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黴催的太子
? 作為有辛國的女祭司,師父時常提着我的耳朵諄諄教導:“你一定要把有辛的利益當做自己的利益,把有辛的榮辱看做自己的榮辱。”
師父她老人家誠然是個頂頂一心為國的,然而我卻一心只想着做神仙。自然麽,對于有辛國,我很淡薄。
因而前幾日剛剛恢複正常的太子殿下丢了,阖宮上下,朝裏朝外一片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卻優哉游哉地背着《仙風術要訣》。美男子丢了雖然遺憾,但是,天妒藍顏,自來如此,長得好看自然要多受些波折苦難,要不司命星君這仙君便着實是有失公允。
我師父乃是有辛國有且只有一個的大祭司,執掌祭祀司農這等大事,這次卻忒太材小用了,竟然被國君指派去尋回太子。
我師父行九歌若是離了,這祭祀之事誰管?這個确然是個兩難的問題,因而她老人家壓力山大,這一推一演的,開始睜着眼說胡話了:“你與那皇太子頗多淵源,如今為師既騰不開身,這差事便交由你了。”
不成想,算命的老瞎子一語成谶,着實讓我傻了一把。但一碼歸一碼,我雖有怨念,但師父她老人家仙術典籍藏得頗多,我不可能為了一個遲長初而開罪她。回去像模像樣地收拾了幾件衣服,給老父留了封信,便匆匆出了上邺城。
話說這太子失蹤得也真是奇怪,換句話說是“大白天見了鬼了”。
那日老皇帝不知怎的便身子不适了,又不知怎的便換成了太子祭天了,祭天也沒甚麽,但不知怎的,年輕貌美、俊逸出塵的紅衣太子走上祭臺……他就把自個兒給祭了。
我雖未親眼見到,但這幾日聽人繪聲繪色說了不少,都道“哎呀呀不得了了,祭天那日突然刮起一陣妖風來,當時太子殿下身處祭臺之上左右無人,竟被那妖風給刮走了。”
妖風這個事,我聽了尚且要抖上一抖,那尋常百姓聽了自然駭得不行。
幸而我出城之時,師兄缪玄給了一塊護身符:“這玩意兒你好生保管,路上保不得會遇上妖魔鬼怪,你拿着它防身。”
我感激涕零,終于一個念頭蹭蹭地往上冒了出來。
我這缪玄師兄人品自是沒得說,全門上下也挑不出一個比他更平實溫和的,但偏偏,這人是個有名的……烏鴉嘴。
想到這裏,我抖了三抖,又抖了三抖。夜裏歇憩在一家客棧,窗外的風陰測測的如妖風一般。
一輪圓月皎潔,破窗而入,篩下一地零落碎玉。活見鬼,我想着這三個字和我,可謂是天造地設。
對着床邊立着一個颀長的人影,我僵直了身子,好半晌,卻只見對方随意披着件寬大的袍子,曼随妖風半卷,我咽了咽口水,方才敢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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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大的相府小姐我絲毫沒有留意到他披散的長發覆了半邊臉,只覺得這人身形如閑散流雲,竟有種說不出的飄逸出塵。
他扭頭來觑了我一眼,淡淡道:“沉夜。”
這誠然是個陌生的名字,但他的聲音沙啞磁沉,莫名動聽,比起遲長初來,又是另一番惑人的本領了。
我雖不曉得這人是何人,往何處來,往何處去,但是他說:“我可以帶你去尋遲長初。”由此确定,這必然是個好人了。
本女巫星曙大人雖然眼拙,但相處久了也看得出來,這人氣度不凡,周身缭繞不散的,乃是純淨的仙靈之氣,這必是來自仙界的某位上仙。我因而對他十分畢恭畢敬,心道所謂仙界神仙荒淫度日,全是鬼話,至少我遇見的這個,他英俊潇灑,出塵絕世。
沉夜也不知使了個什麽術法,他只不過閉着眼打了個坐,然後半張着眼眸,沉聲道:“竟是被個狐妖掠走了。”
他成日三句不離遲長初,也算是遲長初的老底都挖了個幹淨,但我聽他這般說來,又震了震。果然長得太貌美都是一種罪麽?遲長初生的那副好皮囊,竟讓狐妖都把持不住了?
