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期猛地搖了搖頭,将額頭湊到他面前晃着劉海說:“随便摸,随便碰,上面的油都可以炒菜了。”頭發已經好幾天沒洗了,他願意碰,她真沒有不讓碰的道理。
程啓深伸出中指彈了彈她的腦門,周期嗷嗷叫喚了幾聲,電梯門就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對年老的夫婦,見到程啓深笑眯眯地問:“小程啊,這是女朋友啊。”說完又打量了周期一眼,“小姑娘個子真高。”程啓深點點頭笑了笑。
周期趕忙笑嘻嘻地問好:“爺爺奶奶好。”
上了電梯後,程啓深問她:“這麽懂禮貌?”
周期掰着手指頭數原因:“你看啊,第一呢,人誇我了是不是,誇我年紀小,還誇我個子高。第二呢,人家本來就是爺爺奶奶輩的啊。第三呢,這不是你鄰居麽,以後你好相處,人肯定覺得小程那小女朋友好懂事啊,連帶着也就很喜歡你了……”周期吧唧吧唧說了一半,電梯門已經開了。
程啓深拉着她出來,見她不說了,逗她:“還有呢?”
“……到第幾個了啊,哦,第四個,嗯,我想想啊,哦,對,第四個呢,提前練習練習,說不定将來還要見家長,喊你的爺爺奶奶啊,我簡直太聰明了……”周期說了一半時,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和程啓深才開始,見家長的那一步還遠着呢。
程啓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不可思議,又像是在猜測她這句話有幾分的玩笑意味,見周期一手捂臉,也就不再逗她,開了門讓她進來,周期站在玄關蹭了蹭跟他要拖鞋,他又走回來将她拉進去:“沒有你的拖鞋,直接進來吧。”
周期看着腳上沾滿工地灰塵的運動鞋,有些不好意思,蹲下身從鞋櫃了摸索了下才找出另一雙男式的棉拖來,換了棉拖後才進了客廳。
程啓深低頭看着她腳上的拖鞋好一會兒,直到周期也不自然起來:“不…可以穿?”
“不是。”程啓深似乎從來都沒有帶過女孩子回來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随便看看,剛剛忘了在超市門口停一下,你要吃什麽,我下樓買點上來。”
“可以随便點麽?”周期在沙發上坐下,又開始掰指頭想。
“嗯。”程啓深和她隔着茶幾,看了她一會兒,鑽進廚房乒乒乓乓一陣後,出來見她還在認真思考,不禁好笑,随手給她開了電視。
“豬肉脯,海苔,還有薯片……”周期并不餓,可是總覺得這樣幹坐着需要吃很多東西才好。不過又覺得點多了不好,想了半天放下手說,“就這些了。”
電視裏正在播新聞聯播,周期調了幾個臺就興致乏乏抱着遙控器半躺在沙發上琢磨,待會兒要怎麽說回去,發了個短信給簡颉:“待會兒你到九點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吧,就說筒子樓水管爆了。”
等了一會兒簡颉回了短信:“不發。”
周期擱了手機,盯着電視屏幕裏的普京看了好大一會兒,才覺得程啓深下樓去了好大一會兒了。
手機很快在茶幾上震動起來,周期接起來是程啓深,他到了超市才知道這些零食還有這麽多牌子,所以打了電話問她。周期在聽筒裏忍不住笑起來:“又不是買衛生棉,用不着指定品牌,你就随便從架子上拿就行了。”
那頭程啓深也笑了,周期透過聽筒聽着零食落到購物車裏的聲音,滿足得很。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你看看貨架周圍有沒有辣條啊,沒有就算了。”全民諷刺辣條的時代,真正喜歡辣條的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有,也有許多的種類。”程啓深竟然沒有笑,而是一本正經地和她讨論種類的問題。
周期讓他随便拿一包帶回來,擱了電話電視已經切入到黃金劇場,周期來了興致,盤腿坐到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看到興起時,突然停了電,整個屋子都陷入一片漆黑。周期借着手機的燈光,走到窗口,別的幾棟樓燈都亮着,估計是這一棟誰用了功率過大的東西,超過電路負荷跳了閘。
周期并不怕黑,甩了拖鞋又上了沙發窩着等程啓深回來。結果剛坐下來程啓深的電話就打過來,周期接起來,聽筒裏程啓深語氣焦急:“你回去了?”
