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馬迷途案07
愈發強烈的震感捶打着大地。在楚留香和胡鐵花撲出去之前,墨麒已經如同燕子一般掠過一個來回,将兩個守夜人也扔進了牆角。
這種時候,大概只有宮九這種不在乎生死的人,才會還緊盯着那五具已經滾落在地的屍體看:“不救屍體?”
宮九安然蹲在墨麒身後,沒做出什麽反應。他知道,反正這種天災他是破解不了的,與其徒勞掙紮,還不如留點力氣存活下來。他都想得清楚了,自己哪怕是被沉在海底三天,不呼吸不進食都能活的下來呢,在岩石之下活個十天半個月自然不是問題。
更何況,現在他的身邊可全都是儲備糧呢。宮九安靜地想。
楚留香突然打了個噴嚏,覺得渾身一寒。
一個小角落,擠下六個大男人,擁擠程度不言而喻。宮九的胸膛和墨麒的後背被迫緊緊貼在一起,比熱戀的情人還要更用力些。衆人将兩位因他們而昏迷的守夜人擋在牆角最裏面,以身體制造出了一道肉盾。
地牢中的蠟燭,噗嗤一聲滅了。
體積較小的碎石已經守不住原位,狠狠砸了下來。
然而,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墨麒居然開口答了宮九那匪夷所思的問題一句:“救。”
墨麒手上的拂塵塵尾,已經灌注了全部的內力。
他不退反進,往前穩穩地踏了一步。
“轟隆!”
第一層塌陷石頂黑壓壓地砸了下來。
在滅頂之前。
一股如融化的鎏金般的金光,突然在黑暗中乍然裂開,如同一只在海底深處的水母,根根細絲在主人的驅使下,掀起百道罡氣,向衆人頭頂那小臂厚的石頂飛去,劇烈鼓動的內力撕扯着空氣,發出鳥鳴般的銳響。
石頂瞬間被罡氣割裂,接着那些硬邦邦的細絲瞬間又柔軟,化作水中的觸須,內力流轉之間,以四兩撥三斤之法化去了砸下的力道。銀白的塵尾流溢着金光,一絲一絲攀上碎石,眨眼之間将兜羅住的石塊碾成粉末,被拂塵主人揮到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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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已破,還有三層。
宮九黑沉的眸子,在照進那雪上新陽般的金光時,就亮起來了,像兩顆突然被點亮的晨星,緊緊盯着正背對着他,擋在他身前,當真在以一己之力對抗着天災的道仙。
如此人物……他以前竟當真沒有聽聞過一點消息。墨麒簡直就像是大山裏的石頭縫中蹦出來的,憑空出世,來歷不知。
這樣的人,這樣的力量,若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宮九摩挲着自己腰間冰涼的雙魚佩思索着。
他望向鎏光籠罩之下的墨麒,眼神晦澀難辨。
砸下的石頂愈多,墨麒的動作愈慢,最後一層石頂也塌下來的時候,牆角裏清醒着的三人已能清楚地看到那被碾碎的粉末,在內力驅動下緩緩畫成一圓,一道陰陽雙魚符在空中結成,化去了所有威力後,方才被引導着揮到旁邊。
地動終于停下了。
楚留香和胡鐵花已經自覺地退出了劍氣牆內的世界,主動将兩個守夜人給背了起來,擡頭往上望。
墨麒實實在在地給他們頂住了停屍房上方的全部石頂,現在他們往上望時,恍惚間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帝王的墓穴坑底,周圍全是坍塌的石塊。
墨麒的狀态也并不很好,一直盯着他看的宮九清楚地看到他的面色慘如白紙,幾乎抓不穩拂塵。
墨麒喘了幾下:“屍體……”
不等墨麒把話說完,宮九已經将所有的屍體回歸原位了。
坑外,傳來叽叽咕咕的議論聲,聲音裏滿是驚恐:
“這是什麽情況?”
“我怎麽知道……這、這是土地神顯靈了吧?我瞧見金光了!”
“那裏面是什麽人?”
“我還以為停屍房守夜的都要活不下來了呢,他們背上的是不是小賈他們?”
一個又一個獄卒和士兵的腦袋,從坑口探了下來,半是驚懼半是好奇地扒在坑邊圍觀坑裏的人,還有那些安然無恙的屍體。
從避難通道撤退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沒發現被安排在停屍房內的兩個人,本以為那兩人肯定是在劫難逃,沒想到他們居然都逢兇化吉,活了下來。
士兵們倒是很樂呵。整理完隊伍,才松了口氣的獄卒統領卻差點一口氣沒倒上來:“——!!”
統領猛喘了口氣,破口大罵:“還他媽看什麽看?!看到闖入者還他媽傻瞪着!都給我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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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朝食的時候。
老管家:“……道長又說他不餓了。”
宮九坐在席前,倒沒有生氣,心知肚明這次墨麒不來是什麽原因:“那便不等了,我們先吃吧。”
楚留香眼觀鼻,鼻觀心,眼睛就看着碗裏的水晶糕,權當自己是個聾子。胡鐵花卻忍不住搖頭:“九公子,你這樣到底是要交朋友,還是要折騰墨道長啊?”
