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為無親少故的外地人，雲葵在北京的生活特別簡單。
辛勤的工作之餘，除了同樣忙碌的朋友偶爾會找她出門玩玩以外，大部分時間都是靠自己打發的：養養花，照顧照顧附近流浪的小動物，算是小女警放松心情的主要方式。
這日實在意外，她以前經常喂的一只三花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做了媽媽，竟然在自己樓底下生了了好幾只毛茸茸的小寶寶，軟綿綿，萌呆呆，圍在它旁邊看起來又可愛又可憐。
“等你時無聊發現的，好像也就一個禮拜大。”明笙解釋道。
從驚喜中回過神來的雲葵立刻收回自己的胳膊，擔心地左顧右盼：“現在天太冷了，會凍死的。”
“那收養在家裏不就好了？”明笙覺得事事簡單，不以為然。
“我工作沒日沒夜，有時間早就……”雲葵郁悶到一半，忽然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一只可以，這麽多我怎麽搞！”明笙吃驚。
雲葵郁悶低下頭：“那怎麽辦啊……要不抱到我單位去吧……不知道所長會罵人不……”
“成了，我有辦法。”明笙眨眨眼睛，忽然将風衣外套脫下來，蹲下去毫不嫌髒地就把那些小貓往上面裝，吓得貓媽媽立刻嗷嗚嗷嗚地要撓他。
明笙并不怕小動物，伸手将那虛弱的小母貓也放到懷裏，罵道：“我靠，兇什麽，我以後就是你爸爸，叫爸爸！”
貓咪不搭理他的傻話，繼續炸毛，幸而産後沒有平日的力氣，才沒折騰跑了。
說實話，這只小動物常年在外奔波，餐風飲露、毛色暗淡、瘦骨嶙峋，實在不怎麽好看，小區裏很多住戶路過都會厭煩地驅趕它，沒想到對外表矯情到死的明笙竟能欣然接受。
圍觀的雲葵心裏一軟，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俯身繞到他脖子上：“你就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嗎？”
明笙的臉瞬間就紅到脖頸，抱着貓們站起來說：“別對我好，再對我好，我就親你了！”
雖然知道他根本騰不出手來搗蛋，但雲葵還是後退兩步，不敢置信地小聲問：“所以你是在要求我揍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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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明笙還沒糾正清楚自己的意思，一樓的老太太便拎着剛買的菜，神不知鬼不覺的路過，呵呵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羞沒臊。”
明笙氣着反問：“關你什麽……”
雲葵趕快推着他離開：“好了好了。”
明笙這才抱着貓帶她上了跑車，信心滿滿地揚長而去。
——
随着春節的喜慶氣氛日益濃厚，冷空氣又光顧了北京，使得鵝毛般的雪花紛揚而落，但天氣惡劣反而讓寵物店溫暖的燈光和小精靈們更惹得人心裏暖洋洋。
明笙進門就辦個會員卡，讓店員和獸醫很積極貼心地幫貓媽媽洗了澡檢查身體，又把小貓咪們放進保溫箱裏面用奶瓶喂起貓奶粉來。
偷懶的小混蛋瞧夠了熱鬧，便拍了張照片發在朋友圈：“誰要養？報名從速，過期不候。”
雲葵不信任地偷看：“這能行嗎？”
“哼，那些想抱我爸大腿的人搶都搶不過來呢，先讓店員收拾吧，你不是要去健身房嗎？正好我也很久沒去了。”明笙顯然對自己的“人緣”很自信，幫雲葵拎起她的包，又扭頭對貓媽媽說：“乖，等爸爸來接你。”
