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婚
六、
楚軒看着江祈令人送來的聘禮單子,朝坐在一旁的楚依珞笑道:“這定國公公子莫不是把身家全塞進聘禮裏了?竟足足拉了近六十車的聘禮,還親自捉了五只活大雁。”
楚依珞看着聘禮單子,心中亦是微微詫異,她原以為上輩子蘇家的四十車聘禮就足夠鋪張奢侈,沒想到江祈居然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軒打開一進房便擺放于桌上的八角紫檀珠寶盒,面裏放着他親自設計且請最好的師傅打出來的一套頭面,就連那紫檀珠寶盒都是他親手設計的,珠寶盒裏面放着幾只金釵及金步搖及一副手镯,全都做工精致,款示設計與尋常首飾截然不同。
接着他又打開另一個馬蹄形盛梳篦,裏面也放了一套做工精致的頭面,盛梳篦外面還刻有玲珑閣三個字,那是專做女子頭面可謂名滿天下的首飾鋪子,都說有錢也不一定能讓他們接單。
接單與否全憑老板心情,且不談它的頭面如何奢華高貴,但凡玲珑閣出品的首飾,款示設計必不與他人相撞卻又極其華美,可謂是京城貴女們夢寐以求的頭面。
而這個盛梳篦正是江祈令人送來的聘禮之一,就連楚軒看了都贊嘆不已。
他見妹妹不說話,以為她仍介意之前江祈整整一個月沒回應之事,便勸慰道:“想來江公子并不是不回應你,而是捉大雁及忙聘禮去了,玲珑閣的頭面并不是随意可求到的,可見他還是有将你放在心上,既然當初是依依自己說非江祈不嫁,如今聖上為你倆指婚,也算是得償所願。”
楚依珞心中無奈,自己當初說非江祈不嫁就只是推托之辭,她可從來沒想過真要與那鬼見愁結為夫妻。
她本來都做好準備嫁入鎮北侯府,沒想到江祈卻直接到金殿前求聖上賜婚,來個弄假成真。
……
楚夫人看着那一車一車的聘禮,眼紅不已,憋了一整天的氣,見楚易天回來後忍不住又想撺掇:“老爺,珞兒就要嫁給江祈了,你說以後咱們會不會被江祈牽連,他畢竟──”
“閉嘴!”楚易天自從知曉皇上賜婚後心情就暴躁易怒。
他只要一想到女兒居然要嫁給那個十惡不赦的朝廷走狗,心中更是郁悶難平。
安康侯府一旦和江祈扯上關系,萬一來日江祈惹得聖上不痛快誅連九族,那他們豈不是忒倒黴了。
神武衛指揮使,看上去風光無限、權傾朝野,卻是在刀尖上度日的,他壓根兒就不想跟這種人扯上什麽關系,更遑論是結為親家。
正因如此,之前俞文淵再度親自上門表示他依然想娶楚依珞時,他才會一口答應,就怕有天楚侯爺挨不住孫女的請求,真讓她嫁給了江祈,卻沒想到江祈就如傳言一樣陰險狡詐。
楚易天從沒見過如此無恥之徒,當初女兒喊着非他不嫁時他無動于衷,眼看他們與鎮北侯府都要結成親家了,江祈才突然跟皇上求旨賜婚,這擺明就是故意的!
他越想越氣,心中怒火翻騰,根本無暇顧及徐氏情緒。
楚夫人平時倍受楚易天寵愛,兩人成親多年楚易天可說從未對她這麽大吼過,心中頓時委屈酸澀不已,她冷哼一聲便扭過頭負氣離開,去了女兒閨房。
誰知她才剛推開楚惜月的房門,便險些被飛來的花瓶砸中,她驚魂未定的捂着胸口定睛一看,瞧清房裏的景象後不禁怒火中燒。
房裏桌椅東歪西倒、滿地碎片,除了床楚惜月挪不動外,裏頭的東西可說是幾乎全被砸爛了。
“你又在胡鬧什麽?當真無法無天了你!”楚夫人恨恨道。
楚惜月一見到楚夫人,眼淚就掉了下來,嗓音裏全是委屈:“憑什麽狀元郎跟江指揮使都搶着要娶楚依珞?她有什麽好?江祈還送了那麽多聘禮,要是以後我夫婿沒送這麽多聘禮,我不就要被人笑話了?他什麽意思?”
