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太難了
雲晚乖乖坐在茶幾前,聽池望安給他分析試卷,兩個小時下來,聽的昏昏欲睡。
池望安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臉蛋,“困了?”
雲晚被逮到睡覺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搖搖頭,“不,不困。”
池望安也沒把他逼太緊,揉了揉他的頭,“去睡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我叫你。”
雲晚嘴上說着不困,但是一沾枕頭,很快就睡着了。他的睡相很老實,嬰兒似的側卧,腿微微弓起,書上說這是沒有安全感的睡姿。枕在深藍色的枕頭上,顯得他的皮膚更白了一些,躺在池望安的床上,覆蓋着他的氣息。
池望安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靠着床坐在地上,這樣是剛好能看到雲晚的角度。他看着看着便不老實起來,手指描摹起他的五官,先是好看的眉,再是漂亮的眼,繼而點了點他挺翹的鼻子,最後來到了他殷紅的唇。
池望安的手指停頓在那裏,他輕輕碰了一下唇珠,變得手指都燙了起來。
雲晚被他弄得有些癢癢的,嗓子裏輕輕哼唧了一聲,驚得池望安迅速坐回原來的位置,随手拿起一本書立在自己面前。
直到雲晚再次睡熟,他才發現自己的書拿倒了,他嫌棄地把那本書丢在桌子上。
池望安拿起杯子,想喝了幾口水,冷靜一下,喝到嘴裏才發現這是雲晚的那杯果汁。他把那口果汁含在嘴裏,停頓了好久才咽下去。
回頭看雲晚睡的安穩,又拿起那杯果汁喝了幾口,成全了他心底隐秘的快樂。
池望安看雲晚可能還要睡一會兒,便坐回自己的書桌前,拿起之前沒看完的那本《病理學》,仔細起來。
看了一個多小時,池望安有點犯困,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水聲吵醒了雲晚,他睜眼緩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是在池望安家,他愣愣地坐在池望安的床上,一擡眼便是臉上滿是水珠的池望安走了出來。
池望安洗臉的時候沾濕了頭發,不在意地撩了幾下頭發,這些動作直直地落在雲晚的眼中。
夕陽從卧室的偏窗灑落下來,映照在池望安的側臉上,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恰好豎着一分為二,一半明一半暗。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氤氲成朦胧的愛意。
也許心動就是某個瞬間,少年人的心事就在這個瞬間萌芽。
雲晚的記性很不好,但直到多年以後,他都記得那個下午池望安的側臉。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種悸動和不安,到底都是什麽。那種每次想起他時心中的欣喜,那種他給自己一個眼神時的心跳,那種他偏心自己時胸口的炙熱。
——是喜歡啊。
雲晚的心中那只活潑的小鹿,又跳起了歡快的舞蹈,足以讓他的心跳“震耳欲聾”,也足以讓他面紅耳赤。
池望安看他愣愣地坐在床上,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把額頭抵在了雲晚的額頭上。
他緊張地問道:“生病了嗎?”
池望安的臉上還略帶水汽,明明是有些冰涼的額頭,卻讓雲晚臉上的溫度直線升高。
雲晚目光躲閃,結巴着推開池望安,“沒,沒有。”
被如此明顯拒絕了的池望安,心頭有些壓抑,他也退開了一段距離,輕輕抿了抿唇,半晌道:“好。”
兩個人氣氛有些僵硬,往常都是雲晚在他身邊跳脫作怪,可是這時雲晚也暗藏心思,兩個人都坐在一邊一動不動,沒人主動打破沉默。
正當池望安絞盡腦汁要說些什麽時,池翊桐敲響了房門,他推門進屋,發現兩個孩子坐在床邊,氣氛古怪。
他斟酌道:“打擾你們了?”
雲晚紅着臉拼命搖頭,池望安也面色不善,“怎麽了爸爸?”
池翊桐對着雲晚問道:“晚晚要喝什麽湯呀?我現在就煲上,晚上就能喝了。”
“我,我喝什麽都行,叔叔,什麽都行。”
雲晚從來都是精神滿滿,突然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着實不像他。而且他和池翊桐已經相當熟悉了,更是不會緊張,和面對溫峥完全是兩個樣子。
池翊桐有些擔心自己兒子欺負了晚晚,于是皺眉問道:“池望安你怎麽他了?”
