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終于大婚
? 那一聲好恁的低啞卻堅定,我的心裏瞬間寧靜,繼而湧出幾分悲涼的歡喜。我望着他,他也目光沉迷地凝視着我,鳳眸裏的潋滟波光堆成一片深邃的海……
“遲遲,我們就在這裏拜天地好不好?”我想着不能辜負了這良辰美景。
他的眼睛澀澀的,唇畔卻是一絲淡薄的笑意,“你自己便是神。神明,祭天不祭地。”
哦,是這樣嗎?我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卻什麽也沒瞧出來,他笑着将我伸往他墨發的手摘下來,輕輕地包裹在手心,一絲溫暖的氣息蔓延而上。
“好了,拜天地便拜天地好了,星曙要怎樣便怎樣。”他寵溺地笑了笑,我也跟着生了笑意。
我與他執手,在淡紫色的一片幽靜花海之中,與他對着暗藍的天,對着身下的花泥都拜了拜,最後,我與他相對叩首,鞠躬起身之時,我看見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絲寂寥,卻終究沒有捕捉到,我以為是幻覺來着。
良辰好景之下,四周皆是落和花馥郁暗雅的花香,我忍不住吸了幾鼻孔,他看得噗嗤一笑,将我按到他的懷裏,一手撫過我的發絲,冰涼的指尖燃着冰冷的火焰般,我的心裏騰騰地燒了起來,燒的臉紅心跳,一直到耳根都是這種灼熱的痛感。
“星曙,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麽一刻,謝謝你。”
我往他的懷裏更深地鑽了去,依着那寬厚溫暖的胸膛,笑眯眯地講自己冰涼的手伸入他松垮垮的衣領子去,這下凍得他一個激靈,他咬牙切齒地棄了那傷情的心思,将我的手再捉住,氣恨地與我說道:“耿星曙,你能耐了是不是?”
“就是,你怎樣?”我咋呼地從他懷裏爬起來,一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他被氣得笑了,我也呵呵了幾聲,繼而摟住遲遲的脖子,“遲遲,這兒這麽美,你為什麽不喜歡?”
他淡淡地瞥了眼這萬裏綿延的花海,“馮虛的東西,除了你,我都不喜歡。”
“我又不是馮虛的東西。”我嘀咕了一句。
但遲長初不喜歡,今天他為大,我萬事都需順着他,遂起了身,指尖輕盈地一劃,一條瑩瑩閃耀如月下白練的長河自花海中蜿蜒而出,此刻一彎娥眉月自天盡頭蘇醒過來,清輝千裏,霜雪無垠。
我望着遲遲,心中有着暗暗的羞澀與歡喜,捏着他的手,一同望着那條由我初生神力幻化而出的長河。那粼粼的水光之上,有出水的蓮花,安安靜靜地自水底升了起來,疏淡的幾莖花梗,碧綠的圓葉參差搖曳,戋戋的幾朵白蓮自碧葉中被吐出,芙蕖花香混着落和花香,清幽浸染着濃烈,如詩如酒。
“你不喜歡落和花,我便再為你辟一條河,只屬于我們的,好不好?”我撒嬌一般地搖着遲某人的胳膊。
他呵呵一笑,刮了下我的鼻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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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騰空地幻出一盞酒來,兩只羽觞各自斟了一杯,兩人就着蒼茫明月喝了合卺酒,酒力一時上頭,胸悶鼓噪起來,我起身将自己的紅袍解了,他便倚在花叢裏,前襟毫不避諱地敞着,唇畔的酒跡沿着下颌一路滑到那瑩白如玉的胸膛之上,染着幾縷月色,晶瑩得近乎透明。
裏邊仍舊是一身廣袖錦衣,其實一直以來,我對自己的舞姿還是有幾分自信的,手臂一展,我為他傾城一舞,且共流年芳華,不負深情。
