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迷途案18
趙顯被扭送入獄,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原本趾高氣昂的模樣就頹靡了下來,眼神也從高傲輕慢變得怨毒。宮九進了提審室後,他就拿眼睛狠狠地瞪着宮九,恨不得用眼神從宮九身上剜下幾片肉來。
這眼神宮九看得多了,多到沒興趣再看,還不如多欣賞欣賞冤大頭的側臉,好安慰一下剛剛看到刑具,也有些不大舒服的胃和眼睛。
趙顯不敢說出聲,只能掀動嘴唇,飛快地無聲罵了看也不看他的宮九一句:欠人艹的兔兒爺。
墨麒狠狠皺起了眉頭:“世子,慎言。”
李副将并沒看到趙顯剛剛偷偷罵了什麽,但他一聽墨道長這麽說,就立即向趙顯投去了兇神惡煞的瞪視:“怎麽?你想回刑室,親身體驗一下?”
李副将一開始還不大贊成宮九的這種辦法,但這招卻出奇的有效,以至于李副将都開始思考,要不要以後也嘗試一下用這種方式來訊問了——反正只要不真的上刑就行,刑訊的時候口頭威脅一下,這不是正常的流程嘛。
趙顯果然沒敢再罵,只能恨恨地低下了頭。
楚留香對林七道:“林公公,麻煩你和老胡一塊去東珣王世子府裏搜一搜,看還有沒有剩下的幾份賬本。”
按道理來說,這同式同樣的賬本人手一份,那應當有六份賬本才對。可趙顯的暖壺裏,卻只有兩份。
趙顯猛地擡頭,瞪大了眼睛道:“沒有,沒有了!只有兩份,一份是我的,還有一份是——是江無汝的。”他的聲音不大有底氣地低了下去。
李副将耿直得很,也不怕這東珣王世子萬一以後被放出來了找他尋仇,十分不耐地道:“辦案信的是證據,可不是犯人的那張嘴。”他轉過臉,緩和了神色,沖胡鐵花和林七點點頭,“麻煩二位了。”
胡鐵花和林七沒有耽擱,立即就帶上人離開了。楚留香便頂替了林七的位置,幫他做記錄,方便林七回去給聖上禀報。
李副将黑着臉,一拍案臺:“說罷,将你犯下的罪,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然……”李副将故意往那處令人膽寒的刑房看了一眼。
趙顯吓得渾身抖了一下,當真恐懼到面無血色。他甚至連想都不敢想自己被架上那樣的刑具的場景,哪怕是一點可能他也不敢嘗試。李副将稍微一暗示,他就忙不疊地接話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說!”
“這事,還得從半年前說起。”趙顯咽了口口水,“那時候,我還在父王的封地,做我的閑散世子。”
“錢世貞來找我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到會出現如今的局面。他告訴我說,他有個發大財的路子,就是風險太大。不過男子漢大丈夫,想要成就一番事業,誰不是風裏來浪裏去,相比較那豐厚的回報,這點風險根本算不了什麽。”
Advertisement
趙顯小心看了眼李副将,見他沒有再說要去那個刑室的意思了,才稍微放松了一點。喘了口氣,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汗濕透了:“我問他,是要做什麽生意,他告訴我,他和西夏那邊搭上了路子,想做走私的買賣。”
“錢世貞說,他早就想做了,但一直都是因為馬艾稼馬将軍不肯松口,才遲遲沒能搭起這個商路。但今年不一樣,一直不曾松口的馬将軍親自去找他,說想加入這筆買賣。”趙顯哆哆嗦嗦地說,他有點害怕,因為李副将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他因為過于惶恐,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聲音都顯得有些刺耳,“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我真的不敢說謊,我不想去那個刑室!”
李副将想緩和一下臉色,沖趙顯沒那麽嚴厲的笑一下,然而怒火卻将這笑容扭曲得更加恐怖了:“你,說。”
就連“你說”這兩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趙顯忍不住往整個提審室裏看起來最有安全感的墨麒腳邊蹭了蹭,才小心地繼續道:“錢世貞說,馬将軍既然松口了,這事兒就好辦了。他準備在玉門關打點一番,把這條路子打通,馬将軍還親自給他提點了幾個人選,一個是文主簿,一個是武副将,還有一個是近年才在玉門關定居下來的天偃派棄徒江無汝。”
趙顯:“錢世貞查過了他們的底子,都是些曾經接受過賄賂,手腳不那麽幹淨的人,都是能用的人。”
對于百姓來說的毒瘤,卻是錢世貞這樣的惡商最好的幫手。
李副将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他簡直就像武副将家裏的那尊怒目關二爺,趙顯看都不敢再看他了,又沒忍住往墨麒腳邊蹭了幾寸。
楚留香若有所思地喃喃:“可若是這樣——馬将軍,他圖的什麽呢?”
