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晚上在陸家又蹭了一頓海鮮,食材是陸吟遲的一個日本朋友從日本空運過來,這些東西需要專業廚師處理,因為楊阿姨并不擅長做海鮮,所以陸吟遲借着家庭聚餐請自家專業廚師操刀。
陸家的廚師姓孫,是孫克英某個遠方親戚,商儀随着陸吟遲叫他一聲“孫叔”,據說孫叔十年前也是國宴大廚,後來因為靜脈曲張不再适合勞累,退下來不久就被陸家聘請到家裏當私廚。
所以做菜的本事可想而知,是楊阿姨這種級別不可比的。
剛結婚時孫克英熱情邀請商儀跟陸吟遲在家常住,除了飲食精致,生活瑣事也有照應。
在這一點上,商儀跟他在沒有經過溝通的情況下就達到了空前一致,那就是拒絕。
陸吟遲最近應酬多,腸胃又不适,正在用性穩的中藥調理,所以像海鮮這種寒性的東西,他喜歡吃,現在卻不能吃太多。
今日不過嘗個鮮,餐桌上并沒動幾回筷子。
商儀也沒吃幾口,這樣昂貴的食材跟她的品味無緣,入口以後那種吃了生肉的奇葩口感實在不習慣,她是個俗人,還是喜歡實實在在的粗茶淡飯。
吃過飯九點多鐘,兩人驅車打道回府,中午陸吟遲睡了一小會兒,商儀并沒睡着,晚飯的時候氣氛很好,孫克英取了一瓶珍藏的紅酒,商儀雖然至今沒培養出高雅情趣,但抵不住婆婆的盛情邀請也跟着喝了一杯。
加之酒精作用一上車沒過多久打起呵欠,昏昏欲睡。
陸吟遲放了一首輕緩悠揚的意大利名曲,一陣鳥語般的美聲唱法堪比催眠曲,她上下眼皮發澀,意識更加迷離。
半小時後穩穩停車入庫,陸吟遲擡手松開安全帶,商儀這時候微微偏頭睡得人事不知,腮邊兩朵淡淡高原紅。
陸吟遲居高臨下,近距離打量着她,額頭發根新生的碎發毛燥燥的,擡起溫熱指尖撥到一邊,忽然拉近距離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嘴唇稍微幹燥,沉吟了會兒,俯下身子淺嘗辄止,動作溫柔中飽含耐心,似乎并不想打攪到睡夢中的商儀。
少頃之後他坐回原處,呼吸剛恢複平穩手機鈴聲劃破寂靜,好氣氛也被破壞。
陸吟遲看了眼手機,又看看商儀,抽身下車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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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段安全距離才接聽,淡淡喊了句:“李阿姨這麽晚打過來什麽事?”
他回身看了一眼車內熟睡的人,面不改色說:“她今天喝了酒早早休息了,這會兒在卧室睡覺不方便接電話,您沒什麽事的話……”
那邊自然沒什麽事,關心兩句旋即挂斷。
陸吟遲擡指捏了捏鼻梁,或許他考慮太多,但不管是考慮多還是少,從根本上是不希望商儀受到二次傷害,忽然有些後悔當時商尚進去後,他采取放任不理的冷态度,其實他不過是希望商儀多求他兩遍,這樣她就又欠他兩個人情,以後兩人再發生口角不愉快,他就又多幾個拿捏她的說辭。
這樣一來,就少了跟李林一些不必要的糾纏。
誰料商儀這兩年也有改變,對商家的那邊的事不如剛結婚那般上心,或許這種改變是好的,證明她在漸漸從那個家庭剝離,漸漸融入他們兩人組建的家。
他收了手機回來,敞着車門沒關。
亂糟糟的聲音擾人清夢,半睡半睡,恍恍惚惚片刻,車庫中少的可憐的月色照射進來,商儀一睜眼對上陸吟遲漆黑如墨的瞳孔。
兩人無聲對視了幾秒,她受不了這麽安靜的氣氛,忽然說:“我剛才做了個夢。”
陸吟遲挪開眼,“什麽夢?”
商儀閉上眼回味片刻,“我媽做了一盤紅燒肉,饞的我口水直流……”說到這,手背一擡,碰到濕潤明豔的嘴唇,笑容僵硬住。
難道剛才睡覺流口水了?當着陸吟遲的面?媽呀,這真是太尴尬太有損形象了……
商儀雖然不至于精致到每晚熬鷹似的熬到老公睡着再卸妝,早晨太陽剛升起趁着老公沒醒刷牙上妝保持完美形象,但作為年輕夫妻,跟陸吟遲還沒熟到可以守着他就哈喇子直流的地步。
陸吟遲今晚沒回常住的婚房,反而直接駕車來到水榭別墅,商儀跟他婚後半年的時候來過一次,他空閑的情況下在這裏補了一個特別敷衍的兩日“蜜月”。
商儀後知後覺問:“為什麽不回家?”
陸吟遲看她,答非所問了一句,“如果林阿姨出手沒那麽闊綽,你會對她有好感麽?”
