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廊城宣講會結束第二日,深秋的雨連綿兩日才停歇,氣溫回升的幅度基本可以忽略,好在降雨以後空氣清新,水洗的藍天白雲,碧空萬裏。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商儀策劃周全的完美兩日游由于陸吟遲公司一個接一個視頻會議而胎死腹中,時間由兩日壓縮為一天半,又由一天半縮水成一天。
最終一天也成為奢侈,她興致缺缺地與陸吟遲進行了一場短暫半日游。
商儀破天荒想吃剛到廊城在紫未酒店吃過的那種水煎包,前一晚把內心訴求告訴陸吟遲,林德斯豪鄉村別墅酒店的巧克力布丁或許難度過大所以吃不上,一個随處有賣的水煎包總不至于再買不了。
陸吟遲在聽到商儀想吃水煎包時沒任何表示,閉目仰躺着,沒答應也沒不答應,商儀只能從均勻的呼吸判斷他還沒睡着。
她忍住想制造點麻煩的打算,用力清了清嗓子,陸吟遲終于淡淡表示:“你能不能吃點有品位的食物?”
“再有品味的食物吃到肚子裏,最後出來的不還是一樣的東西?”
她盡量用文雅含蓄的方式表述不文雅的消化程序,陸吟遲大概沒想到她輕飄飄一句大實話,把話題扯的那麽有味道,于是喉結動了動,選擇繼續醞釀睡意。
不過早晨商儀還昏昏沉沉的時候就聽總統套房外頭,李秘書隐隐約約的聲音。
她雖然還在睡夢中,耳尖地聽到“水煎包”“粥”“小鹹菜”等幾個關鍵字眼。
不多久陸吟遲入室,“起來洗漱,你想吃的水煎包買來了。”
商儀閉着眼伸了個懶腰,距離陸吟遲在公衆場合表示希望她有空可以一起造小人已經過去幾天,本來已經忘腦後,晚上睡覺在夢中卻胡謅八扯。
還是個夢中夢,只覺自己一覺醒來莫名其妙生了,往身下随手一掏,掏出一只通體白毛的小狗崽,懵逼了許久,順手摸了摸,她跟小狗崽還連在一根臍帶上,一眨眼白毛小狗崽變成了黑毛小狗崽,再一眨眼,黑毛小狗崽變成了非洲友人那種黑皮膚小胖孩,央求陸吟遲剪臍帶的時候小黑孩又變成了白生生的亞美混血兒。
但不管怎麽變,這人類幼崽都跟陸吟遲長的一點兒也不像……
商儀睜開眼,腦海中還浮現着亞美混血兒那一雙微微有些眼熟的深邃雙眼皮,此時陸吟遲衣衫整齊,居高臨下坐在床頭沙發上,低頭看手機。
下意識看過來,兩人視線對上,商儀在陸吟遲臉上找到一雙如出一轍的大號眼睛時,這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陸吟遲這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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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時間想把這個無厘頭的夢告訴他,理智很快又制止,陸吟遲從回來以後就沒再把生娃提上日程,她又何必這個時候提醒他,就好像她很迫不及待想跟他創造出個什麽結晶,其實商儀一點兒也不想,都說外甥像舅,只要一想到萬一她生個兒子會像商尚那副德行,她瞬間就失去了生兒育女的興趣,人類繁衍這樣的大業,還是交給有愛人士去做吧。
于是她忽略掉內容,含糊其辭說:“我最近睡眠不好,晚上老愛做夢,你說是不是有點神經衰弱?要不要去找中醫調理調理?”
她以為陸吟遲會回一句“少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大概就好了”,不料他若有所思沉吟片刻。
在商儀沒回過味兒來的時候表示:“你如果有這個想法,回去我幫你安排。”
商儀以前其實比較不信中醫,不過陸家比較相信,陸吟遲從小有個專門調養身體的中醫老頭伺候,在抗生素濫用的大環境下,陸吟遲被保護的很好,感冒發燒咳嗽這等小病,只需要中藥貼往胸口貼上幾副藥就會治愈。
前段時間天氣炎熱,孫克英還送來兩副“三伏貼”,建議商儀有病治病無病養身,她覺得自己年輕體健的,況且夏天貼那個味道濃郁,公司內封閉空間味道很難散出去,所以就婉拒了。
看中醫這個話題草草結束,商儀說過就抛到腦後,并沒多上心。
起床去洗漱,她沒關浴室的玻璃門,陸吟遲的手機鈴聲在安谧清晨響了,顯得特別突兀。
雖然是私人手機,但按照往常慣例十有八九是李秘書、蘇助理或者周穆然因為公司事務請示他,所以商儀也就沒當回事。
洗漱好出來,走到餐桌用餐,吃下一個水煎包他還沒講完,商儀放慢吃飯速度,支起耳朵聽。
來電一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陸吟遲眼底暗了,響起略微有些不悅地嗓音,“既然如此僵下去也沒意思,我很支持你的想法。”
如此冠冕堂皇的談話內容顯然是談工作無疑,她猜測陸吟遲這是老毛病犯了,又給哪個消極的下屬灌雞湯呢。
一頓早餐還沒吃完,商儀就收到某新聞推送的熱點娛樂話題,小新和蘇冉以及那個助理三個人按照公司安排上午就走,昨晚也只能倉促地在商業街逛了一圈,小新這會兒發來辭別消息:【我們上飛機了,周一公司見。】
商儀覺得回了個“好的”。
此時陸吟遲已經講完電話,收了手機走過來,坐下吃早餐。
陸吟遲原定晚上五點多搭乘私人飛機回南喬,說好了半日游,自然不能再縮減。
早餐後商儀呵欠連連,其實對這半日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大概她臉上的意興闌珊太不遮掩,陸吟遲不是瞎子想忽略都難。
開車前往塔頂山途中,陸吟遲手臂搭在方向盤上,沉默許久,語氣略帶一絲愧疚:“下次提前規劃出時間陪你。”
商儀側頭看了看他,表面上點頭應承,內心實則并未當真。
車廂內恢複安靜,只有轉向燈“嘀嗒嘀嗒”有規律地響着,陸吟遲垂眸看她,“怎麽不說話?”
