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本來以為傑克會話多的不得了，一直在旁邊啰嗦，但是他只是又在房間裏面逗留了一下，再次查看了蒂利亞的情況之後就伸了個懶腰：“我要出去玩一下，梅菲斯特回來了你就叫我的名字。”
“你要去哪裏玩……？”我看着他的背影“在神殿裏面亂走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
“來幫你們善後我也很困擾呢。”傑克絲毫不聽我的話直接離開了，神殿之中的騎士也早因為梅菲斯特提前的命令不會阻攔他什麽，看起來就算我跑去阻止他也不會改變什麽，我有些呆滞的坐在蒂利亞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她。
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輕輕的照在她的身上，讓她顯得更加的蒼白了，之前還在蒂利亞的身體之中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具身體實在是很瘦弱。
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之前那一切都是這樣蒼白瘦弱的蒂利亞指示的，殺死艾麗也是……這哪裏是被反噬，根本就是瘋了而已，只有瘋了才會想要去把赫斯特這種災害從封印之中解救出來，更別說是兩次。
“赫斯特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讓你這樣……”我不解的握住了蒂利亞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溫度像是才從冰水之中打撈出來一樣“你和我不是相同的麽？”
這樣對着一個沒有反應的人自說自話真的很傻，沒過多久我也就放棄了，因為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對蒂利亞有些……畏懼吧，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幾百年她已經完全不是當初那個會和我一起在花園裏面編頭環的小女孩了。
恩……
我眯着眼睛思考了一會兒……
不對，好像從一開始蒂利亞就……不是小女孩來着？不不不，也不能這樣說，她只是比我稍微知道的東西多一些而已。
算了，是多很多。
這時候蒂利亞的頭突然偏了偏，吓得我一抖：“蒂利亞？”她難道是恢複意識了？可是也只是偏了偏頭而已，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做，我又耐心的等了一會兒她才重新的轉頭過來看向了我，眼睛裏面依舊毫無光彩。
蒂利亞的嘴緩慢的開合了幾下，動作非常非常的緩慢，她的嘴巴是在呼喊着卡魯諾的名字，就用這樣很慢很慢的動作無聲的呼喚了三次，這讓我感覺有些不好。
“哥……”想要叫梅菲斯特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現在應該已經在下界了，目前能夠求助的人……
“傑克？”我嘗試性的有些猶豫的叫了一下他，然後又叫了一聲，在第二聲之後房間門就被呲呀一聲打開了，房間的門開了條縫，傑克的腦袋擠在裏面像是做賊一樣小聲的對我說：“怎麽了？”
我想等他進來在告訴他的，但是他看起來就想維持那個只是聽我說話，“蒂利亞她剛剛張嘴沒有聲音的在叫卡魯諾的名字，說了三次……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是這個是不是什麽召喚儀式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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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聽了我的話腦袋蹭了蹭，從門縫裏面徹底擠了進來，他眯起眼睛看向蒂利亞：“恩……現在沒什麽問題，放心吧，她可能只是太想念小情人了。”
“卡魯諾不是她的情人。”
“噢？原來是這樣的啊。”
傑克這下才把門拉開走了進來：“說起來我看見另外一個房間裏面有只龍诶，他在睡覺，你們這邊的龍真貪心啊，角都得長夠四個。”
我下意識看向他頭上的兩根紅角：“什麽貪心，是種族的差異而且……他叫……”在說出由諾名字的時候我稍微有些停頓。
“他叫由諾……”我的手不安的在膝蓋上磨蹭了幾下，一想到之後要告訴由諾伊榭爾的事情我就覺得自己的肚子裏面像是吞了幾顆石頭一樣“你不要去打擾他休息。”
