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民國來的美男子
2016年1月18日,農歷2015年十二月初九。晴,最高溫度零下5度,最低溫度零下15度,北風3~5級,空氣質量質數——優。
這樣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的天氣,在首都龍城實屬難得。
趕上過生日,汪澤的心情就非常明媚。作為由民國身穿,又生生年輕了好幾歲,還擁有所替代之人記憶的他,血液裏,骨子裏,靈魂裏都是揮之不去的老封建。
所以,就算他的生日是在寒冬臘月,他也希望這一天不要下雨,不要下雪,不要是陰天……。因為按照祖母活着時候的說法,人過生辰的時候,如果是大晴天,代表他下一年必定是福星高照,紅紅火火,事事順心。
汪澤,原清末太醫院太後親封正三品院使嫡長孫,從小做禦醫培養。且琴棋書畫禦劍射樣樣精通不說,還懂得洋文。若非大清朝滅亡,以他在宮中的隆寵,不說宮裏禦醫的位置肯定有他一席之地,怕是太醫院的未來院使他也可以去争上一争。
只可惜大清國在他十五歲那年,在他于宮中任七品醫士的第三年就滅亡了。
他八歲得太後隆寵随五大臣出洋,在精于中醫的基礎上學習西方醫術;九歲在洋人醫院學習,得洋人贊揚,視為醫學神童,十一歲參與西方醫學研究和醫學研讨會,十二歲歸國,得新帝與攝政王大賞,之後随祖父出入宮中做醫生……。
可惜——
再多的隆寵和天賦,都在大廈傾倒之後不複存在。
作為依附皇朝的封建家族,曾經輝煌一時的汪家,也在之後短短一年的時間,因為各種原因家道中落。
皇朝滅亡,軍閥四起,戰亂頻繁的民國三年。繼祖宅被賣之後,汪澤這個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嫡長子,因為長得漂亮被鴉片鬼親爹,以一百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當時北平最有名的戲班梨園班。
或許是從小的教育,溫吞的性格;也或許是幾年的紛亂生活已經徹底壓倒他作為天才的驕傲,在煙鬼父母的大孝壓制之下,他随波逐流沒有反抗。
亂世之中,人若草芥。除了站在巅峰的那些人,又有誰能夠安平于世?汪澤覺得自己看得很清楚,所以無所謂。
戰亂時候的戲班,多數班主都是挂着羊皮賣狗肉的掮客,龜公。梨園班同樣,否則對方也不會花一百兩銀子買他一個已經十七歲的少年了。究其原因,就是因為他繼承了母親和祖母的容貌,又天生骨骼纖細修長,從小養的也好,看着滿身貴氣,活脫脫傳說中的貴人模樣。遇上好男色的,價上千大洋也有人舍得。
可惜大概是他和梨園班班主犯沖,在他進入戲班的第二天,班主就因為冒犯了某位大人物被一群端着漢陽造的小兵槍殺在梨園班的戲樓裏。
接任的二班主是個一心想要唱戲的老實人,偶像是梅蘭芳,孟小冬,徐東來那樣的大家。于是自小練習家傳養生武學的汪禦醫就從原定的暗娼人選,變成了新梨園班裏的新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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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越是戰亂的時候,醉生夢死的娛樂越是多。煙鬼也好,沉迷于戲劇電影酒會,養小妾,養瘦馬的文人商人也罷。其實都不過是國之危難之際的衍生物。而有這些衍生物的存在,自然會滋生許多相應的行業。比如戲班等。
新梨園班在失去暗娼這一生財之道之後,又沒有名角撐場子,很快便被北平城幾十上百的戲班子淘汰出去。
為了生存,一些有出路的,只想混日子的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梨園班。汪澤是個懶散的人,不願意挪窩。最後便在班主的建議下開始學習吹拉彈唱,以及生旦淨末醜的表演。反正是缺什麽,他得會什麽。
至于汪禦醫的身份,多年貴公子的修養,都被他慢慢的隐藏到了骨子裏。
慢慢的,新梨園班多了個嘴巴很會說,很會做人的小武生。梨園班也有了起色,人數又漸漸多了起來。
按照班子裏不少人的說法,他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班主。
可惜二十五歲那年,梨園班路經河北之地遇上了小鬼子掃蕩縣城。他當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英雄氣概,或者是心中一直以來存在一股對于侵略者的怨氣,一口氣殺死了二十多個小鬼子。
只是他沒能等來英雄贊歌,就被随後而來的一群二鬼子漢奸亂槍射死了。
再睜開眼睛,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了近百年之後的2013年。身上的槍口沒有了,身體回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腦海中多了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他成了一名剛剛參加完高考,填寫完志願的16歲學生……。
“唉!”每每想起往事,汪澤都感嘆不已。不過事實證明他與繼承‘遺産’什麽的真沒什麽緣分。重生到百年之後同樣如此。
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他這一世的唯一親人,就在所謂的拆遷中被一群地痞大傷去世。作為撿來的孤兒,他除了被村支書硬塞了五萬塊錢以外,還失去了他原本應該去的重點大學的機會。
事實上穿越重生至今,汪澤都處于一種迷茫狀态,不知道過去和現在的他,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疑惑這只是他死後的魂夢。
一陣風将燦爛的冬日刮進了烏雲中,整個世界似乎瞬間冷了好幾度。
一身淺灰色中長羽絨服,牛仔褲的汪澤,擡頭仰望面前高五十一層,外貌帶着巴洛克風格的建築。這樣風格的建築在他以前的時代,比比皆是。但這樣的高度,卻是百年之前的華國所沒有的。
當然,除了不遠處的恭王府,這整個北平城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距離他來到這裏的一年多後,按照這個時代的标準,他終于成年了。原本他是想一個人買塊蛋糕吃了就算了。
但最近正追求他的試用期男朋友,卻說要帶他出來見見世面。
“走吧。”将汽車鑰匙交給一名身着紫紅色禮服門童的試用期男朋友,潇灑的走了過來。本想伸手攬住汪澤,卻被他一個閃身躲了去。
“……汪澤,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你知道嗎?”男人臉色一僵,繼而黑沉下來,“我們現在什麽關系?你連碰都不讓我碰?搞得像是我身上有病毒似的。”
汪澤好笑的看過去,一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似的,讓被看的人——徐少潤很是不自在。
“你,你看什麽?”徐少潤眼神飄忽。
“我之前說了,私下裏我們可以親密一些,公衆場合就算了。畢竟,你只是試用期。”
“呵。”徐少潤一時間被氣的無話可說,沒好氣道,“私下裏親你一下都不幹,也叫親密?”