池望安心裏正憋着火沒處發,氣的不行,他要知道怎麽就好了!他暴躁地摔了一下床上的抱枕,吓了雲晚一跳。
池翊桐看他這種表現,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要開口教訓他,雲晚卻一下站起來,把池望安擋在身後。
“叔叔,我們沒什麽,我剛才就是剛睡醒,有些迷糊,您不要說他呀。”
池翊桐看雲晚回護自己兒子,心裏才算放下,他點點頭道:“沒欺負你就行,欺負你的話和叔叔說,知道嗎?”
雲晚乖乖地點頭,“知道了叔叔,您也別生氣啦。”
池翊桐轉身出屋,又猛地轉身,對兩個孩子道:“我看今晚喝苦瓜蛤蜊湯算了,給他去去火氣,大家都去去火。”
雲晚一聽苦瓜鼻子都皺起來了,但還是笑着回答:“好的,叔叔做的一定好喝。”
池翊桐出去後,屋子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氣氛又微妙起來。但是這時雲晚已經清醒了很多,他走到池望安身邊,跪坐在床邊,仰着頭可憐巴巴道:“你生我氣了呀?”
池望安哪裏受得了他這般嬌氣,別過頭淡淡道:“沒有。”
雲晚伸出小拇指勾住池望安的小拇指,勾住又松開,松開之後又勾上去,“你就是生氣了。”
池望安舍不得和他發火,可是心裏又實在憋屈,以前他都不會這麽拒絕自己的!
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為什麽躲我?”
雲晚茫然地望向池望安,他完全不記得他躲過對方,雲晚迷茫地搖搖頭,“我沒有呀?”
池望安言辭間全是控訴,“你有,我剛問你是不是生病了,碰了碰你額頭,你躲開了。”
雲晚“啊”了一聲,他回憶起剛才被池望安觸碰時的感覺,又不住地臉紅了。
于是他便搖搖頭回答道:“我沒有,沒有躲,就是你突然靠過來,我吓了一跳。”
雲晚一說謊,就不敢看對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小習慣,可池望安知道。
池望安看他寧可說謊也不說實話,便也不去逼他,心裏不爽也沒有辦法。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那好吧。”
雲晚看他不追究了,也松了一口氣,急忙岔開話題,“還差物理的卷子你沒給我講呢,我們講物理叭,好嘛?”
池望安點點頭,兩人又開始坐在茶幾前學習,物理比上次還掉了十三分,雲晚都不好意思把卷子拿出來。
以前他只覺得自己考不好,只代表了學習不好,但是學習不好不丢人。可是現在卻突然不想讓池望安看到自己可憐的分數,突然變得十分在意池望安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池望安看他用手捂着分數,無語地問道:“你中午不都告訴我你各科分數了嗎?”
雲晚拿手指摩挲着卷子邊,紅着臉嗫嚅道:“那你就先忘一下嘛……”
池望安心道,要是能忘了還好了呢,哪那麽容易就忘了?
池望安不僅不忘,還慢慢說道:“數學100,語文117,英語92,理綜172,其中物理40,化學60,生物72。對吧?”
雲晚吃驚地望過去,“你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池望安挑了下眉,“是你的分數不像人考的吧?”
瞬間戳中要害。
雲晚“以頭搶地”,咣地一下撞在茶幾上。他側着臉趴在茶幾上,臉蛋被擠成扁扁的形狀,嘴巴也嘟了起來,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愛。
他嘴裏含糊不清道:“我考這麽差,可怎麽辦啊?”
池望安跟他開了兩句玩笑,剛才心中的郁結也舒展了不少,他揉了揉雲晚的腦袋,“沒關系,這不是還有我嗎?”
雲晚被他摸了腦袋,十分害羞,于是紅着臉坐了起來,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
他覺得自己可真奇怪,明明以前池望安也總對自己有許多肢體接觸,牽手、捏臉、揉頭都是他們好朋友之間親密的方式。有時候他也會靠在池望安身上,挎着他的胳膊,時不時還會撲進人家的懷裏。
可是他以前不覺得這有什麽,因為關系好,才會這有親密的接觸。
哥哥姐姐們也會這樣對自己,媽媽和姐姐甚至還會親親自己,因此他不覺得自己和池望安平時的小動作,有什麽特殊之處。
可是現在自己對人家存了“邪念”,就突然覺得這樣的觸碰,既讓自己覺得歡喜,又覺得十分害羞。
害羞到都不敢承受這樣的觸碰,只想遠遠的看着對方就好。
于是雲晚悄悄地往遠坐了一點,默默和池望安拉開一點距離,這點小動作被池望安看的一清二楚,他皺皺眉沒說什麽。
但是池望安卻把卷子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剛好是雲晚接觸不到的距離。
雲晚探着頭看卷子十分費力,他扯了扯卷子,卻被池望安又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