“我沒有啊，看了一眼我就出來了。”傑克走到床邊，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根本沒有褶皺的衣擺“你們兩個是雙胞胎吧。”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蒂利亞，臉上帶着莫名其妙讓人不安的笑容。
我點點頭：“不過現在樣子不一樣了，她長大了我沒有。”
傑克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赫斯特，你們這裏的魔王你覺得他是個怎麽樣的人？”他突然冒出來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話題能夠這樣直接跨越到赫斯特的身上，雖然突兀但是我也還是如實的回答了他：“不知道，老實說剛剛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
傑克看我的眼神帶着一種憐憫的意味：“那你知道的可真是太少了。”
“你知道那麽多那你告訴我啊？”
傑克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的很開心：“好啊，那你說你想知道什麽？”傑克從一邊拖了張椅子過來翹起腿坐在了上面，左手撐住下巴饒有興致的看着我。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左手的無名指上套着一個黑色的指環。
“就你說的，赫斯特的事情。”
“那我問你你知道你哥哥上兩代統治者的事情麽？”
竟然被反問了
我搖頭：“我只知道第一個被戰争反噬而第二個是被赫斯特殺掉了。”這樣一看我還真的是知道太少了……
“那個啊，奎厄特這個人你清楚他的事情麽？”
搖頭
“那再問進一點的吧，梅菲斯特的事情你全部都知道麽？”
“哥哥的話我……”剛想說我很清楚，但是仔細一想我清楚的是什麽？我只是清楚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模式，只是清楚他的職責是什麽，在這之前我甚至連梅菲斯特真正需要面對的事情有多麽令人勞累都不知道。
“果然稍微深沉一點的事情你就不清楚了吧？”傑克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告訴你，知道多一點總是比知道少一點好的。”
“我知道……可是、他們從來都不告訴我這些事情。”
“那你問過麽？你看。”傑克指向床上的蒂利亞“你妹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知道麽？”
“……我是、”
“你為了救她所以犧牲自己和奎厄特做了交易，你是想這樣說吧，那我問你你為什麽會相信奎厄特說的話，他只是一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的男人不是麽？而且還長得和赫斯特一樣。”
我徹底被傑克繞暈了，不知道為什麽我開始慢慢的覺得有些無措：“我、我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你再想想你的哥哥，那種嚴謹的人為什麽也會相信奎厄特的話？真的就認為我是奎厄特送過來的幫手。”
傑克紅色的眼睛盯着我，他那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豎瞳收縮了一下：“你就沒有懷疑過奎厄特？一點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頭開始有些痛，這樣的話，确實很奇怪，為什麽我會相信奎厄特說的所有事情？
而且之前在梅菲斯特企圖從赫斯特那裏搶回蒂利亞的時候，奎厄特只是說了一句讓我去抓住赫斯特我就真的去抓了，我到底是聽了他的指揮，所以下意識的就伸手了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我和你們說過奎厄特的力量不止于只是制造你們這種東西對吧，他想的話創造一個世界，一個體系是很輕松的，就連我也是他……當然如果要嚴格劃分的話我的确也是他制造出來的。”傑克話說的很快，導致我有些地方根本沒有聽清楚“你有沒有想過他制造你們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麽？”
“我應該也說過，你們這個世界要比其他的稍微特別那麽一些，你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麽。”
這句話我終于聽清楚了：“我不知……”
“你不知道。”他有些惡劣的搶在我前面說“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奎厄特安排好的，而你會和他做交易也是他早就定下來的，而不是因為被你的禱告所打動？”