揉了揉額角,我同他道:“沉夜上仙,這狐妖既抓了我們的太子,保不得早已是吃幹抹淨被吸得一點陽氣不剩了,現在只怕也晚了吧。”
約莫是我這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令他有些微的驚愕,他訝然地望了望我,“那位被擒住的太子殿下,他難道不是你的未婚夫婿?”
“唔,”我雖然不待見那位太子殿下,也懶得與旁人分說,但對着沉夜上仙,我卻不敢有絲毫的隐瞞,遂答道,“我當了巫師就不能再嫁他了,這樣也好,此番帶他回去,順道便可将這惱人的婚事一道給撤了。”
沉夜不再多言,三日後,我倆終于怒氣騰騰地殺入了狐貍洞。
這這這……兩人穿着比血還豔上幾分的袍子,合着是為了……洞房?
遲長初被狐貍精壓在身下不得動彈,那雙如墨的瞳眸微眯着,只是在看見我的那一瞬間,他眉心一凝,竟堪堪劃過一絲……慌亂?
沉夜這人不會風花雪月,當即召了長劍,喝道:“妖孽,你敢在人界滋事,擄走有辛太子,竟是不要命了?”
妖嬈的裳服半落女妖支起身來,她側着頭虛虛地瞟了沉夜一眼,他不為所動,本女巫星曙大人卻後退了一步。這女妖媚眼橫波,如秋泓沉碧,盈潤珠圓的香肩半露,虛虛遙指了一指,魅惑地說道:“小妖霜蘅,仙君大人,有失遠迎。”
話是如此說,但這霜蘅卻全然沒有自遲長初身上起身的意思,沉夜擰了眉心不欲多言,正是一副要幹架的模樣,但我卻怕他這一劍劈下下會誤傷了我有辛國君視如掌上明珠的太子。
我急中生智,當下一插腰,倨傲道:“恬不知恥的狐貍精,你不知道本星曙大人是誰麽,你敢與我争搶未婚夫婿?正主既來,你還不快快下來?”
遲長初聽到我的話後眸色亮了一亮,如漫天深邃銀河裏閃耀的北辰。當下,他好整以暇地也側卧開來,細細觀摩起我來。
霜蘅似乎沒料到我的身份,她沉了臉色,“見者有份。你們既然還未成親,那我與他困覺有何不可?”
天下狐貍,泰半出自青丘,早聽說青丘民風開放,早前無緣一見,今日倒是長了眼界了。左右沉夜再此,這狐貍傷不了我,我因而十分大膽地挺近一步,朗聲道:“這貨還是個雛兒呢,我豈能留給你?”
霜蘅愣了一愣,她魅惑地偏頭問遲長初:“你一國太子,竟然未開過葷?”
對于這等直白,遲長初并無反感,他挑了眉微微一笑,攏了攏自己的前襟,道:“我這貨委實是個雛兒,全是為了給星曙大人留着的。”
噗~縱然沉夜是一上仙,這會兒也繃不住了,大笑開來。
霜蘅顯見得鄙夷地笑了去,她食指纖纖,妩媚地挑起了遲長初的下巴,風情懶懶,“這可怎麽辦,我對雛兒可沒興趣,要是弄痛我了,就不太美妙了。”
我全想着,此刻是沉夜再此,她知道再也得不了什麽好去,這才想着要退了。不出所料,霜蘅在撂下這麽一句話,登時一拂袖,化煙而去。
“妖孽,禍害人間,敢逃?”沉夜長了怒火,提着劍直奔而去。
偌大的狐貍洞便剩了我和遲長初兩個人,他的唇畔攜了絲笑意,倚在淩亂的榻上,紅衣缱绻,墨發妖嬈,他笑得極為乖張,“星曙大人,未婚夫婿可是保住了?”
說實話,我着實架不住他這副模樣,當年我把他壓在身下狠揍的時候,這貨還是個鼻涕眼淚一把抓的鼻涕蟲,現今竟然敢勾引于我?
然被皮相所惑,本星曙大人繳械投降了,“保……保住了,呵呵,呵呵……”
他自榻上起身,徐步行至我跟前,身量足足高了我一個頭,他俯下身,垂落的如瀑青絲迷離了我的眼,我正恍惚地想去抓一把,卻聽他在我頭頂輕笑道:“我可是等了許久了,星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