“沒有,好像是你家跳閘了。”
“害怕的話,就打開門,樓道的燈能照到玄關那邊,我很快就上去。”
周期哦了一聲,起身去開了門,伸手準備去摁樓道的燈時,就被人擁在了懷裏。周期由他抱着仍然伸手去摁了樓道的開關,燈光正好在他頭頂,她迎着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低聲嘀咕:“騙人。”
程啓深似是嘴角抽了抽,說:“沒有騙你,我說很快上來的。”
從話裏确實找不出破綻,可她總覺得他打電話時已經在樓道裏了,只是為了忽然抱住她而已。當然這種自戀的想法,過了一會兒就被周期自我消化了。
兩人進來後,程啓深将她帶到沙發才松開她,吩咐她不要随便亂動,說完起身要去廚房。她繃直腿調整姿勢,他着急繞過茶幾去廚房看看是不是電水壺導致的短路,在黑暗裏也沒注意到她的腿,被她一絆,直直地就往沙發這一側倒,手條件反射一般地扶上了周期的肩。
周期被他一推,人就側着倒在沙發上,程啓深順勢壓住她。周期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他帶着涼意的唇貼上了她的額頭,周期懵了一懵,并不清楚是巧合還是程啓深故意的。
直到眼睛上溫溫熱熱的時候,程啓深的意圖開始再明顯不過了。周期來不及思考,既窘迫又有些迷惘。
曾經她也這樣珍惜過另一個人,愛到情不自禁的時候,就去吻對方的額頭,親他的眼睛,卻從來都不敢去親他的嘴唇,因為他說,親他之前,要得到他的允許。
鬼使神差一般地,她問程啓深:“我可以親你嗎,陸哥哥?”身上的人忽然怔住,壓在上方的重量也突然輕了,程啓深将她抱起來,若無其事地說:“我去廚房看看是不是電熱水壺出了問題,在這裏別亂動。”
周期應了他一聲,跟在他身後去了廚房,看着他拔了電熱水壺的插頭,又跟着他到了玄關。見他換了鞋,她也蹲下身子要換鞋,程啓深問她:“我下去推電閘,如果怕黑就跟我一起下去,如果不怕就在這裏等我,我推了電閘就上來。”
周期站在玄關,将手插到口袋:“不怕啊,我在這兒等你。”本來是直接回答他的話,說出來倒好像是在安慰他不怕。
程啓深稍稍停了一下,就在樓道按了電梯下樓。周期站在玄關想等他回來時,要怎麽和他解釋剛剛的事。
屋子裏的燈很快亮起來,電視機繼續播着電視劇。程啓深也很快就出現在門前,見周期還站在玄關,換鞋後關了門,将她拉進來:“在想什麽?”
“剛剛對不起。”周期停住腳步,被他牽着的手此刻向後用力。程啓深神色如常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沒事,就算是壞習慣,改正也需要時間。”
周期鼓着腮幫子才勉強忍住此刻心中快要噴薄而出的歡喜和笑意,眼前的人穩重寬厚,對待感情認真且懂得巧妙包容。可是,他原本偏偏不是這樣的人,在公司的時候,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她領教過。
程啓深給她買了一雙粉色的棉拖,周期并着腳看着上面的兩只豬頭,又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快九點的時候,簡颉打了電話來,倒不是喊她回去,說是陸珩去筒子樓找周期,她說了她在男朋友這兒留宿。周期挂了電話也不覺得有什麽,連簡颉也不過才見過程啓深一次,根本不知道程啓深這兒的住處,陸珩再厲害也不會這幾個小時就能将程啓深的住處打聽出來。
程啓深正給她倒熱水,問她是誰打的電話,周期将手機塞進棉衣口袋,接過程啓深倒的熱水喝了一口:“簡颉說公寓水管爆了。”
“先打個電話給物業,我把這兒收拾了送你回去。”他低着頭将茶幾上她吃了一半的薯片和豬肉脯,找了夾子夾住了開了口的地方,将一袋包裝袋被她撕得四分五裂的薯片倒進了一個舊的玻璃瓶。
周期看着他熟練地做完這些,才有些後知後覺地說:“簡颉應該會打電話的。”
程啓深将各處的燈都關了,只留了客廳的一盞:“走吧。”等周期到了玄關,他才關了客廳的燈,跟她站在一起換鞋,低頭的時候見周期的運動鞋上滿是灰塵,從鞋櫃裏找了條舊毛巾,在她的鞋面上撣了撣。
周期不好意思:“你怎麽能比女人還要心細?”
程啓深站起身,将她拉出門後,邊關門邊低聲說:“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