“說不定你當時不和他做交易，那麽你的蒂利亞也不會這樣，赫斯特也會被你哥哥殺掉呢，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認為他是全都安排好的麽？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和你做交易麽？”
傑克的意思就是奎厄特制造出我們只是為了利用我們，可能是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接受這個現實我的感覺眼眶有些熱，眼淚不由自主的就開始朝外湧了出來：“但是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每個人當然都有每個人的目的……他的話說不……”
我沒有聽到傑克接下來說的話，因為我的耳朵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從背後捂住了，那雙手因為常年握劍有些粗糙，溫度也冰冰涼涼的，是梅菲斯特的手。
等傑克閉上嘴之後梅菲斯特才将手拿走問他：“你為什麽要對她說這些多餘的話，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的，無法改變。”他走到我身邊伸手替我擦已經流到下巴上的眼淚。
“你也不能總是因為這點事情就哭。”
傑克扁了扁嘴：“誰叫你們什麽都不告訴人家小姑娘，什麽都不知道好可憐的。”他得語氣裏面只是帶着嘲笑的意思。
“你不是在告訴她，是在誘導她。”梅菲斯特還是依舊的面無表情，但是看傑克的眼神裏面終于帶了些怒氣“這種事情沒有第二次了。”
“行，都聽你的。”傑克意外的沒什麽脾氣，他也沒有多放精力到剛剛那件被梅菲斯特稱作‘誘導’的事情上面，然後像是蒼蠅一樣搓了搓手“找到卡魯諾了麽？我們快點完事快點回家吧。”
我也看向梅菲斯特：“找到了？”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找到了。”他是這樣說，可是在我看起來梅菲斯特更多的還是‘找到在哪裏了，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在那裏’
“如果不把卡魯諾那部分融合了蒂利亞的意識找回來，蒂利亞不是就要一直這樣像是塊木頭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到底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從蒂利亞口中知道她的目的和原由？？可能是因為我實在是太着急了，梅菲斯特不得不伸手過來把因為着急而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我壓回去坐着。
“聽我說。”他突然低頭與我平視“我考慮了，現在蒂利亞的事并不重要，她解放了兩次赫斯特并且是出于自主的意識，這已經是罪大惡極的事情，再加上她被權力反噬，就算再怎麽樣，她都是會被處理掉的。”
梅菲斯特做了選擇，而現在正在等待我給出他答案，要我是繼續執着于蒂利亞，還是放棄已經是無用棋子的她。
“為什麽要問我這個……陛下的話就按照陛下自己的意願去做不就好了麽……？”我低下頭不敢看他，但是梅菲斯特又強硬的用手捧起我的臉：“我希望聽你的回答，既然現在你又再一次回到我的身邊了，那你就得學習這些。”
“像蒂利亞一樣，能夠不後悔的做出選擇，不管是做好人還是壞人，你都必須這樣，這才是作為一個統治者，一個我們這樣地位的棋子該具備的品質，而不是過多的仁慈和猶豫。”
“統治者被敵人打敗，被俘獲，被鞭打，被施加酷刑，他都依舊是一個統治者，但是只要他開口求饒，從那一刻起他就只是一只深陷泥潭的蝼蟻而已，因為他所有的處境都是由他自己的決定，他自己的選擇所換來的，妥協只是在否認一切，否認那些為他的決定而死去的一切事物。”
“我會憤恨蒂利亞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選擇，用你為救她而換來的鑰匙去解救赫斯特麽？不會，和你的選擇一樣，我都會尊重，同樣的我也不會改變我自己的決定和選擇，這是我一直在對你重複的事情。”
我看着梅菲斯特，傑克也反常的沉默着而不是看準時機插嘴。
梅菲斯特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我得耳朵：“懂了麽？”
我點點頭
“那告訴我你的回答。”
