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速之客
十九、
金殿上,文武百官皆已退朝魚貫而去,徒留江祈一人。
“江祈。”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看着他,“嶺南之事朕已在昨日收到你的奏折禀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解決,朕甚感欣慰。”
“為此,朕想獎勵你,你可有想要什麽賞賜?”
江祈今天身穿玄色金絲蟒袍官服,繡金束腰上左右各吊墜一枚羊脂白玉佩,黑色厚底皂靴,淩厲霸氣,矜傲高貴。
他垂首恭敬道:“臣只是盡臣的職責本分,為國鞠躬,不敢求賞,只希望樂平公主不要再到臣府上,要臣的發妻與臣和離。”
皇帝眸光驀地一深,淡淡道:“那日樂平從你府上回來後,朕便訓斥了她一頓,并且禁止她私自出宮,這件事你暫可安心。”
接着皇帝話鋒一轉,正色道:“當時你說是為了盡快清理蘇範一脈、壓制安康侯,才進宮求旨賜婚,可如今朕怎麽覺得事實并非如此,你這次能這麽快處理完事情,也是為了盡快趕回京安撫你夫人吧?朕總覺得自己上當了。”
皇帝雖語調輕快,江祈卻陡然心中一凜。
他即刻撩袍跪下:“臣絕不敢欺瞞陛下,成為安康侯孫婿,好将蘇範一脈連根拔起皆為屬實,臣當初亦說過,數年前在雨臺山寺對安康侯嫡長孫女一見鐘情,此事亦為真,望陛下明察。”
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低眉斂目的江祈幾瞬,才摸摸下巴道:“朕只是突然想起愛卿素來不近女色,又從未提起安康侯嫡孫女之事,才與你開開玩笑,不必如此緊張。”
皇帝輕笑一聲:“起身吧,別動不動就跪。”
“謝陛下。”江祈起身,面不改色,手心卻出了一層冷汗。
皇帝抿了口茶水,輕飄飄道:“朕聽聞樂平離開江府後,指揮使夫人大病一場,如今她身子可好了?”
“多謝陛下關心,夫人已無大礙。”
皇帝點點頭,面色柔和地笑道:“接下來的春獵要去大武山,你還得随我同行,你大婚沒幾日朕便讓你離京,你夫妻二人可謂聚少離多,春獵時你便将她帶上。”
江祈道:“謝陛下恩典。”
江祈心中雖不太想帶楚依珞去春獵,但皇帝已經開口,只能謝恩應下。
可轉念一想,自己的确大婚五日,軟玉溫香都未抱夠,便奉旨離京,這次春獵能帶着楚依珞一起同行也是不錯。
此時江祈人雖在皇宮,可心卻已經飛回了江府的小嬌妻身上。
就在他加快腳步想要盡快出宮時,卻被不速之客給攔了下來。
“江指揮使,好久不見。”
來人笑意盈盈,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臣參見樂平公主。”江祈停下腳步行禮,原本還算柔和的眉眼陡然冷峻。
“你見到本宮就變臉是怎麽回事?”樂平公主柳眉倒豎,語帶嬌嗔。
江祈半垂眼簾,斂去眼中陰鹜,不發一語。
樂平公主撇嘴道:“江夫人與你提和離了沒?那天你說不當驸馬後,我讓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江指揮使素來不喜女色,你既不近女色又怎可為了肅清政敵迎娶安康侯孫女。”
她似是沒瞧見江祈一張俊臉都快冷出冰渣子了,繼續滔滔不絕:“本宮不忍無辜女子一生就這樣平白被毀,才會好心上門勸戒她,沒想到她居然不領情,還說什麽相信你。本宮覺得江指揮使真厲害,在外讓滿朝文武聞風喪膽,在內還将小嬌妻哄得服服貼貼、死心踏地。”
樂平公主說得口幹舌燥,她沒想到江祈居然依舊像個冰塊,半聲也不吭,連句‘公主說這麽多所謂何事’都不問。
她不禁為之氣結,惱怒道:“本宮是想問你,你平時是如何馭妻的?本宮也想學學,好讓将來的驸馬也對我如此死心踏地。”
樂平公主身邊的丫頭嬷嬷們聽見公主的話後,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同情起未來的驸馬爺。
“公主恐怕誤會了什麽。”此時始終沉默不語的江祈終于開口。
“公主當初進禦書房時只聽見後半段話,并沒有聽見臣前面告訴皇上的話。” 他越說聲音越發陰冷,“臣多年前便傾心夫人,是臣對她死心踏地,而非她對臣。”
“有些事公主并不知曉,以後請不要再到臣夫人面前胡言亂語,否則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臣亦不會再容忍你第二遍。”
說到最後,清冷的嗓音裏帶上了嗜血的暴戾,甚至懶得再掩飾身上散發的殺氣,周遭衆人都被這懾人的殺意壓迫得不敢動彈,冷汗涔涔。
更有膽小的宮婢膝蓋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樂平公主從未面對過如此可怖的狠戾殺意,她滿目恐懼、渾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喘的看着冷酷陰鹜,宛若羅剎的江祈。
她頭一次明白為何滿朝文武皆厭惡這神武衛指揮使,而他卻依舊能将他們全壓制得死死的。
江祈冷笑一聲,最後連個正眼也沒給樂平公主,便繞過她自行離去。
樂平公主直到江祈遠走後,才擺脫他那無比瘆人的恐懼感,大大呼出一口氣。
“他,他他,他剛才是說我若是再去找他夫人麻煩,他就要殺了我嗎?!豈有此理!我、我要去告訴父皇,我要去告訴父皇!”