“這什麽話嘛,”她小聲抱怨着,“我又不是金錢可以收買的人。”
陸吟遲:“嗯。”
這聲“嗯”難免讓人聽着不舒服,敷衍的意味太濃郁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有些不開心,可能別人覺得她愛財頂多嗤之以鼻表示一下不屑,可卻不希望陸吟遲也這麽認為。
為自己正名的時候還不忘恭維一下金主:“我老公那麽有錢,我至于為了一條項鏈折腰嗎?我想買的話什麽樣的買不來,我買個島,自己做領導都不是問題……”
陸吟遲被這麽一番話取悅到,正了正神色,“你做領導?”
商儀頓了一下,特別開竅地糾正,“當然是你做大領導,我做副領導,你主外我主內,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這麽說完陸吟遲果然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沒一點兒意見,甚至還低低沉沉笑了兩聲。
最近一段日子商儀漸漸摸清這人脾氣,雖然是個狠人,不過耳根子軟,花言巧語的承受力非常低。
水榭別墅在陸吟遲房産中不算最高逼格的一個,勉強屬于網友嘴裏調侃的“我缺的不是買房的錢,是每月的物業費”那種檔次。
她也是後來才明白有錢人為什麽不賺錢的時候破産那麽快,因為每月生活各項開支數額巨大,就拿陸吟遲的幾套房子來講,一年住不了兩次,還要花一筆不可節省的開銷維護,實在浪費社會資源,他如果聽話的話,商儀早就給他租出去收租金了。
可惜她第一次建議陸吟遲把房産資源整合整合租出去的時候,陸吟遲有些汗顏,像看天書一樣費解地看着她,就問了句:“你為什麽對做包租婆有這麽深的執念?”
事後還特別耐心地詢問她是否對零花錢的數目不滿意,如果不滿意的話直接跟他提,他不喜歡夫妻之間存在猜忌。
商儀當時很無語,不禁覺得做人真難,做好人更難。
她一邊出神想着往事,一邊跟上輕車熟路往裏走的陸吟遲的步伐。
他摁開電子鎖,側身讓商儀先進,房間漆黑一片,只有一兩片湖面的粼粼波光,透過沒收攏的落地窗簾打在姜黃色的地板上。
商儀擡手去摸燈的開關,還沒找到地方手腕就被握住,泰山壓頂的窘迫感撲面而來,他低沉的呼吸中也夾雜了淡淡清酒的香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青竹味的男士香水味。
不多久耳邊熱浪噴灑,商儀低着頭疑惑,陸吟遲最近公司是太閑了嗎,果然他沉迷工作的時候不把自己當人,閑下來的時候簡直不是人。
商儀推搡他,紅着臉忸怩了下,陸吟遲沒領略到她的嬌羞,稍有些強勢,握住她的手腕反剪背後。
商儀吃痛到面部表情微微扭曲,黑暗中看不清他,只能看見白襯衫,以及銀白色月光下,修長的指骨一顆一顆解開扣子。
她吃痛之餘面對如此美色先眩暈了下,委屈巴巴說:“你要玩捆綁嗎?”
陸吟遲愣了下,手上的力道随之減輕,她的手得到解脫,黑暗中有些大膽,在陸吟遲抱起她朝沙發走的時候,趁機往他腰上摸了兩把。
也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心尖顫巍巍,說不上來的臉紅心跳。
一陣窸窣摸索之後,黯淡黑夜的絲絲涼風擦肩而過。銀白的月光被烏雲吞噬,地板的光亮逐漸昏暗。
商儀在黑暗中找到支撐點,手臂往他脖子上一搭,之後就只剩下半推半就的配合了。
方格推拉窗外清脆的水波蕩漾聲變得微弱,沙發被擠壓時內部結構發出的摩擦聲也被忽略,她頭腦昏昏沉沉,只剩下耳邊,陸吟遲氣息不穩時不小心洩露出口的吐息。
須臾以後忽然下起小雨,雨滴拍打半敞開的窗楞,噼裏啪啦如錯亂的琴鍵,這場曠日持久的雲雨才進行到半途,她終于在沉悶中找尋一抹清涼,就像洗了太久熱水澡差點因為空氣不暢窒息的時候找到救命稻草。
陸吟遲在耳邊低低說話,商儀已經到了聽不懂人話的地步。
陸吟遲今晚就像吃了藥一樣,不管是體力還是耐力,都達到了空前記錄,商儀當下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盤旋,那就是,打死她再也不來這該死的水榭別墅。
睡過去之前隐約還聽到雨水淅瀝瀝在下,陸吟遲似乎起身關了窗,室內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不知何時雨停,下了大霧,整個世界被霧蒙蒙籠罩,濕重的水汽順着窗楞,輕飄飄闖入室內,最後一點一點的消散。
水榭別墅尚且綠油油充滿生命力的植物被水洗之後蒼翠雨滴。
早晨醒來不見陸吟遲,喊了一聲沒人答應,心底空落落的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
掀被子下床,果然在桌子上看見一張淺藍色便簽,上面留了一行蒼勁有力的鋼筆字。
【臨時決定要去一趟廊城,醒了打電話給周穆然送你去上班。】
商儀瞬間綠了臉,有種被騙炮後對方匆匆跑路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