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鄉
十二月二十七,寧卿總算趕回越城,但卻沒趕上參加寧三姑娘的婚宴。
寧家還沉浸在一片喜事和将要過年的熱鬧氣氛中。這次過年,他們比往年還要緊張興奮。自上次寧妙三人進京之後,雖然是被攆出來的,但卻傳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寧卿很受寵。
上次寧老太太生日就派了這麽多名得力嬷嬷前來坐席,這次宸王妃走娘家,一定會更加氣質派,禮品自不多說了,說不定宸王府的姑娘會來。就算帶不回來什麽郡主縣主,至少把莺姨娘那賤貨的兩個丫頭片子帶回來吧!再次也是王府姑娘不是麽?
“攢盒要用白記的點心,到時要新鮮的,可都訂好了?”寧老太太道。
“早就訂好了。”顧氏笑着說。
“春聯找常書屋的常老板親自寫。”寧老太太說。
“媳婦昨兒就想着找常老板,一大早大爺就出了門去求。”田氏說。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一名婆子抱着四個大包袱進來:“姑娘們的衣裳都做好了。”
正說着,寧素寧巧,還有七姑娘寧香都急急地跑了進來,寧妙在後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娘,新衣賞回來了是不是?”寧素寧巧一見到那幾個大包袱就沖了過去,寧素第一時間就搶過那最大的一個包袱,打開有三套新衣賞。
“那是我的!”寧妙跑過來,一把搶過。
寧香和寧巧已經打開了另外兩個,只有兩件。寧素一見就尖叫:“祖母,不公平,為什麽四姐姐是三套,我們只有兩套!”
顧氏臉上僵了一下,寧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擢,大吼:“吵吵個毛!一窩子沒規沒矩的東西!”然後狠狠地剮了寧妙一眼:“多一套衣裳好讓她去相親!”
顧氏臉色發白地僵笑着,寧妙小臉一陣青一陣白。
自從在宸王府回來後,寧妙怎麽看自己的知縣少爺未婚夫怎麽不順眼,長得沒宋濯好,穿得沒宋濯好,家勢更加沒宋濯好,然後各種作和挑剔……
話說人家知縣少爺趙公子,也算是越城才俊中的一枝花,娶你個小商女已經算屈就了,她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嘴巴還被宋濯打掉了三顆牙齒,說話都漏風!趙公子一怒之下,退親了!
顧氏和寧老太太當場就氣暈了過去!
寧妙向來自命清高,把自己當天仙一般的,被退親時也不甚在意,只想着人家不識貨,等她嫁個皇子皇孫就有他好看!
但一連相看了好幾個人家,全都不要她,寧妙這才大受打擊,對寧卿越發的恨了。都是五丫頭這個小賤人,害得她被退了親,害得她成為別人的笑柄!最可恨的是那個小賤人被那個人護着,別說報複,連見她一面都難。
“老太太,五姑娘回來了!”這時一名婆子急急而來。
“你說什麽?”寧老太太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了。
“五丫頭怎麽會回來。”田氏說。她們都認為寧卿已經送進了王府,就算還沒開臉也是半個妾,能賴在王府自然賴着不走,哪有回來的理。
“真的回來了!”那婆子說,“是宸王府的馬車送回來的。”
話還說沒完,寧老太太等人就見一名絕色少女在緩步而入。身上穿着素雅的衣裳,不是名貴的,而是很普通,與她們一樣的料子的衣裳。但這樣的衣裳,卻讓她穿出了一股清麗絕豔的味道。
“五……五丫頭!”寧老太太站了起來。
“祖母!”寧卿眼圈一紅,撲過去,與寧老太太抱頭痛哭。
“我的五丫頭回來了!”
這時寧卿的大伯父和二伯父寧大爺與寧二爺也聞訊而來。
寧二爺長了一張極為圓滑的圓臉,一進來那精光閃閃的小眼睛就掃了掃寧卿的衣裳首飾。見寧卿穿得普通,頭上戴的只是一朵珠花和一根金簪,雙眼就眯了眯。
寧素寧巧兩個丫頭不是說五丫頭很得寵麽,怎麽這般素雅?立刻笑着說:“聽說五丫頭回來了,可有帶什麽好東西孝敬老太太。”
寧妙也注意到了寧卿的頭行,上前道:“五丫頭,你怎麽只有這兩個上不得臺面的丫鬟?你的四大丫鬟呢?你的雪貂呢?世子表哥這麽疼你,居然也舍得你這麽簡陋地回來,受這種苦?你莫不是失寵了被趕出來了吧?”
“你胡說什麽?”寧老太太怒吼:“掉了三顆牙嘴巴還這麽臭!”
