有那麽一絲重合,這讓谷穆的心口忽然漲痛,來自過去的回憶讓他渾身發抖并且有些呼吸不暢。
就在這時,他腳下踉跄了一下沒有站穩地跌坐回身後的椅子上。
但很快,他就發現并不是他的腳不穩,而是整個天地都在地動山搖。
簌簌的細沙從天花板上灑落,大地仿佛發出了怒吼。大廳前臺上的不少物品翻倒下來,人們站立不穩跌跌撞撞,直到這時才有一聲後知後覺的尖叫響起:“地震了!快跑啊!!”
人們慌張尖叫着逃竄,有警察在拼命大喊着維持秩序,而之前抱着谷穆腿不放的那對夫妻,也在相互推搡着跟着人群往外跑。
谷穆麻木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沒動。他仿佛覺得自己靈魂似乎出了竅,成了一個旁觀者,只是在看着人們的驚恐和慌張。
正因為他的這種狀态,谷穆才忽然察覺這場地震有些不對,比起大地在震動,總覺得更像是警察局的房屋自己在動……
他的腦中剛冒出這個想法,一擡眼就瞧見大門口,元賀思的身影正迎着逃跑的人群逆向走來。
人群在他的身邊腳步慌亂,元賀思卻神色冷靜,腳下走得無比沉穩。
随着他一步一步接近谷穆,“地震”也漸漸緩解,直到他站在谷穆面前時變得消失無蹤。
元賀思站在谷穆身前,眼中帶着一絲怒氣,直到他上上下下把谷穆打量了遍後,這股憤怒的氣場才漸漸褪去。
然後他仿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象,扭頭看了一圈因“地震”而變得一片狼藉的大廳,還有從前臺桌下爬出來的路人……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好意思和懊惱混雜的尴尬表情。
但元賀思看着谷穆,幾次想要說什麽又放棄,最終只是沖着谷穆伸出了手:“走吧,我來接你回去。”
谷穆的靈魂瞬間有了重量,一下子砸回他的軀殼,重新感受到了喜怒哀樂的波動。
“嗯。”谷穆低聲答應着。
然後他伸出手,握住了手。
晚上回到四合院公寓,谷穆登上企鵝,把這件事情和菠菜說了一下。
因為那個女孩襲擊他的時候提到了雲晖,而且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範警察也跟他說在對方的手機聊天軟件中,查到了大量策劃這次襲擊的言論。
當街用刀具襲擊人,本身造成的社會影響就不好,再加上加害者又是一名疑似受到慫恿的未成年女生,警方對這件事相當看重,搞不好都會上社會新聞。
所以為了防止到時候晉江出版社在新聞上風評被害,谷穆覺得有必要通知一下東家。
之後菠菜不出所料地氣炸了。但他卻沒有多聊就下了企鵝,谷穆猜他可能是跟着主編他們緊急開會去了,于是也沒管。
等到第二天,菠菜才敲了谷穆,說話語氣有些嚴肅:
【責編菠菜:古老師,出版社這邊讓我跟你詢問,你願不願意參加一個網絡訪談?】
【古墓:那是什麽?】
【責編菠菜:就是出版社這邊和網絡媒體合作的一個欄目,想讓古老師你上去一下。主要談談關于最近的風波,在最大範圍內進行一次辟謠。這也是為了給出版社和古老師進行一次正面宣傳,盡量淡化最近的□□,】
【責編菠菜:所以我們這邊希望古老師你能盡量配合一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出境的話,我們可以選擇不露臉并且進行變聲的方式,不會透露你的任何個人隐私。】
【古墓:可是這種訪談,我要以什麽樣的身份上去?】
單純以最近事件的受害人身份?這樣的話節目用意也太明顯了,肯定不會有太多路人感興趣的。
【責編菠菜:當然是以晉江文學網第一次征文大賽冠軍的身份。】
谷穆愣住了,半晌才回複道:
【古墓:我是冠軍?可是現在征文比賽不是還沒結束嗎?】
【責編菠菜:網友評選階段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我們這邊的專家評審——這種程序很快就能走完,完全可以提前結束。】
【古墓:就因為最近的事件所以內定了我?這會不會不太公平,我不能接受——】
