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陸吟遲旁邊是姐夫田軍,每次來商家也跟陸吟遲一樣寡言少語,唯一不同在于,陸吟遲的寡言少語是天生的,姐夫則因為比較腼腆比較見外,其實私下裏特別秀特別能說。
陸吟遲剛才的話被田軍聽到,他好像找到了盟軍,激動的想跟陸吟遲握個手,一邊苦笑一邊搖頭,“你也覺得那什麽是吧,我一直以為你口味比我重……以前還能吃兩口,今天簡直……其實我比你忍的還艱難。”
陸吟遲嘴角挂上淺笑,似乎并不想執着于一盤菜,在收到田軍投來的征詢目光,仍舊不忘含蓄:“也還好,比較……下飯。”
“……”
商儀半信半疑夾了一筷子,剛放進嘴裏臉部表情變得僵硬,悄默聲吐了。
由衷贊嘆陸吟遲這個女婿當的簡直太稱職了,她以前有眼無珠怎麽就沒發現呢。如果換作以前,鹹死他齁死他商儀看好戲都來不及,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和睦相處,她情不自禁開始護犢子。
心裏想,老陸要是吃下這麽一盤菜,得喝多少水才能稀釋啊……
驀然又想起陸吟遲在家可是精致到連剩菜都不吃的主兒,沒想到在商家如此能屈能伸,她還是頭一次知道他以前默不作聲給了她這麽大臉面。
商儀覺得越是這樣她越要給陸吟遲撐腰,救他于水火之中。
忍了又忍,忍不住皺起一張苦瓜臉,特別高調地問商從業:“爸你說實話,這個西紅柿炒雞蛋放了幾把鹽啊?”
商從業剛從廚房出來,身上的圍裙還沒脫,被這麽一問有些尴尬,顧秋蘭已經拿起筷子嘗,臉色驟變,這會兒不僅勾起顧秋蘭的注意力,甚至連商尚和商娣好奇之下紛紛品嘗。
最後無一例外被征服。
商娣笑了下,“是有點鹹。”
商儀準确糾正,“不是有點鹹,是太鹹,我已經吃不出來鹹了,我吃着就只有苦。”
毫不客氣的講,她都懷疑這是一盤鹽。作為口味一向清淡的陸吟遲,很難想象他是怎麽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最後這道菜自然被顧秋蘭匆匆撤掉,西紅柿炒雞蛋可以說終于落下歷史帷幕,至少以後不會再對兩個女婿進行味覺上的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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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儀從嫁給陸吟遲以後,夫妻二人很少留下過夜,一是考慮陸吟遲在這諸多不方便,二是她那間卧室是儲物間改出來的,雖然至今顧秋蘭都給她空着留着,但狹窄空間一張狹窄的小床,擠下兩個人實在勉強。
今晚也不知怎麽,難不成秋風把落葉都掃幹淨之後,北風肆虐萬物蕭瑟,顧秋蘭比往日多了幾縷愁思,一反常态的熱情挽留她住下。
商儀扭頭尋求陸吟遲的意見,他善于察言辨色,不肖一秒就開口表态,聲音溫溫朗朗,難得的好說話,“剛才陪姐夫喝了兩杯酒,我正好有些困,先去卧室休息會兒。”
才怪,陸吟遲的酒量不能說特別好,但畢竟常年行走于飯局和應酬,就算最近腸胃不适忌酒了,短時間內還不至于到兩杯啤酒就能犯困的菜鳥地步,顯然只是借口說辭。
顧秋蘭今晚果然不出所料的傷春悲秋,拉着她跟商娣翻看兒時老舊照片,感嘆歲月匆匆,須臾一晃已經十幾年。
有些時候體己話也只有跟女兒說,商尚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頭小子,寧願抽出這個功夫打幾局亡者農藥。
有幾張顧秋蘭年輕時的照片,算不上美人胚子,頂多清秀一流,那時她身材還沒發福,用現在的化妝技術稍作打扮,中等水平完全沒問題。
商儀擡眼,發覺她鬓角又增添幾縷銀絲,精氣神兒似乎比去年少了許多。
這大概也是商儀一直對生小孩不感冒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為她覺得把孩子養大的過程就是見證自己逐漸衰老的過程,細思極恐。
三個人把照片翻看着回憶了一遍,顧秋蘭才意識到時間晚了回房休息,商儀起身去洗漱,商娣不緊不慢跟上。
商娣:“最近有沒有稀奇古怪的人騷擾你?”
她沒進洗漱間,站在門外往內探頭,明亮粉光線打在她臉上,語氣看似随意表情卻凝重嚴肅,眉頭微微蹙起。
櫃子最上面,抽屜內存放着一次性牙刷,商儀打開抽屜取了一枚,擡眸看過來,笑眯眯問:“什麽稀奇古怪的人?小時候坊間傳聞的邪/教組織嗎?”
