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這一晚上分外難熬，陌生的地方，陰冷的氣息，身上卻又粘膩，心裏焦躁得很。唐琳睡了沒一會兒就爬起來，搬了凳子靠坐在窗口。
因為下雨，外面漆黑一片，沒有月亮和星星，村子裏的人早便陷入了沉睡，連燈光也沒有。空氣裏濕漉漉的，偶爾可以聽見鳥聲，這個夜晚，安靜得讓人心慌。
最終唐琳靠坐在窗口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穩，天還沒亮就驚醒了，手腳酸軟，“砰”地摔倒在地。她捂住手臂趴在地上，眼神朦胧帶着淚花，看起來楚楚可憐，只可惜無人欣賞。迷迷糊糊爬起來翻到床上，徹底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時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不長的口子上是褐色的血跡。
袁征已經起來了，他看起來精神滿滿，想必昨晚睡得很好，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模樣時愣了愣，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拿出手機打字：怎麽了？手怎麽弄的？
唐琳打了個哈欠，胡亂地揉了揉頭發，揮揮手：“待會說。”說完就去洗漱，袁征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
洗漱之後唐琳才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麽，郁悶得直撓頭，可一想到袁征還在外面，硬生生地忍住了。她拿着一次性的杯子和牙刷出來，掏出手機寫：抱歉，我昨晚沒睡好，唔，滾到地上去了。
袁征驚訝地看着她，唐琳紅了臉，解釋：我睡相其實還可以的，昨晚是意外。
袁征點頭，一臉“我理解，你不用解釋”的表情，讓唐琳郁悶不已。袁征拉着她的手進房間，從包裏拿出消毒水和紗布，唐琳一愣，用手機打了行字：不用，都已經結痂了，沒事的。
女孩子可得好好保護自己，袁征回，低着頭專心地為她處理傷口。他的目光專注，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她的傷口，這樣親密的動作讓唐琳僵住，心裏卻很甜蜜。她看着袁征的側臉，忍不住幻想或許她也是喜歡自己的，不然他不會讓自己陪他來這裏，也不會這樣溫柔地對待自己。
唐琳覺得自己很危險，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唐琳收拾好東西下來時，袁征看一群鵝正入神，拿出畫板和筆畫了起來。唐琳忍不住滿頭黑線，十分懷疑他是沒有見過這些嗎？
直到畫完了袁征才察覺到唐琳的存在，歉意地笑笑，問：這是什麽？鴨子嗎？
“……”唐琳無語，還真沒見過？
這是鵝。
袁征恍然大悟，點頭。
唐琳看着他的側臉，想着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是在怎樣的環境中長大的？有時候看着挺成熟，但是有時候又會覺得他沒有生活常識，像是鵝，就算是在城市裏，大一點的孩子應該也認識吧。
袁征看向唐琳，不經意間觸到她探尋的目光，身子一頓，問：怎麽了？
待會去哪？唐琳轉移話題。
在這周圍看看吧！
西山并不是單獨的一座山，而是圍着這周圍的村莊連綿環繞着的，只是這些山中，只有西山因為西山寺有了名而已。唐琳上次來還是中學時期的事兒了，學校組織春游，就在西山後面，那裏有一片大的水庫。那時候他們也去過西山寺，只是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什麽叫求神拜佛，不過看個熱鬧而已。
袁征喜歡将自己看到的風景畫下來，這兩天唐琳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他這種習慣，因此在他停下腳步的時候，她半點沒有驚訝。她覺着這可能是藝術家的通病，像是攝影師看到什麽就愛拍照一樣。
袁征畫畫的時候唐琳就坐在一邊看着，作為一名老師，相對來說她還是比較有耐心的。教師是個枯燥的職業，可能連續幾年講着同一本書，哪天還得重複講着同一章節，沒有耐心的話可能做不下來這份工作。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進山，鳥叫聲越來越密集，卻少了人類的腳步。
唐琳看着袁征的側臉，他的皮膚很好，光滑細膩，毛孔似乎比她還細一點，她有點嫉妒。他的睫毛也很長，濃而密，微翹着，陽光下在眼睛下方映着淡淡的陰影，他的眉頭微微蹙着，嘴唇抿的緊緊的，他的嘴唇有點薄，嘴角微微翹起，明明是嚴肅的表情，卻給人一種他心情很好的錯覺……
唐琳猛地驚醒，覺得這樣研究他的長相的自己像個變态，可是她還是會忍不住被他的模樣所吸引。
想吻他。
唐琳這麽想着，也這麽做了，四肢撐在地上，探過身子，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到，或者說，什麽都不願意去考慮。
當她的氣息落在袁征臉上時，他一驚，猛地後退，畫板畫筆掉了一地，驚訝地看着他，嘴唇動了動，發出破碎的聲音，像是“啊——”，可又似乎不是。
唐琳驚訝地看着他：“你可以說話？”
袁征沒有回答，撿起畫板和筆，背對着她。
唐琳卻松了口氣，不論是好是壞，總該有個結果了，但她卻沒想到袁征撿起東西就飛快地往前跑，一會兒就沒了蹤影，唐琳愣在原地，半天才醒悟過來，他，他居然落荒而逃了！
他的答案顯而易見，雖然已經預料到，但唐琳還是難受，躺在地上，一手捂着眼睛，咬着牙将嗚咽聲咽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唐琳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頭看過去，他站在那裏，背着光線，面目模糊。她的手機響了，翻出短信：回去吧！
唐琳沒有動，回複短信：我喜歡你。
但他沒有再回短信，而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等待着。
出了山林之後，他們直接坐車回晚鎮。
唐琳坐在他後面，看着他因為陽光而鍍了一層金色的短發，指尖按着手機屏幕，短信編輯了一條有一條，可總是沒發出去就被删除了。
直到下車，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