楚夫人一聽見楚惜月的話就頭疼,她捏起手絹揉了揉眉心,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你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在擔心聘禮?你還小──”
“小?我哪兒小了?我就只比楚依珞小一歲!”楚惜月癟着嘴哽咽道,“娘,不如你讓俞文淵娶我。”
楚夫人聞言瞬間倒抽了一大口氣,想打死女兒的心都有了:“俞文淵擺明一顆心都在楚依珞那丫頭片子身上,你居然想嫁他,你瘋了不成?!”
楚惜月癟着嘴不說話了,眼淚卻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
……
楚侯爺與楚軒大概是見了江祈的聘禮拉了近六十臺車,心裏升起一股不能被壓下去的氣勢,楚依珞出嫁當天的嫁妝就有一百六十六擡。
這每一擡全是實擡,沒有濫竽充數的笨重物件,裏頭裝的都是精致華貴的珠寶首飾,而過于貴重或是裝了銀票的,更用大紅字條封給起來了。
楚夫人看了後簡直恨得咬牙切齒,楚惜月看得滿目欽羨,忍不住問了句:“來日女兒也能嫁得這麽風光嗎?”
楚夫人被女兒問得面色一僵,臉上的笑容有些撐不住:“侯爺就準備一百二十八擡,其他都是楚軒自己添上去的,你得問問你哥哥願不願意也給你添。”
楚夫人想到會試屢屢落敗,最後只能靠楚易天捐了個散官來當的兒子,心中又是一陣恨鐵不成鋼。
楚依珞天還未亮就起身妝扮,此時已是一襲紅衣,鳳冠霞帔。
就在丫頭要為她蓋上大紅喜帕前,楚軒忽然擡手制止,眼眶微紅:“依依今日真好看。”
他深吸了口氣才又笑道:“日後你若是想家什麽時候回來都行,知道嗎?要是江家欺負你或是受了委屈,你就差人告訴哥哥,不管如何哥哥總會想辦法護住你的,莫怕我會擔心便讓自己受委屈……”
楚依珞一聽見楚軒的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不禁想起上輩子自己出嫁時的情景──當時哥哥離世,楚侯爺仍卧病在床,徐氏笑得合不攏嘴,爹爹根本絲毫不在意她就要嫁進蘇家那吃人的地方。
那時她是個沒什麽主見的姑娘,她從小便知爹爹厭棄她和哥哥,為了不給哥哥惹麻煩,不惹她爹生氣,不讓繼室徐氏找她麻煩、挑她錯處,她總不敢有過多的想法,可說是小心翼翼、恪守本分,不争不搶、極其乖巧的過着日子。
哥哥死後,徐氏私底下的那些手段,她也曾不甘反抗,卻總換來她爹的一陣斥責、換來楚惜月的冷眼嘲笑,當時的她到底不是徐氏的對手,最後只能逆來順受、委屈求全,盼着自己他日嫁得良配,能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便好。
然而嫁入蘇府不到一個月,倚翠就被擡為姨娘,她不屑與妾室争寵,也不想對夫君熱臉貼冷屁股,換來的就是蘇容司越來越不待見她。
下人見她不受寵,為人柔弱可欺,竟也開始肆意欺淩。
後來還是蘇夫人發現了這件事,雷厲風行的整治了後院一頓,才終于不再連丫頭婆子都敢對她蹬鼻子上臉。
想來可笑,上輩子教她如何管家、如何整頓後院、如何整治下人的,居然是蘇容司的母親,而她的繼母徐氏則從未教導過她深宅內院之事。
如今哥哥尚在,還對她說出這番暖心體己的話,楚依珞聽完後不禁格外動容,前世種種委屈瞬間湧上心頭,淚珠霎時滾滾而落。