“你是……”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徐少潤打斷了汪澤的話,“反正你想要的那些,我給不了你。沖着你這張臉,我就當是投資好了,萬一什麽時候你紅了,發了,哥哥也能蹭點熱度。”
“……”汪澤苦笑的搖搖頭,“有我在,你身邊多了那麽多俊男美女,還不夠?”
“噗!”徐少潤想到什麽,一個沒繃住笑了出來。“對,你說的對。跟你在一起我虧不了。你看明明我身邊有你這麽一位優質國民大美人在,怎麽反而忽然什麽阿貓阿狗都來了?你說怪不怪?”
汪澤瞥了對方一樣,笑了笑沒說話。對方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個社會雖然好,但卻是典型的利益社會。因為他的高冷,正好成了某種反面教材。将面前這位——一個三線城市官二代烘托的有錢又有權。學校裏那群動不動就想找幹爹幹媽的,還不就跟狗見了肉似的。
“記住我的好。”汪澤說,目光在徐少潤的臉上停頓了一下,很快挪開。其實他從答應對方作為試用期男朋友開始,就後悔了。
前世他活了二十多歲,見慣了風花雪月,卻一直沒膽子嘗試過。重活一世,綜合了兩個人的記憶,看到這個世界對男人愛男人的寬容,以及不少學生可以紙上談兵的談談戀愛,他就想嘗試嘗試。
只是他選擇的這個對象,貌似是個只想吃肉的。
“這裏會不會太豪華了?”推開水晶般的旋轉大門,走進酒店大廳,汪澤就被眼前金碧輝煌,尊貴高雅的奢華刺激的一頓。
一個進門大廳的大理石都用上了真皮長毛地毯的酒店?還有大廳中心巨大華麗的水晶燈下,那座占地面積二十多平的縮小版仙霧袅袅中‘疑是銀河落九天’的仙境噴水池。那珊瑚假山,翡翠瑪瑙玉樹,鑽石水晶的點綴。漢白玉,羊脂白玉的建築等等。無不在極盡奢華的彰顯着這裏的不一般。
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當年的圓明園那才是真正的仙境,什麽珍禽異獸,什麽天材地寶,珠寶玉石等等,是現代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但他三歲就跟着祖母,随同慈禧太後進出圓明園。
作為皇家園林。
漢白玉,水晶,瑪瑙,翡翠,玉石什麽的,不是極品根本不會出現。被燒之前,他進出那裏至少三次。雖然那會兒他還小,但他兩歲就記事,長得好,非常得老太後的喜歡,各種奢華場面沒少見。
八國聯軍侵占北平之後,慈禧太後西歸宴請洋人,那時候的帝王之家貌似也感覺到氣數将盡,真得的是事事極盡奢華。大清皇宮的富麗堂皇可不是現在故宮裏的那個模樣。
還記得當年太後那個讓萬人唾棄的大壽,整個紫禁城都布置的跟仙界一般。
八歲那年,他随五大臣出國游歷,同樣見識到當時各國的皇族繁華……。
但是現在不同,現在的他只能算這個和平世界裏的九等平民。除去一張臉,一個大學生的身份,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根本不适合這種奢華的地域!這裏也不是他這種人應該來的。
有一句話,他前世二十多年深刻領會過。
那就是物極必反。
徐少潤動作優雅的緩緩打開自己的大衣扣子,露出裏面精致的定制西服。他輕輕瞥了汪澤一眼,帶着有權有勢者的驕傲道:“別跟個土包子似的。今日如果不是未央的關系,我們根本進不來。”
汪澤一挑眉,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單未央,龍城傳媒學院新進的富二代公子,家裏具體有多富有不清楚,但他到來的那天,全校師生衆星捧月,大禮迎接,簡直将一所私立學院的卑微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真得是來為我過生日的?”那位自從出現,可就在眼前這人面前晃悠,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對于他這個貌似正牌的正宮也是肉眼可見的敵意非常。
似乎察覺到汪澤的冷漠,未免對方直接轉身離開,徐少潤輕輕吸了一口氣,語氣盡量舒緩道:“生日年年都有,……大不了,我回頭補你一個生日禮物。我之所以帶你來,是因為今日這裏會有一場大型的,所謂的上流社會宴會。到時候不論是龍城政要,還是龍國,搞不好還有國外的明星名模導演都會來。
對于我們這種三流藝術學院出來的,實在是機會難得。你要是被誰看重,演個什麽角色,以你的本事,肯定能夠嶄露頭角。到時候也不用天天想着找什麽兼職了。”
“我能說,我并不喜歡演戲嗎?”汪澤冷笑,上輩子演了七八年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否則,他也不會一到學院,就申請轉系了。
當然,如果可以,他更想去見識見識現代醫學,可惜他無權無勢,連原本應該屬于他的成績都保護不了。
“上藝術學院不進娛樂圈,這話聽着會就顯得很虛僞。”一道清亮的諷刺男聲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