那貓顯然記恨他，立刻露出尖牙，喵嗚一聲。
“我們是不是有些殘忍，就這樣奪走它的孩子？”雲葵不安地問。
“這麽冷的天，它自己也養不活啊。”明笙壞笑了起來：“不過你要是給我點好處，我可以多養一只。”
聽到他猥瑣的腔調，雲葵用呵呵表示回答。
明笙不以為恥又問：“我的貓，叫什麽好呢？”
創意性思維不足的雲葵想不出來。
“就叫好麻煩吧，養寵物最麻煩了。”明笙随便決定。
“這是什麽怪名字呀。”雲葵失笑：“你養過寵物嗎？”
“沒，但我媽養過。”明笙回答。
雖然知道他和蕭姐沒有媽媽，似乎也藏着悲慘往事，但雲葵并不了解其中細節，生怕自己多說幾句會戳了人家痛處，索性點點頭、陷入沉默。
而明笙更沒有細聊的心情，幫她把東西放回車裏，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
——
在大學時代，雲葵幾乎過着軍事化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身體素質比較差，所以在體能和擒拿格鬥這些科目上就格外拼命。
經過四年的嚴格鍛煉，終于再也不是中學時的柔弱不堪了。
雖然平時看起來仍舊清瘦又玲珑，但脫下衣服所露出的線條卻緊實勻稱，意外地有些陽光之美。
明笙在拳館裏百無聊賴的熱身，看到雲葵換上運動背心和長褲進來了，忽然賤兮兮的停下來說：“瞧不出來，你身材挺不錯的嘛，該翹的地方……”
雲葵立刻冷漠臉問：“不想練直說，我現在就走。”
“我只是在誇你啊，你把我想得太壞了！”明笙只想跟她在一起過周末，至于幹什麽都無所謂，所以趕快糾纏：“謝警官，別這麽冷酷，你教我幾招吧。”
“教你什麽？”謝雲葵戴上護手的束帶。
“比如上次是怎麽把馮立那傻逼撂倒的啊？”明笙摩拳擦掌。
謝雲葵從前的格鬥老師很厲害，自己身手也比男人來的要靈巧，趁他不注意，忽然托過這家夥的肩肘就重重一摔，然後看着躺到地上的小混蛋故意問說：“像這樣嗎？”
明笙筋骨劇痛，眼冒金星，吸了口涼氣，最後委屈地大喊道：“你起碼來點前戲啊……家暴啦！”
惹得拳館裏其他顧客立刻好奇圍觀。
謝雲葵趕快轉身，詳裝不認識的離開了。
——
世界上美好的品質有很多，沉浸就是其中最難修煉、卻最金光閃耀的一種。
從外表看來，樸素的雲葵或許不及那些以美為職業的明星們十分之一，但是她誠懇、踏實，富有韌性而心地善良，能夠為簡單的目标心無旁骛，這是叫明笙自始至終印象深刻，與其對視便轉不開目光的重要原因。
此刻這個浮躁的年代中，像雲葵一樣的女孩，真的不多了。
這天在算盡機關賺到的“約會”中，她還真的教了明笙幾招基本的格鬥要領，而後便到一旁獨自練拳去，丢下平日裏空練肌肉的小混蛋，被拳擊教練淩虐了整個下午。
天色漸晚，明笙忍不住精疲力盡的坐到一旁喝水休息。
但雲葵在沙袋前不知疲倦，任汗水濕了發絲和衣衫，仍舊一絲不茍地不肯放水任何一個動作。
是女警察又怎樣呢？當遇到危險時，罪犯是不會管妨礙自己的人是男是女的。
不停地試圖靠近夢想的雲葵，總需要付出比秦皓那種優秀人才更多的努力才能看起來不那麽異想天開。
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她小巧卻筆挺的背影上，像是鍍了層金絨般溫暖奪目。