荷香連忙拿起帕子幫她擦掉眼淚,輕聲細語勸起了她,就怕好不容易畫好的妝給哭花了。
沒多久新郎官來了,迎親隊伍綿延十裏聲勢浩大,江祈一身大紅喜袍、俊美非凡。
他先是神色恭敬的給安康侯行禮磕頭,待楚依珞蓋着喜帕被人領出來後,兩人又朝着楚易天及楚依珞娘親的牌位行禮。
至于徐氏,江祈連個正眼也沒給,先不提她只是繼室,上輩子楚依珞會嫁進蘇家她也出了不少力,單憑這點他就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怎可能再給她好臉色。
上花轎時,是楚軒背着楚依珞,親自将她送上大紅花轎,背上的楚依珞則哽咽哭嫁。
大紅花轎後跟着浩浩蕩蕩的随嫁車轎,令不少京城女子心中欽羨不已,個個暗自期盼将來哪天自己出嫁時也能如此風光。
楚依珞還記得上輩子成親時的羞澀緊張與滿懷期待,可最後她卻一生凄苦,下場凄涼。
如今再次成親……她心中只剩緊張與不安。
花轎不是擡往定國公府,而是直接擡到了江府。
到府後新郎踢轎門迎新娘,就在楚依珞準備下轎時,一雙修長的大手朝她伸來,溫柔的牽着她下轎。
男人的掌心及手指因長年握刀而長有薄繭,在覆上她的手時帶着不容退卻的霸道。
仿佛這一握,便是一生,他再也不會放開。
那人溫柔的牽着她往前走,就在即将跨過火盆之際卻忽然橫抱起她,直接抱着她跨過火盆。
楚依珞尚不及驚呼出聲,耳畔便響起男人獨特的清冷嗓音。
“別怕。”
這二字,就如同她從雨臺山寺一滾而下時的那道嗓音,雖極其清冷,卻飽含溫柔深情,彷佛她是世間珍寶。
楚依珞的心跳突然紊亂,她驀然想起纏綿病榻時所做的那些夢。
這個人這一世,雖與夢中那俊逸無雙、溫文爾雅的男人截然不同。
但倘若……倘若他真有夢中一半的好,那便足矣。
楚依珞重生後早就下定決心,這一世,她是不會再委屈自己的,若是夫君不能待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麽,她寧可和離也不願折磨彼此。
定國公夫婦早就坐候在江府正堂,等着新人行禮拜堂。
他們原以為這輩子怕是盼不到長子成親,卻沒想到安康侯府的嫡孫女突然非他們兒子不嫁,而素來不近女色的兒子居然還親自上殿前求旨賜婚。
當下人們将消息帶回定國公府時,定國公夫婦倆皆不敢置信,如今他們對這門親事可說非常滿意,對這長媳也沒有什麽要求,就盼着兒子媳婦能幸福美滿即可。
拜三拜後,楚依珞被送入喜房。
神武衛指揮使的婚禮,賓客自然不少,卻無人敢進去鬧洞房。
江祈素來陰狠暴戾,平時除了任家公子外也沒人敢跟他開玩笑,可就連任磊今天也不敢肆意妄為。
喜房內,一片紅的喜榻上撒了許多桂圓、紅棗、花生等幹果,寓意新人早生貴子,楚依珞獨坐在床中央,鳳冠霞帔、膚白若雪、美豔無雙。
一旁還有幾名陪嫁的丫頭嬷嬷們候着,陪着新嫁娘等新郎官進來。
喜燭燃到快一半時,楚依珞終于聽見開門聲,而後是稀疏的布料磨擦聲與腳步聲。
“都退下。”
楚依珞面前忽然響起男人清冷的嗓音,這一刻,她倏地攥緊手指,心髒猛烈的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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