寧妙被吼得脖子一縮,躲到顧氏後面。
“五丫頭,這是怎麽回事?”寧大爺皺着眉頭:“四丫頭是胡說的吧。”
“我……确實被趕出來了……”寧卿低聲道,“他有了新歡……樣樣都比我好,就不稀罕我了。”
“什麽?”不論是寧老太太,還是顧氏田氏,寧大爺寧二爺,俱是臉色鐵青。
“我就說,她一定會被趕出來的!”寧妙又是激動又是痛快地上前,這個小賤人居然真的被趕出來了!真是老天開眼呀!終于把這個小賤人給收了!叫你嚣張,叫你得瑟!
寧素寧巧也是暗暗幸災落禍,想到寧卿在宸王府如此高高在上的樣子,連郡主縣主都捧着她,現在一朝滾進泥濘裏,這種感覺,別提多痛快了!
“祖母,五丫頭被趕也是活該呀!”寧妙陰陽怪氣地說:“恃寵而驕,吃飯要人家喂着,走路要人家抱着,連養只寵物都要人家特地找兩個丫鬟來侍候,她這般作,開始還好,時間久了誰受得了她!人家玩膩了,自然一腳踢開。”
寧老太太震驚地看着寧卿,寧卿不作聲,又望向寧素寧巧,兩人對視一眼說:“五姐姐确實太恃寵而驕了些。”
寧老太太等人可沒聽過這話。寧妙三人回來後沒說過,因為那時寧卿正得寵,她們疾恨,說出來了只能章顯寧卿得寵!但現在寧卿被趕出府,說出來就成了罪狀!
“快,現在回京去道歉!”寧二爺急道。他不想寧卿失寵!可知道這個侄女進京後,他們就到處說寧卿如何得寵,也因此他的生意更順了些!
“對,宸王府的車走了沒有?算了,還是現在立刻備車!”寧老太太也覺得不能斷了這條線,她還指望着寧卿得寵帶起她們寧家呢!
寧卿也不說話,只見她突然就走出屋,寧老太太等人一怔:“五丫頭,你去哪?”
衆人連忙跟着她。
只見寧卿回了以前住的屋子,搬來一張椅子站上去,扯出一條白绫就搭到房梁上。
“五丫頭你要幹什麽?”衆人大驚,全都撲過去拉着寧卿。
“你們要把我送回去,我吊死在這裏!”寧卿紅着眼圈道:“我不會回去!死也不會回去的!”
寧老太太氣得一個倒仰,咬牙道:“好,不回去!不回去!”
衆人手忙腳亂地把寧卿扯下來,按到椅子上。
寧二爺氣得臉也青了:“不回宸王府……要不送到西昌侯府去!西昌老侯爺正打算納第二十一房小妾呢!”
寧卿大怒,猛地撲過去一把将寧二爺推倒在地:“你把我當什麽?當貨物?這麽愛送人,怎麽不把你自己的女兒送過去?”
“她的女兒送去也沒人要呗!”慧蘋臉色鐵青。
寧二爺一噎,要是寧妙長成寧卿這樣,去宸王府當妾哪輪到寧卿啊!惱羞成怒:“賤丫頭,我是你二伯!是你長輩,你居然敢推我!沒我養着你早死了!”
“原來你養着我是來賣的?”
寧二爺惱羞成怒,揚起手就要打,寧老太太怒吼一聲:“住嘴!全都給我住嘴!”
寧二爺被震得身子抖了抖。
“你們是要逼死我?”寧卿咬牙道:“我告訴你們,要是你們再把我送出去當妾,我就對那個權貴天天吹耳邊風,把你們一個個弄死!”
寧老太太、寧大爺、寧二爺、顧氏和田氏全都是一噎。
寧老太太氣得心肝痛!聲音都在發抖:“那你要怎樣?”
“給我訂親!我要嫁人!”他勢力這麽大,無論她怎麽跑都跑不掉,只能嫁人。
顧氏走上前冷笑:“嫁人?你的身子怕早就髒了吧?你都不知跟宸王世子睡了多少次了!而且你的名節也毀了!整個越城,誰不知你是他的寵妾!別的一聽到是你寧五姑娘,個個都避着呢!”
“那只能嫁個鳏夫,嫁個破落戶。”寧二爺恨恨說。“哪有西昌侯府風光!”
“夠了!”寧老太太冷喝:“給她訂親!”
這是她最疼愛的孫女,把寧卿送進宸王府,雖然更多想着是利益,但也考慮過是對寧卿好才送的。畢竟對于他們來說,能給權貴當妾,那是榮幸的事情。宸王世子又年輕有才幹,讓寧卿給他做妾一點也不虧,還賺了。
但送到西昌老侯府……呵呵,那真是羊入虎口啊!
誰不知道西昌老侯爺是個虐待狂,每個姨娘妾室都熬不過三年又得換一批,所以才拼命地收人。
寧老太太哪裏願意把寧卿送上一條死路。
至于其他權貴,又沒人在裏面牽線,不知景況,寧老太太也被寧卿哭得心累啊,所以幹脆順她的意,找個人訂親就訂親吧!
