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從廊城機場到南喬機場,私人飛機跟普通客機需要的時間相差無幾,唯一區別是私人飛機不需要登機和落地後的繁瑣程序,所以整體上大概能節約一到兩個小時,只是私飛一趟價格實在不敢恭維,普通人只能望而卻步。
上飛機的時候商儀還打算改天邀請展文敏那幾個姐妹體驗一次,在問過陸吟遲包機價位以後徹底打消,作為收入勉強過萬的普通小市民,她的消費水準還是不夠高,十幾萬一趟的專機不如拿來請她們去旅游,當然她也是心疼不舍得的,從性價比考慮還不如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比如買個包,背膩了還可以去鹹魚賣,多劃算。
不過像陸吟遲這樣的人,時間自然比金錢更值錢,根本不需要節約成本。
也怪不得展文敏曾說商儀是她認識的唯一一位頂級豪門,但也是唯一一位從骨子裏摳門的差勁豪門。
商儀覺得這評價雖然很符合她,但用詞略微有些不當,她這不叫“摳門”,應該叫“勤儉持家”。
能像她這麽有錢又這麽低調的豪門貴婦已經不多了,她被當成大熊貓保護起來也不為過。
從南喬機場下飛機,周穆然的車已經等候許久,南喬最近幾天也有降雨,所以氣溫比商儀出行那天冷許多,平均氣溫下降得有三到五度的樣子,再加上落地機場是晚上七八點鐘,本就比白天陰寒。
縱使下飛機喝了一小碗暖身雞湯,乍一遇到冷空氣還是情不自禁縮了縮肩膀。
周穆然還算眼神好使,陸吟遲側頭看她,眉頭稍微一皺,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吩咐周穆然就三步并作兩步“唰”地一聲拉開車門,“陸太?”
商儀行李還沒取,有過兩次丢行李經歷後有點不太放心交給別人,她剛想說“我不冷”,“我”字還沒出口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形象不堪美麗的噴嚏,抿下唇,乖乖上車。
事實證明并不是她矯情,這兩天已經冷到開車放暖氣的地步,她依稀記得那天跟蘇冉小新還有那個助理,四個人擠在一輛出租車上趕去機場,商儀一路上喊了好幾句“熱”,出租車司機才不情不願開了空調冷風,如果不是在高速上,極有可能打開窗戶用自然風伺候她們。
畢竟有時候正夏天也有一部分出租車司機不舍得開空調,用熱乎乎的熱風蒸烤顧客,當然不是所有的出租車司機都那麽精打細算,她恰巧遇見過這麽幾次。
陸吟遲沒多久走到車前,商儀跟他隔着一扇車門,擡腳上車前他解開黑色風衣上的幾枚紐扣,脫掉風衣,周穆然接走。
緊接着車門被拉開,陸吟遲鬓角被風吹的有些淩亂,卷着微微涼意坐進來。
此時商儀的鼻子略微有些不通氣,她最近鼻炎頻繁複發,稍感覺冷就會呼吸不暢,已經懶得去理。
陸吟遲出差将近一周,南喬這邊自然案牍勞形,擠壓了許多亟待處理的事項,一上車周穆然就開始彙報明日行程,從早上七點一直到晚上十點,可謂是不浪費老板一分一毫的空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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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吟遲對這樣讓人壓抑到無法呼吸的安排早就司空見慣,低頭看完李秘書遞過來的行程表,淡淡“嗯”了聲。
周穆然繼續說:“……孫雪寧是蘇銳的技術總監,以前為安米效力,剛跳槽過去才發現不過是老板畫的一張大餅,實際沒多少油水可撈,他手上有些資源,還有幾家大客戶,那天我們過去陪他喝酒,他态度雖然不明确但搖擺不定,或許可以挖……”
陸吟遲專注于手上文件,周穆然說完許久他才扯開領帶,目光沉靜如水,“他在安米待了幾年?”