樂平公主神色極其難看,嗓音顫不成聲,說着便直接奔往禦書房,路上還因為腿有些軟險些摔倒。
然而皇帝聽完她的話後,卻是若無其事的笑道:“江愛卿雖然有時可怕了點,但他并不是那種會以下犯上的人,朕知道因為他拒絕了你,所以你才會三番兩次尋他麻煩。”
樂平公主素來嬌縱任性,而江祈更從來不曾做出什麽出格之事,也不能怪皇帝會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
原本低頭批閱奏折的皇帝見她忽然安靜下來,終于放下筆,擡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樂平公主一臉委屈,眼眶泛紅,皇帝心中霎時一軟。
他無奈的輕嘆一聲,松口道:“再幾個月你就要滿十八了,比你小的妹妹都嫁人當娘了,要不是朕寵着你,你也早就當娘了,往後不可再如此小孩心性,倘若楚足期間你不再鬧事,那父皇春獵時便帶上你,知道嗎?”
樂平公主最喜歡每年的春獵及秋獵,自從上次她被皇帝禁足,想到快要到的春獵不能參加,她便整日悶悶不樂,如今聽見皇帝有意帶她參加春獵,她頓時又眉開眼笑了起來,瞬間将剛才所受的委屈全都抛諸腦後。
而剛出宮的江祈正準備上馬車,便遇見剛從馬車下來準備進宮的楚軒。
“內兄。”江祈放下車簾,從馬車下跳了下來,朝他走去。
楚軒見着江祈後,面色并無以往的溫和笑容,反而臉色陰沉,目光鋭利。
“什麽時候回京的?”楚軒不鹹不淡道。
“昨日。”
“那你可知樂平公主半個多月前登門入室進了江府尋我妹妹麻煩?可知她當時說了什麽話?”
江祈心中無奈一笑,心道楚軒果然和楚依珞是兄妹,問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江祈道:“知道。”
楚軒目光微寒:“樂平公主的話是否屬實?”
江祈坦然承認他的确那麽說過,楚軒聞言立馬憤怒的揍了他幾拳。
楚軒并不會武功,江祈若是有意想躲絕對閃得掉,他卻是一動不動的接下了楚軒所有拳頭。
楚軒在聞到血腥味後愣了下,惱怒道:“你身上有傷為何不躲?”
要是妹妹知道他把她夫君揍了還讓他傷口繃開,她肯定又要難過傷心。
江祈垂眸看了眼滲血的地方,淡淡道:“無礙。”
“這不是談話的地方,內兄先和我上馬車,待我解釋清楚後,再将你送回宮門。”
楚軒抿了下唇,神色冷漠的随他上了馬車。
江祈昨日雖已經跟楚依珞解釋過,現在卻也不厭其煩的在馬車上再跟楚軒解釋一次。
然而楚軒并沒有楚依珞那麽信任他。
他最後不發一語的下了馬車,心想若是江祈敢辜負楚依珞,做出對不起她的事,那他拼死也會将她帶離江府,要是帶不回大不了他就跟江祈同歸于盡。
……
江祈回府後又是一身血,楚依珞見到後差點忍不住罵人。
“你……為什麽傷口又繃開了?誰敢毆打朝廷命官?”楚依珞邊幫他褪下官服邊蹙眉道,口氣裏帶着幾分愠怒及心疼。
江祈笑笑,握了下她的手,溫聲道:“沒事,是內兄在替你出氣。”
楚依珞一聽是哥哥動的手,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後才低聲道:“我哥哥打你,你就不會躲嗎?”
她見江祈纏在身上的繃帶一片通紅,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接着她從櫃子裏取出昨天林大夫留下的止血藥膏,又讓荷香送了盆溫水及幹淨的帕子進來。
楚依珞拿着帕子,動作輕柔的将他身上的血擦去再幫他上藥,期間一個字也沒說。
江祈知道她這是生氣了,就在楚依珞幫他上好藥,重新纏上繃帶後,他忍不住将人拽進懷裏。
“生氣了?”江祈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
楚依珞垂下眼沒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嗷~從今天開始發文時間改成晚上六點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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