商儀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下次是什麽時候?你能說具體點嗎?”
她本意其實是想讓陸吟遲表達清楚點,這樣也好讓她也有個準備,這麽說出口在陸吟遲聽來可能更像在耍脾氣,為他的敷衍耍脾氣。
他稍微一頓,手掌松開方向盤,探手臂過來。
商儀在副駕駛座坐着,為了保證舒适座椅比較靠後,手肘在放黑色保溫杯的地方撐着,距離他很近,只要稍微低手,他就能碰到。
指尖于是就在這種情況下被幹燥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他捏了一下商儀的無名指,簡單款式的鉑金戒指硌到小手指,很疼,她吸了口氣。
陸吟遲好像一直比較鐘愛用戒指弄疼她這種調/情模式,當然她并不确定他這種方式是為了吸引她注意還是真的在調/情。
在她反應過來要抽手時,陸吟遲想了想,“元旦三天假都用來陪你。”
商儀眨巴眼皮,表情簡直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她暗自盤算了下,冬天都要來了,元旦還會遠嗎?兩三個月豈不是一眨眼就到。
三天假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應該國內游還是國外游呢?那個時候南喬已經進入冬季,可得好好規劃一下,選擇去一個山清水秀氣候宜人的地方。
還別說,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在寵溺女人的時候都是迷人的,更何況陸吟遲這種本來就很對得起大衆的一張臉。
她收起抿的有些緊,以至于有些嚴肅有些冷酷的嘴角,心情大好地決定,陸吟遲喜歡握着她的手的話,她可以讓他握着,只要別捏太疼的前提下。
塔頂山的景致一般,環山寺廟頗多,每年二月初二比較熱鬧,那個時候萬物複蘇,可以上寺廟拜佛吃齋飯。
眼下光景楓葉算是值得一提的景致,除此之外也就陡峭的索道讓商儀腎上腺素激增,作為懶人,爬山一定得買上下通票,排隊的時候她內心略微緊張,看了眼如此簡陋的設備,回頭問陸吟遲:“很安全對吧?”
陸吟遲俯視她,淡淡笑着點頭:“很安全。”
商儀仰起頭,“可我看稱重的鋼筋很細,還沒我手腕粗。”
“……”陸吟遲頓了下,在她期待眼神下鄭重表示,“質地好。”
對于有輕微恐高症的她來說,此時此刻其實很後悔選擇坐索道,可又不好意思當着陸吟遲的面表現太慫,只好硬着頭皮坐上去,手心濕漉漉地握緊一旁扶手,全身僵硬一動不動。
陸吟遲噙着一副人畜無害的笑,笑得那叫一個雲淡風輕,看見她這麽害怕不禁沒有上前安慰,甚至拿出手機對準她。
商儀瞥他一眼,“你做什麽?”
“幫你拍照留念。”
“……麻煩把我拍的美一點,我回去修圖比較方便。”
“我盡力。”
陸吟遲嘴上說着盡力,但從拿手機拍攝的角度和速度,她可以斷定他并沒盡力,甚至很敷衍才是。
根據以往陸吟遲随手拍下商儀的經歷,她寧願陸吟遲不拍,因為他拍下的她,頂級的修圖大師來了都無法拯救。
塔頂山的索道向來以距離長和陡峭出名,尤其是後半程的兩三段距離,看一眼就讓人渾身發麻。
商儀在陸吟遲一再建議下擡頭看了一眼,心下尖叫一聲“我的媽”,低了頭雙眼禁閉,做了許久的內心建設全然崩塌,理智告訴她現在沒法踩剎車中途下車,不然她早就喊停了。
陸吟遲無聲輕笑,手臂攬過來,另外一只手遮住她的雙眼,兩人重心放低,往下彎身軀,她這次絲毫沒猶豫,撲進淡淡香味的懷抱,并且摟緊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