周穆然答:“三年前跳槽過去的。”
陸吟遲低下頭,漫不經心的點評,“野心過大并且太朝三暮四的下屬我不一般不感興趣,因為不好把控。”
“我明白,”周穆然自動過濾掉這個話題,手握方向盤,隔了許久又說,“禾天項目的提案策劃部已經做好,我通過郵件發給您了,胡經理說上次您不滿意的地方又做了二次規劃,這次評估比上個預案多了一個百分點……”
商儀百無聊賴聽他們聊工作,挨個打開儲物箱,尋寶似的打發時間,不知陸吟遲車上怎麽還儲存了半瓶紅酒,她看他一眼,悄悄拿出高腳杯倒了一丁點,酒紅色的液體順着高腳杯滑落,晶瑩剔透又妖豔。
陸吟遲忽而轉過臉,眼眸瞥過來。
商儀仰起脖子剛要抿一口,兩人視線交錯,他眯了眯眼睛,帶着點深意。
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老公下飛機一直忙工作,你是不是太會享受了點。”
商儀咬住紅唇,默不作聲把酒杯放下,推到距離他更近的桌面,然後攤手聳聳肩。
陸吟遲從始至終沒發言,倒是抿起唇,淺淺笑了下。
他輕笑的氣息吸引了車廂內另外兩人,周穆然無語兩秒,口幹舌燥地重複了一遍剛才被老板公然開小車忽略掉的內容。
他們彙報完,商務房車前後艙隔斷才升上去,商儀腦門終于清淨,從窗外收回眼,緩緩舒了口氣。
忍不住算了下,他明天刨去吃飯時間,仍舊有将近十二個小時的工作量,而作為出差剛回來的商儀,按照公司慣例明天有一天的修整,如果是去國外出差的話待遇更好,有兩天時間倒時差。
頓時有些同情的看着他,陸吟遲垂着眼皮子,忙于熟悉周穆然剛提醒過,明天會議上的資料,當然沒看見她這個善意關愛的眼神。
商儀的視線從他不算濃密也不算稀疏的睫毛上劃過,最終落在象牙黑的袖扣,定睛瞧了幾秒,手指探過去,揪住他手腕上這枚紐扣,指甲蓋輕輕扣着。
陸吟遲稍頓,擡視線望過來。
她清咳兩聲,“那……現在我可以喝酒了嗎?”
陸吟遲:“我剛才也沒不讓你喝。”
“……”她驚愕了一會兒,不确定地詢問,“那你剛才那個眼神?”
陸吟遲:“什麽?”
“……沒什麽。”
—
從南喬市機場到家需要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不等,時間上的差異主要取決于路上車況,最近幾天東橋路在修,封了左側一半,所以交通狀況堪憂。
商儀囫囵吞棗似的品嘗完紅酒,陸吟遲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周穆然的聲音從前艙傳來,提醒他們到家了。
她和陸吟遲回來沒提前跟阿姨打招呼,下了飛機阿姨問這幾天是不是該回來了,商儀才告訴她已經下飛機,所以兩人進門時楊阿姨還沒準備好晚飯,只煮了個青菜鹹粥。
折騰到現在吃飯于健康百害而無一利,商儀叫停了還在廚房忙碌的楊阿姨,盛兩碗粥,一人一份兒,陸吟遲吃了沒兩口,被一個電話叫走,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
商儀咬起白瓷勺,對着他的背影嘆息一聲。
阿姨收了碗,低頭清理桌面,商儀把碗裏的粥解決掉,看了眼陸吟遲那碗基本沒動的鹹粥,楊阿姨好像能看明白商儀的心思,柔聲問:“陸先生這碗粥不太熱了,我去熱一下,待會兒送書房去?”
商儀被她這麽一問好像提了個醒兒,猶豫半晌不确定道:“熱一下也行,要不……我去送吧。”
對方眉開眼笑答應一聲,手腳勤快的端走了。
陸吟遲此刻沒忙別的,就是周穆然車上提過的禾天項目,在塔頂山并未吹噓,也的确是個大項目,所以全公司上下慎之又慎對待,一直在等他從廊城回來拿決策。
電腦屏幕顯示頁面是造價部給出的建築預算,市場定額他并不是太滿意,草草浏覽一遍,勾出幾個交代不清的地方。
眉眼染上疲倦,往皮質座椅一靠,透過低矮窗臺眺望,目光凝固在漆黑夜色中,獨木成林的黃金榕,風姿綽約,随風搖曳。
想到最近跟商儀走動越來越頻繁的李家二人,心頭有些煩悶,最讓他不解的是母親孫克英似乎也想促成這事。
陸吟遲未曾為人父,并不能準确體會李林的心态,他在想要不要趟這個渾水,也好給商家提個醒兒,讓他們有防備,不過下意識又覺得捅破這層窗戶紙似乎只會讓事情急轉直下,或許他裝作蒙在鼓裏會更妥當。
忽而又想起商從業那日跟李林碰面的場景,兩家已經多年沒聯系,李林這幾年一直尋找未果,一部分源于陳年舊事知道的人不多,另一部分是李老太爺從中阻撓,商從業如果不找上李林,估計也不會有後續這些事。
所以有些事環環相扣,或許冥冥之中早就注定,陸吟遲既不想推波助瀾也不想刻意隐瞞,還是能做多少做多少,随之任之吧。
剛想到這裏,厚重的書房門被推開,陸吟遲以為剛才敲門的是楊阿姨,輕阖的眼皮子動也未動。
耳邊盡是湯勺跟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進來的人沒有手穩的楊阿姨那麽穩妥,踩在綿軟的地毯上,步子也比較輕盈。
陸吟遲眼睛輕輕挑開一條縫,瞧見一雙淺粉色的針織拖鞋在跟前晃動,再往上,是窄裙包裹的纖細腰身。
在這個家裏,這樣的氣溫還頑固不化、遲遲不肯穿褲子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商儀。她一向比別人晚一至兩個月換季,甚至在飄雪的冬日,一旦心血來潮,眼皮子眨也不眨就敢長靴配短裙出門。
陸吟遲拿她一向沒辦法,去年冬天有段時間住在陸家,母親憂心忡忡又不好當面念叨,每隔幾天都會在他耳邊提醒,說這麽冷的天,你要不要建議商儀考慮一下好好穿褲子?否則容易老寒腿。
商儀不知道陸吟遲在想有關她的事,還以為他忙工作忙到靠椅子上睡着了,端着托盤糾結了下,放下?或者再端走?