……
宸王府——
宋濯早飯後就到夢竹居給雪花糕喂一次食,午飯的時候喂一次,晚飯的時候喂一次,臨睡前也去喂一次。
然後雪花糕在寧卿離開後胖了兩圈。
清風清河都不會傻到提議宋濯把雪花糕抱回碧雲軒養着,因為他們都知道,宋濯喂的不是雪花糕,而是他的相思。
她臨走時,他氣狠了她,等她走後,他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樣,日日心心念念。
就算是冷戰的這一段時間,他不來看她,最多是難受些而已,但現在得知她不在府上,他日日煎熬難耐。
宋濯把雪花糕抱在懷裏,望了望天:“今天幾號了?”
“十二月十七,還有三日就過年了。”清風道。
“過年後很快就四月初十了。”宋濯把雪花糕放下就離去。
“四月初十是什麽日子?”清風清河面面相觑。
雨晴剛好走過:“是姑娘的生辰。”
二人一怔,出了夢竹居。宋濯要出門,他們二人立刻跟上。
宋濯去了最好的焰火師傅的店鋪,出重金訂制最好的焰火。
“表哥。”這時程玉華突然出現在門口,笑着道:“表哥也要訂焰火。”
“對,你怎麽也來這裏。”
“我……”程玉華小臉一紅,“既然表哥訂了,我就不用訂……”
宋濯一聽就知,這是為他們大婚而訂的。宋濯心裏有些不自在,因為他訂焰火了為了給寧卿慶祝生辰。
“這裏的手工很好,但花樣卻不多,我知道有一間更好的,咱們去看看。”程玉華走前一步。
誰知道她不知踩錯什麽東西,宋濯身側的一桶焰火猛地炸開。
幸得宋濯武功高超,反應機敏,身子一掠就閃開了,但閃避時手卻撞到插在桌上的匕首,手肘處劃拉出很大一道口子,鮮血立刻噴耍而出。
“殿下!”清風清河早已經撲過來護主,見到宋濯并沒被焰火桶炸傷,松了口氣,但宋濯的刀傷又讓他們心下一緊。
“表哥,你沒事吧!”程玉華臉色發白地沖上去。
“皮外傷而已。”宋濯扯出帕子一卷,暫時先止血。
“快去醫館。”程玉華色道。
“不……”可心臉色一變,卻不敢阻止。
“不用了,我回府處理就好。”宋濯說,“一會皇祖母知道又要念叨了。”
這點小傷以前又不是沒受過,宋濯不在意。但想到離上次被狼咬傷之事不遠,不好再驚動敬仁太後,否則又要惹她老人家擔心。
“表哥,可是……”
“這裏不安全,快走吧。”宋濯連忙把程玉華推出了門,與她告別一聲就打馬而去。
“郡主,你剛才幹嘛讓世子去醫館。”可心說。
“表哥受傷了,自然要盡快包紮。”
“郡主忘記了改命燈一事?”可心真替程玉華捉急。
程玉華小臉一白,對!她剛才太過着急了,居然把那件事給忘了。要是這事驚動太後,太後不知會不會往那方面想!
她一回京,表哥就身受重傷,現在又受傷……難道,她真的克夫?
縱然程玉華再不信自己是克夫命,但現在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不,不會的!她不可能克着他!她不信!
程玉華固執地安慰自己,臉色不好地回到家,靖國公夫人叫她來吃飯,見程玉華神不守舍的樣子,靖國公夫人皺着眉道:“華兒,你怎麽了?”
“沒事。”
“老夫人……”可心欲言又止。
靖國公夫人很通透地把下人都揮退出去,程玉華卻道:“什麽事也沒有,可心你不要大驚小怪。”
“那可不是小事。”可心咬咬牙:“郡主的改命燈……滅過一次。”
“你……你說什麽!”靖國公夫人震驚。她們一直以為程玉華的改命燈是燃足三年而不滅的,程玉華回來後也沒有說過,她們就以為程玉華改命成功,想不到……
“郡主一回來,世子就受重傷了。今天郡主在焰火鋪碰到世子,世子差點被炸傷,雖然避開了,但還是劃了手。”可心急道。
“這該如何是好。”靖國公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世子可有去醫館?”
“他回府了,想必是不想驚動太後娘娘。”可心說。
靖國公夫人松了口氣,她可是最清楚敬仁太後的為人,簡直迷信到了極點!要是被太後知道程玉華改命失敗,這樁婚事就成不了!
“老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可心都急出淚了,要是再發生這種事……
程玉華怔怔地坐那裏,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不信命,都是假的,但心卻又在擔憂。
“既然有相克就有相生,總會有解決辦法的。”靖國公夫人道:“遠真大師閉關不見人,咱們找一找普慧寺的方丈,那也是高人。對了,濯兒有沒有說什麽?”
“表哥才不信這些東西。”程玉華肯定道。
宋濯确實不信,甚至是反感,所以跟本不把程玉華什麽克夫之事放在心上,也沒有往那方面想。
靖國公夫人松了口氣:“華兒,明兒個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普慧寺,看能拿點什麽東西壓一壓。”
程玉華固執地不願意相信,但心卻在動搖,聞言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