昨天他們快被抓的時候,宮九才摘下面罩,勒令一擁而上的士兵們退下。大家這才知道,宮九居然還是當今聖上的堂弟,太平王世子,更是受皇命專門來接手此案的人。
“你早點說這事兒,我們還要夜探幹什麽?這不是耍人嗎?你說道長心裏氣不氣?”胡鐵花繼續叭叭。
宮九看了胡鐵花一眼,便離席了,只丢下一句:“誰說我要交朋友?”
他要的只是那道士使拂塵的手藝,還有那道士的武力。
交朋友?他宮九需要朋友嗎?
不,不需要。他要的只是一顆能在他手下令行禁止的棋子,一條他說東便不往西,說閉嘴就不叫喚的走狗而已。
被宮九怼了一句的胡鐵花:???
胡鐵花看着宮九眨眼就不見的背影,不敢置信地轉過臉,指着已經空蕩蕩的門口,對楚留香重複:“不是交朋友?”
騙誰呢?他們倆一站一塊,那劍氣牆都他媽快肉眼可見了,不是交朋友?
那他們要交什麽玩意兒,怕不是要斷袖??
楚留香給他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胡鐵花突然醍醐灌頂:“——哦!”
完全被楚胡二人的腦補扭曲了意圖,甚至還掰彎了性向的宮九,對于宴桌上正在萌芽并且逐漸擴散的誤解毫無所知。
迎面對上凜冽的冬風,九公子還打了個小小的噴嚏:“阿啾!”
…………
宮九來到正院的時候,房裏已經空了。問院裏的侍女,只說墨道長自己出門去了,至于去了哪裏,不清楚。
胡鐵花沒算對宮九的心思,但墨麒的心思還是算的挺準的。沒人在知道自己被當猴耍之後還會高興,墨麒自然也不會。早晨醒來,練完內功後,他就離開了。
宮九的面色極差:“他走的時候,帶行李了嗎?”
侍女蒼白着臉,惶恐道:“都帶走了,道長留了一封信……還有一把金葉子。”
“一把金葉子?”宮九冷笑了幾聲,“我這府邸住一晚就值這麽點錢?想得倒美。信呢,給我。”
宮九冷着臉,拆開一看,信紙上只寫了一行遒勁有力的字:
“幾日叨擾,多謝款待。山高路遠,後會有期。”
信紙嘩的一聲被宮九溢出的內力撕裂了一道口子。
宮九殺氣四溢:“山高路遠?後會有期?玉門關案還沒了結,他能放下這關裏的人不管,跑到哪去?”
老管家亦步亦趨地跟在宮九後面,不敢吭聲。
宮九一把将信碾了個粉碎:“去,你去找李副将,叫他立刻去馬迷途客棧,把那裏面的小乞丐給我抓回來,收關入獄。再把我的命令傳下去,以後所有問及此案之事的人,通通給我抓起來。除了跟我同行的人,此案信息,一條也不準漏出去!”
宮九的眼神冷得像一條終于出洞、不再蟄伏的毒蛇,對着獵物嘶嘶吐出紅信:“我倒要看看,進了我地盤的人,要怎麽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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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麒确實沒逃。不僅沒逃,他還主動往地牢又走了一趟。不過前夜的屍體,已經被轉移至玉門的監獄了,那裏有臨時搭建的停屍房,冰塊也轉移了過去。
此時,墨麒正易容成一個士兵,混在值守的隊伍裏,走進了停屍房。至于他身上行頭的正主,則被點了睡穴,躺在監牢旁的隐秘處昏睡。
他替換的那個士兵,恰好輪到今天值守內間。一個士兵一個獄卒,兩人站在停屍房門口,面面相觑了半晌,對面那個獄卒就說話了:“我知道,出了這檔子事,你心裏肯定不好受。”
墨麒:“……”
對面那人深深嘆了口氣:“誰也想不到,會突然發生這檔子事。你和老爹關系最好,讓你來守這裏,真是太為難你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還轉頭看了眼那具最邊上的屍體。
墨麒垂下了眼,不說話。
獄卒只當這是士兵傷心,不想講話,根本沒察覺出異常:“唉……馬老爹啊,可是馬将軍幾十年的老家仆了。這沒想到啊……馬将軍去了,老爹他也去了。”他兀自感慨了一會,又道,“你說,怎麽好端端的就摔下去了呢?老爹又不是第一天喝醉——”
獄卒突然閉了嘴。
從停屍房門外傳來聲音:“世子爺,您這邊走……”
墨麒的呼吸頓時一窒,大半月養成的條件反射令他差點就要奪門而出,被墨麒以強大的意志硬生生克制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如山。
“昨夜還沒檢查完。你去看看,除了那具武将屍體,剩下的屍體還有沒有劍傷。”宮九踏入門中,和身材高大的士兵背影打了個照面。
作者有話要說: 宮九:你們的思想太肮髒了,我就是想挖個牆角,養條狗而已。
後來,某晚。
宮九:……你他媽真是狗吧!
龍曜:介紹一下我們這只墨道仙,高,冷,帥,有錢,大家看這裏(指),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公狗腰: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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