楚留香是親自去各個死者家踩過點的,馬将軍那幾乎和平凡人家一樣簡陋,最多就是面積大上一點的将軍府,根本沒有任何值錢的財物。
趙顯生怕自己說的話被懷疑,下一秒就被扭送到那個刑室去,連忙道:“但馬将軍的銀子可從來沒少拿!我們這個買賣,一早就說好分成的,錢世貞出的力最多,一人獨占三分,馬将軍和他一樣,也拿了三分利呢!這銀子分到其他人手上,就只剩一人一分利了。”
不過他們也沒什麽好計較的,畢竟趙顯、文大人、武大人三人都不是能顧生意的人,等于坐在家裏等收錢,況且,光是那一分利,也不少了。
趙顯嘀咕:“誰知道他這是把銀子送給哪個姘頭了,我也去他家坐過,他家裏什麽玩意兒都沒有,根本沒拿到他一個子兒。”
趙顯嘀咕完才想起自己面前還坐着個李副将,頓時臉色一白,惶急地想要證明自己的話不是污蔑:“還有,馬将軍肯定在稅收上也動了手腳!這半年來,玉門關的稅收一下加了那麽重……這肯定有證據可以查的!”
如果說,衆人暴富的原因是走私,那玉門關突貧的原因,就應當是增稅了。
李副将的臉色不可抑止地蒼白了下去。其他的他還能替馬将軍辯解,可增稅,這是實打實的證據。
他啞着嗓子,對旁邊的親兵道:“你……你去,查一查,馬将軍這半年來走動過的人,看能不能追蹤到這筆不知去向的贓款。”
楚留香看李副将的狀态實在太差,便主動接替他,對趙顯道:“你繼續說。”
趙顯兢兢戰戰地道:“這線搭上了,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這玉門關,本就幾乎是馬家人的一言堂,馬将軍只要不吱聲,根本沒人發現得了這走私線——”
李副将幾乎是面目猙獰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還有整個玉門關都民以為天的馬将軍,竟然會仗着所有人的信任,做出這樣的事情。信仰崩塌的瞬間,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給馬将軍找出一點說得過去的理由或者借口,卻什麽也沒能想到。
以至于一抹蒼涼和悲戚的感覺,突然在鐵血漢子總是火熱的心頭冒出影子,将他心裏的溫度,都一點一點地冰封起來。
趙顯被杯子破碎的聲音吓傻了,差點尿出來,眼前不停地掠過那些恥辱的刑具的畫面,以至于楚留香不得不安撫了好幾聲,才以極端恐懼和警惕的眼神盯着李副将,勉強繼續道:“大半月之前,我第一次聽聞馬将軍被害的消息,再後面,一個接一個死的都是熟悉的人,我收到武副将質問的信以後,就開始害怕了。”
“我懷疑,是有我們隊伍裏的人,不滿足于現在的利益分配,想要獨自一人占據大頭……那時候,馬将軍死了,錢世貞死了,文大人也死了。活着的人只剩我,武副将,還有那個江湖人江無汝。”趙顯道,“人肯定不是我殺的,我自己知道。那兇手,要麽就是武副将,要麽就是那個江無汝。”
楚留香皺起眉頭,但沒有打斷他。
趙顯攥緊了拳頭,眼睛發紅:“我不想死,我渾渾噩噩地活了四十多年,終于幹出點了名堂,我不想死!”他發狠道,“所以,我雇了殺手,離開了玉門關,躲到汴京,躲到金陵去。我告訴那個殺手,如果在我回來之前,武副将和江無汝之中又有人被殺了,那他就要替我殺死活下來的那一個,因為活下來的那一個,肯定就是那個兇手!”
趙顯說到這裏,情緒激動起來,差點嗆到口水:“我告訴我雇的那個殺手,當他把那個該死的貪財鬼殺死之後,一定要把那個家夥手上所有的賬本都拿回來帶給我,可那一天——”
那一天,劍上還滴着血的殺手,只給他帶回來了一份賬本。
趙顯的面色白得發可怕:“其他人的賬本不在江無汝的手上,江無汝不是那個兇手,而且我聽管家說了,在江無汝的屍體上,不僅有我雇的殺手留下的劍上,還多出來了幾十道槍傷。”
趙顯混亂地喃喃自語:“兇手不是他,他會來殺我的,沒有人能活下來,他會來殺死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有雙更叭_(:з」∠)_
日常球一波收藏評論QvQ日更股,目測入v還會漲肥,各位總裁們真的不來一發嗎?穩賺不賠的買賣!#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