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李晉成笑說:“睡吧,我在這守着,別管那麽多。”
她側着身子看他,他卻把興趣都投到雜志上的插圖上。病房內安靜地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清,她腿上還在隐隐作痛,不過疲憊的感覺更甚。
沒多大會兒,困意上來,掙紮了兩下,慢慢閉上眼。
李晉成見她睡着,房間的燈調暗,脫了外套搭在自己身上,打算在沙發上湊合一夜。
早晨半夢半醒地時候,褲兜裏的手機把他震醒,李晉成收腿坐起來,來電是陌生號碼,他往趙念舟那瞧瞧,見她還睡着,拎着外套出去。
那邊說:“我昨天在醫院瞧見你了,我也在醫院。”
李晉成聽出來是誰,手機從耳朵邊拿開就要挂,那邊猜到,急促地說:“李晉成,我有事得給你說一聲,你不聽也行,事後後悔了別怨我。”
李晉成笑:“說,看你還能弄出點什麽花樣。”
“我懷孕四個月了。”
李晉成頓住。
那邊笑笑又說:“我也驚訝,前兩天剛知道,糾結着要不要通知你一聲。”
他回過神,被她逗笑:“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巧的事?可我不明白你找我幹嘛?難不成忘了?”
“是你的。”
“這跟是不是我的沒關系,咱倆離婚了。”
周芸那邊安靜下來,半晌才說:“我想生。”
李晉成點頭,平靜地說:“想生就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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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反對?”
他笑:“我沒權反對。”
那邊小聲哭起來,哽咽着說:“怎麽辦?生下來像李曉一樣單親嗎?”
李晉成面無表情,“李曉有人疼,少拿這個說事……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打掉,不可能的事也不要妄想。”
她提聲說:“真的是你的,不信你做dna!”
李晉成皺眉:“少他媽惡心我。”
他挂了電話,心想這他媽都什麽事。幹脆沒回病房,下樓去外面買早點,李晉成不知道她的喜好,樣樣來了點,打包了一大兜子提回來。
趙念舟已經醒過來,從廁所挪步出來,瞧見他臉上還有些意外,以為他嫌看臉色一早走了。
李晉成洗洗手,叼着煙眯眼擺早點,趙念舟看不過去,伸手給他掐了。
他順勢拉她一把,趙念舟腳下不穩坐到他腿上,她雙手放在他胸口抵住,聽他笑着說:“小姐,你摸我幹嘛。”
趙念舟收回手,他卻低頭要親她。
“我看你滿腹心事,出去買個早餐,至于這樣子?”
“你又看懂了?”
趙念舟低下頭,淡淡地說:“我不懂,我一直看不懂你。”
李晉成笑起來,松手放開她。
趙念舟從他腿上下來,把袋子裏的吃食扒拉了一遍,喃喃自語:“沒喝的……”
李晉成聽見,回她:“沒買。”
趙念舟沒再挑剔,兩人面對面坐着,随便吃了一些。
到了醫生上班的時間點兒,又來給她瞧,事後說人沒事,他問什麽時候出院,醫生說現在就可以。
李晉成去辦出院手續,忙前忙後好一番折騰。手續辦完回病房部接趙念舟,好巧不巧遇到周芸。
他裝作沒瞧見,低頭往前走,周芸後面跟着周嫂,眼尖看見他,張口叫住。
她說:“李總難道不認人了?不指望你做什麽,可是既然瞧見也不能當沒瞧見吧?”
李晉成笑笑,“不指望我?不指望的話,給錢怎麽拿了?人不能太貪心,得了錢還想得人。”
周芸說:“以後孩子絕不讓他姓李。”
李晉成擡眼看她:“那我得多謝你。”
周芸胸口上下起伏,扶着腰要吐,李晉成又看她一眼,低聲說:“你想生就好好養着,別跟我鬥心眼,自個想清楚,二十歲多點,不想受拖累打掉也沒人說你什麽,我說的夠明白?”
周芸咬牙切齒:“你真不是個東西……”
李晉成走了兩步又退回來,點頭贊同:“是,你說的對。”緩了緩又蹲下看她,“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跟你複婚?不是我說話難聽,我真覺得你腦子有病。”
周芸拉住他的領帶,往他臉上打過去,李晉成躲開,抓住她的手把人提起來,畢竟不是路人,瞧見她這樣不可能不心軟,這才對她緩和幾分:“想通了給我電話,我幫你聯系醫院,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生的時候找我也行,我認識些人。”
李晉成說完便走,趙念舟已經收拾妥當,看見他随口問:“怎麽這麽長時間?”