水邊蕩起了波光,如他深邃的眼眸,這場舞不知何時起,亦不知何時休,薄汗香衣透,依着那水,便盈盈地倒了下去。
整個身體輕飄飄地浮在水面上,順着流動的水波滑了老遠,直滑入了田田的葉子之間,衣料融了水,更是薄如蟬翼般的透明。然後,溫熱的一具軀體便覆了上來。
他的眼睛,第一次在我的眼前這般透明,剔透得如一片跌宕的星光,那彎彎的薄唇染着一絲酒意,微醺的味道一直酥到心底……
“遲遲,我好像,好像很早之前見過你……”
“是嗎?有多早呢?”那雙含笑的眸有幾許莫名的欣喜。
“很早,很早……”
悠悠的聲音仿佛哼唱着一首遠古的不滅的歌謠,我感到自己的衣衫被一層一層地解開,身下的水散着身上的燥熱,一時冷熱交替,說不清是悲是喜,是痛是樂。
頭上的幾片葉子,亭亭如蓋,我的一只手不知怎的觸碰了它,竟傾斜着落下一串露珠來,正滴在我的冰冷的額上,我正要去拭幹,有什麽火熱的硬物堅定地勢如破竹地穿透了我的身體,登時水花四蕩,飛出一朵盛開的白梅來……
那一瞬間的痛楚,凝着六合八荒、九州四海的刻骨纏綿,我的生命之中,天與地,愛與恨,絕望與希冀,執着與舍棄都已不能再言,此刻,我的眼裏只有他一人。
鴉發如藻,随着水波勾流起伏,我與他紅袍癡纏,鴛鴦交疊,那一片裸着的肌理映着月輝,宛如玉璧。落在耳畔的呼吸粗喘,是急促的鼓點,一聲聲極有節律,蠱惑人心。
那一夜,我始終定定地看着遠處天邊的一抹月色,身體在不斷的沖撞中起起落落,雨打輕舟。目光悠遠,那遠處的天邊,宇宙浩瀚,萬古如斯。便是身在凡界的至高處,那抹月光也依舊如一粒漂浮的白色塵埃,這殘酷的,天和地的距離,神和人的隔閡。
……
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裏,我将遲遲扶到那塊巨石邊靠住,他的鳳眸緊閉着,安靜純粹得像個孩子。我給了施了咒,不到晌午不會醒來。
我呆呆地看着他,這俊臉讓我癡迷,他整個人更讓我癡迷……
“遲遲,我以前覺得自己為的是天道,為的是蒼生,可到了你的面前,我才覺得自己是自私的。”
“如果我不是那個星宿女神……該有多好?”
天邊的一朵紅雲宛如層層的鱗浪,朝霞已經開始升起來了。我撫摸着他的眼,他的鼻,他柔軟的發,他雪白的頸,最後,我傾身上前吻了吻他的唇……
“遲遲,時間到了,那麽,再見。”
巫祠裏還有那麽多人要道別,我的老父,他可能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可我不能将實情告訴他了,上邺城所有的一切,都不該再是我應該留戀的。
龍吟溪裏的那一片碧水之中,有輕舟吟嘯,白衣橫笛的上仙悠然從容涉水而來,他笑吟吟地望着我,低聲一語,“可做好準備了?”
“嗯。”我藏在挽袖裏手捏緊了,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說道,“上仙,上邺城的一切,麻煩你了。”
他将玉笛橫于腰間,颔首道:“自然。”
泊溪突然又頓了下,“只是,遲長初呢?”
我愣愣的一擡眼,卻聽他道:“沉夜以前同我說過,遲長初非凡人,我是星君,便順手替他蔔了個卦,豈知……竟也是一無所獲。”
連參商星君都參不破的人?
我待要再切切地詢問一番,卻被他攥住了手臂,接着,冰涼的一顆石子落入了掌心,化作無蹤跡……
“你……”頭痛了起來,意識變得模糊,我想要卻抓住眼前的一切,偏生它又碎裂了開來。
他的笑容變得虛幻,一個執手禮直下,“後世星君恭迎星曙上神!”
頭疼欲裂,我不知如何應對,捂着腦袋蹲在地上想要歇息片刻,卻終于腦袋一沉,便再也不省人事。過往的十九年,紛紛擾擾的零星片段,飛似的自我的頭腦中劃過,最終卻都只餘了那紅衣墨發的男子的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