“蒂利亞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他好像松了一口氣，聽到我的回答之後就站了起來走進蒂利亞：“我會把她暫時就這樣關進一個臨時封印之中。”就在梅菲斯特擡手在蒂利亞的額頭上寫咒文的時候，傑克突然走過去抓住了梅菲斯特的手。
“暫時先別這樣了，我是很贊同剛剛你的那一大堆話，然後确實珂利亞也做了選擇，不過呢……”他拖長了調子，在梅菲斯特甩開他的手之後才繼續說“還是先解決這個事情吧。”
傑克的手指着蒂利亞：“女士優先不是麽。”
“不行。”梅菲斯特不想繼續和他周旋下去“讓開。”但是傑克就攔在他的身前，然後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就在那一瞬間整座神殿都晃動了起來，梅菲斯特立刻退後将我拉起來護在了身後：“你要幹什麽。”
“奎厄特是說過不能動你的。”傑克呲着他那一嘴尖利的牙齒對梅菲斯特笑着“不過你身後那個小姐是已經被吃掉的棋子，至少對奎厄特和我來說是，對你來說還是依舊健在的‘王後’對吧。”
“所以我說現在要等一等，你就得等一等，然後來解決這個蒂利亞的問題。”頂着一對紅角的男人非常的嚣張“凡事都是有順序的。”
屋子裏面的氣氛在一瞬間變的非常緊張，但是梅菲斯特在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你的意思也就是說，現在還是處在不用擔心赫斯特的時間段之中。”
“對的對的。”傑克笑眯眯的點點頭“赫斯特還有一會兒呢。我們要……噢，來了。”
就算是我也感覺到了，蒂利亞身上有什麽東西在急速的彙聚，那速度很快完全就是一眨眼的時間，蒂利亞已經從床上沖到了門口，那速度絕對不是蒂利亞能做出來的，這個時候在她身體裏面占據主導權的一定是卡魯諾……
可是就算她動作再快，一拉開門迎接她的還是傑克。
“跑哪裏去啊。”傑克一把就掐住了蒂利亞的脖子，我看的呼吸一滞：“你輕一點，那是蒂利亞的身體！”
在蒂利亞身體之中的卡魯諾拼命的反抗想要掙脫傑克的束縛，可是只是被繼續的按在了地上而已：“我知道你現在是那個混血，把你的愛神讓出來，我們有些事情要聽她說。”
“不可能，你現在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讓蒂利亞大人出來的。”卡魯諾笑了起來“而且在你殺我的時候我會帶着蒂利亞大人全部的意識逃跑。”
“挺有想法的。”這個時候傑克還在贊賞他。
梅菲斯特走上去，拔出劍在卡魯諾頭邊的地板上刻畫了一個圓形的小法陣，然後對傑克偏偏頭：“可以放開了。”
傑克一邊說着真高級，然後松開了‘卡魯諾’走到了我旁邊：“好了，快上去說點什麽怎麽樣，這個時候把蒂利亞拉出來你就能在她徹底的被奎厄特當做報廢工具銷毀前獲得些珍貴的家人情報了。”
“這個讓意識混合在一起的咒語，你知道有什麽辦法能分離開來麽。”我只是這樣問傑克，不管能不能從他那裏得到回答。
他倒是得意的雙手交叉抱胸：“我當然知道，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不過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你……”
“珂利亞。”
我的話被梅菲斯特打斷了，他正蹲在蒂利亞的旁邊擡頭看着我，“……”我看了看他，然後又看向一邊突然不說話就那樣趴在地上的蒂利亞。
“……蒂利亞？”聽見這個名字地上的人微微的顫抖了一下，我有些不敢相信卡魯諾竟然讓出了身體的主導權“蒂利亞？”
過了一會兒她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你為什麽要做哪些事情，赫斯特究竟做了什麽才會讓你變成這樣，這個舉動會害死多少生物，會讓梅菲斯特受到多少傷害。
我很想問她這些事情，可是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就又都不想問了，過了一會兒我才說
“你就要死了。”
蒂利亞沒有動靜，長長的白色頭發遮蓋住了她的臉
“所以我想先告訴你，我當初和奎厄特做的那個交易，不是為了救你，只是為了救陛下而已，你不聽陛下的命令擅自跑去下界，被赫斯特抓住惹出了無端的戰争……如果那個時候你就被赫斯特殺掉了該多好。”
梅菲斯特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伸手撫摸着蒂利亞的頭發，說話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是淚水無法止住的不停朝下墜落，我真的好想問蒂利亞，為什麽一切的事情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蒂利亞……”
“你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