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趙父趙母畢竟是上代人,生活在小縣城,民風淳樸,這麽一鬧,雙雙都要出院,趙念舟不敢反駁,一早辦了手續,趙民不知內情,直問為什麽走這麽急。
雪下的太大,高速路被封,他們無奈,在東津又逗留兩天。
頭一天,趙母一整天沒對她說話,傍晚聽到趙父趙母在屋裏小聲嘀咕,她心虛不敢湊近聽,也怕聽了心裏難受。
到了晚上,趙母來游說,勸她:“這裏工作辭了吧,收拾東西一塊帶回去,小縣城也沒什麽不好,生活節奏慢,不像這裏讓人吃不消,女孩子嘛,本來也不用太要強,回頭在家裏找個不上不下差不離的,守着我們還能照應你,将來有了孩子也有人帶。”
趙念舟措手不及,搖頭說:“公司有規定,不是說辭就能辭,我簽着雇傭合同,得先提交辭職報告,報告審批下來也要做好交接工作……年前太趕,年後再說吧。”
趙母聽到一半臉就冷下來,到最後拍桌子說:“怎麽着?家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你別找借口,你是我生的我養的,你心裏想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人突然暴躁起來:“我什麽也沒想,求您別問了,別問別管!”
說着眼淚簌簌而下,哽咽道:“具體的事也不是她說的那樣,她不怕事大,什麽髒水不往我身上潑……你真為我好,就別時時想着讓我将就……”
趙母盯着她看了半晌,高聲呵斥:“不就是個離過兩次婚的男人,到底是給你灌了什麽*湯?迷的臉都不要了?好的不學,竟學些歪心思,”說着攥拳揣了她兩把,心裏又生氣又心疼,抹淚又說,“別說他不是個東西撇下前妻的孩子不顧,就沖着比你大十歲我就不願意,現在沒差別,往後就沒差別?你三十他四十,你四十他五十,等到你六七十他已經沒了!再有錢有什麽用?咱們不稀罕!”
趙念舟嗚嗚地哭,死活不給痛快話。
趙母揚聲問:“你辭不辭?”
她不答應:“我在公司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感情歸感情,工作歸工作,兩者沒牽扯……我天生就要強,那也是随你!”
趙母一陣頭昏腦漲,捂着頭後退幾步,趔趄着坐到床上,她被吓壞,趕緊跑過去扶,趙母推開她:“最後一遍,辭不辭?”
她說:“您別這樣,我又不是小孩,我知道分寸。”
“你這樣還叫知道?不管你多大,在父母眼裏都是孩子,你要是還聽話,就乖乖回家……不用你求我,我求你成不成?”
她沉默良久,眼淚默默流淌,半晌,咬牙說:“我辭,我保證辭……等到年後行不行?這幾天是公司一年中最忙的時候,我辭了也批不下來,年後還是要再回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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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再說年後的。”
趙母又撫着胸口吓她,趙念舟到底妥協,定了後天回津南,趙母催促幾次,她提着包早早去公司,時間早人不多,認識的人打招呼,問她不是請了病假,怎麽又來上班。
趙念舟一律笑稱病好了閑不住。
她往上遞申請,汪行雲倒是吓了一跳,問她開什麽玩笑。
趙念舟說:“不是玩笑。”
汪行雲不傻,知道她和李晉成的關系,前幾天還好着,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黃了,一時也不敢接:“你,你這樣吧,還是按流程走,要真想走,手頭的要趕緊交接,上次那個策劃還沒簽,我下午可能用,你總要負責到底。”
趙念舟低頭說:“我手上業務并不多,今天一天差不多能搞定,明天就不來了。”
汪行雲愣了愣,又忍不住提點她,“沒人開口攆,就臉皮厚一點,不能跟前途過不去,能忍就忍,不能忍再想法子,這麽走了,實在可惜。”
趙念舟點頭“嗯”一聲,汪行雲具體說的什麽也沒聽進去。
她又說有會,不能多耽擱,讓趙念舟冷靜下來再想想,需要幫助盡管找她。
李晉成在會議室外瞧見趙念舟,時間趕,并沒說上話。
孫并州針對一廠做了來年的評估,又發表了些個人看法,瞧見李晉成皺了下眉,還以為哪裏不對,趕忙問:“李總是不是還有別的看法?”
李晉成回神,擡眼看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不在焉地說:“沒意見。”
散會後趙念舟已經不在,汪行雲說她有事請了半天假。
李晉成一句話沒說,甩手離開。
中午。
趙念舟上樓找李晉成,把文件遞過去讓他簽字,他緊緊盯着她,沉默幾秒說:“你……”
“這是下午要讨論的方案,汪經理還等着。”
他眉頭皺了皺,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支外形簡單的黑色鋼筆,文件簽完字卻不給她。
趙念舟面無表情地問:“李總還有什麽吩咐?”