正在偷懶的明笙呆望着，心裏忽然無意識地飄過絲旋律，匆匆記在紙上，發現比自己刻意思索出來的音符動聽的多，這是種陌生的感受，這種陌生，叫他心悸而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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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沾了老爸的光，明笙預言的總算沒錯，等他帶雲葵回去寵物店的時候，還真的有好幾個衣冠楚楚的年輕人來領那些沒斷奶的寶寶們。
“別把我的喵弄死，不然你完蛋了。”小混蛋非但不感謝，竟然滿口威脅。
“不會啦，我們超愛小動物的。”一個沒見過的妹子趕快撥弄身邊的男朋友。
“明哥，你放心吧。”男朋友笑嘻嘻的表态，也不管自己看起來比嫩嫩的明笙大了幾輪。
……雲葵在旁邊屋子偷看的哭笑不得，轉身遠離，倒是安心了不少。
無論怎麽樣，這些新主人都貌似有錢又有閑，即便是企圖讨好老板的兒子，也不會虧待它們。
“你以後就有家、、有好吃的了。”她拿起個布老鼠晃了晃。
被洗幹淨的好麻煩明顯更喜歡雲葵，瞪圓了眼睛十分高興，擡爪便撲。
“再也不怕冷啦。”雲葵抱住它，微笑了起來。
——
為了使好麻煩不至于産後憂郁，明笙還是決定留下最後一只貓仔，取名小麻煩，又買了堆貓糧貓用品，熱熱鬧鬧地放進車裏面，哼着愉悅的歌。
華燈初上，瑞雪紛飛，雲葵站在街邊忽然開口：“那我回家啦。”
“啊？”明笙瞬間郁悶：“陪我吃個飯。”
“在健身房已經吃過了，再吃白練了。”雲葵依然不領情。
明笙也沒好主意，只好道：“好吧，我送你。”
“這有公交直達的，就四站。”雲葵拒絕，态度卻很溫和。
今天算是相識以來難得和諧的相處了，明笙也不太想再讓她不高興，只好伸手：“手機給我，送你個東西。”
以為又會收到新歌的雲葵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遞了出去。
結果明笙只是連上自己的wifi熱點，下載了個微博客戶端，然後登陸了馮立辛苦弄來的賬號，說：“你要是想發些叫大家注意安全的文章，或者通緝逃犯的，在這裏發好了，會有很多人看和轉載。”
“一百萬粉絲呀。”雲葵自己不太玩社交軟件，但看到上面的數字仍舊咋舌。
“不是好事嗎？”明笙反問。
雲葵不知道他怎麽會産生這個想法，又是哪來的細心，不過就事論事，仍舊感動，便露出笑來：“謝謝。”
明笙暗示說：“用行動表示呗。”
雲葵無情的瞥了他一眼，俯身抱起站住駕駛座上的好麻煩，摸摸它的頭溫柔地說：“好好照顧自己呀。”
好麻煩弱弱地喵了聲。
明笙在旁邊鬼鬼祟祟地瞧着，已經在心裏編造出了一百多個“好麻煩病了”、“好麻煩走丢了”之類的新理由，騙小謝警官來投奔自己了。
不知這家夥的胡思亂想，雲葵笑着拿出個剛才偷偷買的項圈系在貓的脖子上，又把它放了回去。
“我的呢？”明笙故意搗亂。
“……就一個，你要這個幹什麽？”雲葵後退了兩步：“再見。”
無奈的明笙目送她片刻，側頭惡狠狠地看向好麻煩：“交出來，饒你不死。”
好麻煩才不理他，不屑的嗷了聲，就靈巧的跳到後座，抱住了小麻煩。
明笙氣不過地去夠它：“要尊敬爸爸你懂不懂！”
聽到身後吵吵鬧鬧，雲葵忍不住露出笑來，覺得眼前這寒冷蕭瑟的冬景，看起來也比以往美好許多。
她恍惚地意識到，整天被大家诟病的明笙，有種自己不具備的特質。
就像對待那只流浪貓，自己明明也心疼它，卻總是因為養動物要面對的代價而瞻前顧後，而明笙呢？他為什麽可以瞬間決定，并且欣然接受這種改變？
看小混蛋跟鬧騰的貓湊在一起的樣子，似乎很快樂，半點也不痛苦。
是不是跨過某些門檻，就會看清內心所懼怕的陰影的真身？
喜歡與愛，也是同樣的道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