商娣愣怔,意識到突然這麽問很突兀,想了一二三秒,表情放松語氣更輕松:“你都這麽大了,邪/教組織也拐不走你,我有時間還不如擔心我閨女,剛才那句話就當我沒問。”
商娣穿了一件咖啡色和駝色上下拼接的針織衫,下身深秋牛仔褲,兩手掏着兜,肩靠門框神情悠閑。
商儀破開刷牙包裝,從鹽白亮齒和小蘇打兩種牙膏中選擇了一種,看她一眼,沒由來想起什麽,口齒不清、斷斷續續地說:“我突然發現你這個氣質,跟我家裏一枚項鏈很配……我一次沒帶過,改天拿來送你……是我婆婆一個舊交送的……”
說這話時,清爽幹淨中略帶幾分明豔的面容映在鏡子裏,商娣低眼,漫不經心地看着鏡子中的臉龐,盡管有句話叫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但深究起來,商儀的長相跟商家人一點兒也不像,好在商儀雙眼皮她也是雙眼皮,而商尚破天荒是個單眼皮,小時候有人說商儀不像她時,商尚一向是個混淆視聽的好借口,她一般都會把弟弟頂上去,不屑的來一句:“我妹妹不像我?那你是沒見過商尚,他還是個單眼皮呢。”
商娣出了半天神兒,完全沒把商儀說的項鏈聽進去,她在門口踱步來踱步去,等商儀差不多洗漱結束才一聲不吭回了房間。
将近十一點商儀才回去,陸吟遲半躺在床頭,床沿邊邊上,一條長腿疊壓在另一條長腿上。
聽見開門關門聲,眼皮子沒擡,手裏捏了本白皮書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看,她定睛一瞧,是商從業從地攤上淘來的書,羅天倫的《舌診》,陸吟遲看書葷素不忌,涉獵領悟還真是廣泛,從醫學到文學從邏輯學到哲學,無論陽春白雪還是下裏巴人,他都可以從中得到樂趣并津津有味欣賞。
商儀相信就算扔給他一本新華字典他也能用來打發時間。
她上了床,跪坐片刻,沒吸引來陸吟遲的注意力,提起裙擺往前挪動,動作有點兒古代大臣在帝王面前膝行的疑似,小心翼翼觀察他幾秒,剛要清一清嗓子對他能勉為其難在這種狹小、采光不好,環境壓抑的小卧室留宿表示一下慰問。
細碎燈光下,男人手腕表盤上的光線忽然晃動,他合上書,擡起臉龐,朝她傾身籠罩過來。
兩人距離有點近,他恍若有所思,胳膊探過來,在商儀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中捏住她的下巴,“舌頭伸出來我瞧一眼。”
“哈?”
動作雖然短暫,好歹上一秒也成功讓陸太太臉微紅,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以為陸吟遲昨晚沒得到滿足,開了天眼似的看出來她剛才在浴室撤了姨媽巾并且洗了個小澡。
大腦飛速運轉想着待會兒一旦短兵相接時她可得堅守陣地不能放行,畢竟那個剛走,還沒恢複好,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這個時候過夫妻生活會有苦頭吃。
誰知道是她想多了。
呆愣這會兒陸吟遲又耐心地重申了一遍:“舌頭伸出來我瞧一眼。”
商儀:“……”
盡管不想配合但為了免于自作多情的尴尬,她還是乖乖照做了。
陸吟遲看了半晌,眼神依舊若有所思,“是應該去看看中醫,需要調理一下身體。”
商儀沉默一陣,什麽情調也沒了,提裙子扭身從床上爬下來,忌諱的拍了拍身上的晦氣,“你怎麽跟我爸一樣,翻兩頁醫書就覺得自己慧根開了,動不動想給人治病。”
如果這話說商從業,他這個經不住批評的老父親早就吹胡子瞪眼跳起腳了,陸吟遲顯然不是那一卦,明明年輕二三十歲,卻沉穩老練多了。
在商儀質疑之下一本正經又打開書,慢條斯理翻到剛才看的地方,“書上是這麽寫的,我只不過對號入座,如果錯了也是作者的錯,誤導大衆,不是我的問題。”
房間再一次恢複沉默,沉默到商儀有些不适應。
她走過來,擡手把書合上,白皙纖細的手按着封面,“書這麽好看嗎?”
陸吟遲:“還行。”
商儀又問:“書好看還是我好看?”
“……”陸吟遲稍微一頓,把書放下,“自然沒你好看。”
“那你還看的這麽起勁,從我進來你就剛才想給我治病的時候掃了我一眼。”
陸吟遲沉默,意識到可能真忽略了她,所以從她臉上覺察到明顯不服氣,盯着她看了會兒終于妥協。
放下身段哄她,“這種書索然無味,我翻一遍一般不會翻第二遍……你就不一樣了。”
這話成功讓她臉紅了紅,羞澀之餘故意裝無知,明眸泛着光,“我哪兒不一樣?”
哪不一樣?
至少目前沒有任何一本書能讓他每周都主動翻幾遍,而且兩年多了仍舊欲罷不能。
不過這麽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情話,陸吟遲說不出口,清咳兩聲神色恢複如常,書本往床頭櫃一放,單手解襯衫紐扣。
商儀半天沒等到答案,自然不能就此算完,湊近他一些,不依不饒,“你倒是說清楚嘛,我到底哪兒不一樣。”
陸吟遲半晌無言,忽而輕飄飄丢下一句:“自己去悟。”
作者有話要說: 二非:從懷孕以後我已經不知道節操為何物了,請忘了我昨天答應雙更的廢話吧,嘤嘤嘤(?_?)
我其實真有潛力雙更的今天,但下午又睡了一下午……害,都怪我的手機鬧鐘!我這章發一百個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