最終她選擇放下再走,好歹端上來的,陸吟遲喝不喝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知道她還是挺關心他的,來過一趟,還送了份兒粥。
她剛彎腰放好,陸吟遲睜開眼,略顯慵懶。
商儀一怔,微微偏過頭,“原來你沒睡?”後知後覺問了句廢話。
陸吟遲往碗裏掃了一眼,熱氣氤氲,香氣随着分子熱運動流竄到整個書房,她指了指粥,“阿姨讓我端上來的,我就順手端上來了。”
說完一想,好像哪裏不對,她這麽一說豈不是把功勞都歸功于阿姨身上了,顯得阿姨考慮多周到她考慮多不周到啊,輕咳一聲,“我如果說剛才撒謊了,是我主動想過來看你在忙什麽呢,你信不信?”
陸吟遲忽而笑了,“信。”
而後動了動喉結,眼中情愫濃郁,有那麽點溫柔又有那麽點寵溺。
商儀被他看的無處遁形,不自在地轉開視線,圍着他幹淨整潔到莫名顯得簡陋的書房環視一圈,輕飄飄緩解自己的不适應:“你也別高興太早,我其實就想看你有沒有在忙正事,會不會趁此機會給小姑娘打電話撩騷、搞暧/昧之類。”
态度轉變太快,陸吟遲反應了兩秒,細細打量着她,“過來。”
商儀“哈?”一聲,莫名其妙看他。
他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兩步走到商儀眼前,細碎燈影晃了晃,腳下一輕就被舉着抱起來,坐在了書房辦公桌上。
小窄裙在這個時候就顯得不方便多了,而且具有收縮的彈性,她一個不甚動作就會往上卷,調皮得很。
胸膛壓迫感近在眼前,她不得不往後仰,手指觸碰到白碗,熱騰騰的溫度迅速傳遞到指尖。
陸吟遲特別一本正經地說了句,俗套到老掉牙的調/情話,委婉點的意思是想嘗嘗她剛才喝的那瓶紅酒什麽味道。
空氣靜靜的,商儀沒有應聲,半阖着眼窩在他懷裏任他霸道,呼吸由輕緩變得急促。
恍恍惚惚地想,這男人可真悶騷,不過顏值即正義,大好的福利就在眼前她似乎也沒道理忸怩。
“方便了嗎?”陸吟遲往後退了一步,抵着她的額頭,問題問的克制又隐晦。
他不問還好,一問商儀立馬就清醒了,眨了眨眼,哽住了。
不需要多說,只這麽一個表情陸吟遲心領神會,他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噴簿而出的想法,別過去臉冷靜。
商儀看着滾動的喉結,不自覺攀住他的脖頸,輕輕揪着他襯衫上的紐扣小動作不斷,沉默了會兒小聲又嬌氣地詢問:“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我超有魅力?”
陸吟遲沒反駁,反而聲音低沉沙啞的表示:“嗯,有那麽點魅力。”
“那麽點?”不知道陸吟遲嘴裏那句“有那麽點意見”的真實性是多少,不過她對“那麽點”三個字可真有那麽點意見。
挑了眉,絮絮叨叨起來:“粥都涼了還喝不喝啊?不喝我就讓楊阿姨拿去喂狗了,附近公園的流浪狗還餓肚子呢,吃了上頓沒下頓還要整天躲避捕狗大隊的追殺……”
陸吟遲才剛穩定住情緒,他方才是餓了,但确切說應該是生/理上的饑餓,可惜例假不識時務,在廊城那麽幾天掃興也就罷了,眼下竟然還沒走。
閉上眼緩了口氣,再睜開恢複清醒,盯着她一開一合不停說話的紅唇,想到什麽,火苗隐隐又燃起,擡手過去,順着唇線一撫而過。
像一把輕柔的羽毛刷子一掃而過,癢癢的,她愣怔住,一時忘了接下來正要說的是什麽。
陸吟遲:“我累了,要不要去睡?”
“累了你去睡啊。”
商儀古怪的眼神看他,從桌子上跳下來,低頭整理裙子,再擡頭,發覺陸吟遲在看着她輕笑,笑容說不出的慵懶邪魅。
不排除是一場很污的X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