李晉成掀眼皮子瞧她,低聲道:“今天早上怎麽不聲不響走了,你……”
“哦,對了,孫經理說德國那邊數據出了些問題,等不及您回來,他帶着吳秘書先過去了。”她再次打斷他的話。
李晉成臉色不悅,卻是把文件遞給她,平靜道:“以後這種事鄭秘書轉達就行了,你沒別的要說?”
趙念舟避開他的視線,臉色白了白,握緊手裏的文件,問:“李總有別的要說?”
李晉成盯她看了半晌,突地一笑,搖頭說:“沒有。”
趙念舟不再看他,低頭往外走。
他看她的背影,柔軟又纖細,等人走到門口,才拿出抽屜裏的東西,揮了揮:“這是什麽?”
“上面寫着。”
“我不識字。”
趙念舟看他。他仍是問:“這是什麽?”
“辭職信。”
“你遇到什麽破事就只會撒手跑?”
趙念舟不說話。
“我不找你是不是就準備悄默聲地算完了?”
“是。”
李晉成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又問一遍:“你就只會撒手逃跑?”
“就像你吃魚一樣,得看什麽人什麽事,要是值得的人刀山火海我也往前闖,否則,我又憑什麽不管不顧上趕子貼呢。”
“我不值得你往前沖?”
趙念舟沉默半天才說:“至少現在看來仍是這樣。”
他皺眉。
她又說:“我跟你纏磨夠了,你說她不關你的事,我卻覺得你在自欺欺人,一個鮮活的命,怎麽能置之不理?你家瑣事太多,我還年輕,不想再蹚渾水,這麽不清不白實在沒有盼頭,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頭拉磨的驢,起初被愛情沖昏頭腦,蒙蔽雙眼,卯足勁兒往前跑往前沖,等到大夢初醒,才覺得一切都是徒勞,我一直在原地轉圈,并未跑出很遠。”
李晉成說:“那就掙開枷鎖,別再瞻前顧後猶豫不定,老是原地打轉。”
“我不是不想打轉,我是不想圍着你轉。”
趙念舟轉身要走,被他一手攔住,推倒在桌子上,夾在兩臂與桌子之間。
他不顧推拒,淺吻她的嘴唇,慢慢探進去,仔細描繪。她嗚咽一聲,側頭躲開,又被伸手捏住下巴,強迫轉回來,再度附上。
他放開她,盯着她的臉,在她耳旁喘粗氣:“随便找個鄉下的男人就能讓你看上眼?就能征服你?就能配的上你?我倒想長長見識。”
趙念舟終于哭出來,抱着他的膀子說:“你們夫妻沒一個好東西……”
“誰好你找誰去吧。”
李晉成放開她,摔門出去。她愣了半天,從裏頭出來。
吳秘書瞧見她今天在公司裏忙進忙出好幾趟,笑問是不是等不及要回家,所以想把工作一口氣做完。
趙念舟笑笑,等她走遠才回身等電梯,有幾人下來,她自始至終低着頭,錯了錯身子往裏面走。
電梯合上不久,兜裏手機響,那人發來短信:六樓咖啡廳,在那等我。
趙念舟顫着手把短信看了數遍,深深嘆氣。
怕避之不及,到七樓就下了電梯,走樓梯出了公司。
她神智恍惚,到家才發現手機不知丢在哪裏,又或許是擠地鐵太大意,遇到扒手。
……
趙母逼她相親,她再沒臉拒絕。男人多的就像養在泥坑裏的泥鳅,高矮胖瘦什麽樣的都有,讓她眼花缭亂。少的時候隔兩天見一個,多的時候一天見兩個的也有,她覺得工作都沒這麽忙碌。
介紹的男人裏,十有*都對她滿意,想要進一步發展,可趙念舟自己總也不滿意,總覺得哪裏不行,至于哪裏不行又說不上來。
趙母責備她敷衍,強逼她約會吃飯。
趙父偶爾勸解:“這種事得慢慢來,不能趕鴨子上架。”
趙母說:“我有膽子慢嗎?我害怕,你就不怕?”
“瞧你說的,怎麽也是名牌大學,那些哪能比?在個小縣城也不是事,你還是別強迫她……”
“哪小了?怎麽也是縣級市。”
趙念舟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越發難過,就好像怕她跑了、私奔了,所以天天守着,巴不得早早把她這個累贅嫁出去,省的哪天又讓家裏人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