【責編菠菜:當然不是!如果不是名至實歸,豈不是給最近動蕩的出版社再增添醜聞嗎?古老師你網友評選階段就是第一名的成績,壓了第二名好大一截,這種情況專家評審早就變得可有可無了。】
【責編菠菜:所以古老師,你同意來參加嗎?】
【古墓:……行,我答應你。】
谷穆不知道就這麽答應對方是好是壞,但菠菜一直以來都很幫助他,如果出版社需要這次網絡采訪來抵消負面影響,那他出個力倒也不算什麽。
之後沒過多久,襲擊谷穆的那個女孩在一天晚間上了新聞頻道。
她坐在拘留所的窗後後面,對着記者哭得泣不成聲。一五一十的将她待在雲晖粉絲群,群裏新上任的粉頭還有其他老人挑唆她去人肉古墓的信息,并且想辦法将其釣出然後讓她去給對方一個“教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她們說我還沒成年,即使捅傷了人也不會坐牢,所以這件事非我莫屬。我、我就……都是這幫人!都是這幫人害得我!都是她們的錯我的手才會變成這樣——”
那個女孩咬牙切齒地說着說着,就捂着她的一只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捧着的那只手能明顯看出和正常的手掌不一樣,手掌上有起碼兩根手指都不自然地垂着。明明看上去沒有任何外傷,卻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知覺,變成了殘疾。
谷穆看着電視,知曉他當日看到的那截“斷指”果然不是他的幻覺。
他找白花花他們詢問之後才得知,骷髅頭當時咬斷的大概是女孩的靈體,所以肉身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卻缺失了那部分肢體的“靈魂”才無法控制和使用。
“這就是沾上了鬼怪氣息所以提前降下的報應,持械傷人所以斷指受罰。你看她現在悔過的多真誠,如果只是傷人未遂關上個十幾天,恐怕她還在怨恨你覺得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呢。”
白花花對電視上女孩的悔過不屑一顧。
谷穆知道像白花花這種非人類的道德觀和人類的截然不同,所以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而新聞播出後的事态發展,也證明了出版社只為了最近的事件就想單獨安排一個訪談的行為,并不是反應過度。
網上對于這種粉絲人肉并且線下PK的行為深惡痛絕,紛紛将雲晖的粉絲團體罵成是“毒瘤”。并且随着輿論的越演越烈,許多人将她們過去做過的黑料翻了個舊賬。
一筆一筆揭露出來,惹得網絡輿論更加沸騰。
在這種情況下,漸漸開始出現了将視點從雲晖的身上發散,罵戰波及到他所簽約的網站或者交好過的一些其他作者身上的行為。
谷穆參與錄制的那期網絡訪談,恰好就在此時上線。
元賀思打開網絡電視,調到了谷穆今晚會登臺的那個網絡訪談節目。
節目選擇了直播的方式,所以一開播,直播間的觀衆人數就在飛快上漲,大量的彈幕劃過屏幕,造成了畫面的卡頓。
元賀思幹脆關閉了彈幕,坐回沙發上和白花花、加爾威他們安靜等着谷穆出來。
開場後,笑顏如花的女性主持人先說了幾句開場白,随後就請出了登場嘉賓。
看到谷穆就這麽如往常一般的走出後臺,來到主持人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加爾威驚訝道:“谷穆居然沒有選擇遮臉?我以為他不會露面的。”
的确,電視屏幕中谷穆坐在椅子上,雖然十分明顯得在僵硬緊張,可他還是選擇了大大方方的公開而沒有藏頭露面。
這和對方以往的行為處事截然不同,元賀思靜靜地看着,總覺得将要會發生什麽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主持人先用唠家常的方式,緩解了谷穆的緊張,同時也對他的身份做了一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