他提着包敷衍:“排隊的人很多。”
趙念舟沒多想,跟上他。
李晉成送趙念舟回住處。這會兒正是半晌午,趙民閑在家裏沒事做,剛起床給自己鼓弄了點吃的。
趙念舟被李晉成扶着一瘸一拐地進來,他還吓了一跳。
嘴裏的東西趕緊咽下,跑過去扶她,“姐,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麽一直不通?把我擔心的不行,腿怎麽了?”
趙念舟說摔的,又覺得他們兩個見面似乎不好,便催趙民趕緊出去上班。
趙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又失業了。
他說完看向李晉成,撓頭說:“李總,謝你送我姐回來,”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來給客人倒茶的事,趕忙拿起杯子接了杯水,“李總,您喝。”
李晉成不理他,眼皮子擡也沒擡,繞過他往趙念舟屋裏走。
趙民略微尴尬,問趙念舟:“他今天心情不好?”
趙念舟沒說話,跟着去了卧室,只聽趙民在後頭喊:“我出去溜達一會兒,給你倆騰空。”
她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估計到現在他還摸不清狀況。看樣他也沒說假話,的确不知道李晉成也跟着受牽連,不然不會自己前幾天剛惹了大麻煩今天又厚着臉皮在這笑嘻嘻地幫人端茶遞水。
年關将近,越随着忙碌過年的氣味越濃,趙念舟請的病假正好和假期連着,她腿剛能正常走路,便打算回津南過年。
李晉成頭幾天還來瞧她,後來公司重新步入正軌,他事物漸多,忙的顧不上,走這天他倒是擠出空來送。
趙念舟被他送到車上,到底是年紀輕少離別,想着這一回去半個月照不上面,眼裏突然泛起水汽。
她怕別人瞧見,低着頭趕緊上車,剛踏了一步,被他拉回來,大庭廣衆之下輕輕抱了抱她。
她又開始臉紅,眼裏還帶着水光。
李晉成說:“女人真是水做的。”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過完年早回來。”
她笑了笑:“我可不打算回來太早。”
他湊過來,滿不正經:“不回來怎麽行,我還等着你回來喝牛奶。”
趙念舟瞥他一眼,推開他往車上走,李晉成提着行李在後面笑。
趙民小跑上來,笑着去接他手裏的行李,他卻好似沒瞧見,放到地上轉身便走,趙民搓搓手,難掩尴尬。
一路奔波到了家裏,沒幾時,莫名覺得壓抑,老兩口也比從前話少,追問半天才知道,趙父近來身體不好,吃了飯總是胃疼,上個月去醫院瞧了瞧,醫生講了一通他們也沒聽明白,只知道交錢買藥,天天像藥罐子似的大把大把地吃。
兩口子是老花眼,也不知道藥治什麽病,那天吃了藥翻出來老花鏡,想看看到底治什麽病,前面一大堆專業術語看不懂,只看見最後寫着“胃癌”倆字。
這一下子差點要了命,趙母血壓剛穩,熬了幾天也跟着病殃殃地吃藥。
知道趙念舟在外面很忙,原想先瞞着,兩人自己去醫院檢查,真查出什麽再做打算。可是趙母血壓持久不下,需要天天打針挂水,今兒有事明兒有事,就這麽耽擱來耽擱去,就耽擱到了今天。
她和趙民聽了,自然也吓一跳,行李裏的東西一件沒往外掏,拉着兩口子坐車去市裏。
到東津頭天,家也沒回,先去醫院看診拍片子,給趙父趙母都瞧瞧,趙母病症明确,趙父的具體情況醫院還沒确診,明天要繼續檢查,趙念舟拖熟人争取了個病房,安頓好趙父趙母。
她晚上還要盯着倆人挂水,便打發趙民回去,趙民不樂意:“一個人熬不行,幹脆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趙念舟想,他也不是小孩子,是該承擔責任,于是沒再說別的。
六點多提了兩個暖水瓶去水房打水,經過鍋爐房,一陣熱氣撲過來,身上立馬覺得暖和。
水房內沒暖氣,氣溫也不低,一是連着鍋爐,二是一整天不間斷供應熱水。
她提着水往回走,剛到病房部門口,迎面過來兩人,她心裏一驚,不知做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