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們什麽都沒有
現代漢語單元小測，一節大課的時間，季潇潇直接棄考，成績出來後，教授在課堂上對她直接點名批評。
季潇潇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被點名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卻泰然自若，似乎與自己毫無關聯。
從上次酒後與許念交談之後她就在刻意疏離宿舍裏的所有人，就連上課也自動獨坐一排。
許念皺眉，黃莉茵扯着她的衣袖，一樣的憂心忡忡。
“她最近似乎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你在宿舍的時間少不知道，潇潇幾乎每晚都是過了門禁才回來，喝得醉醺醺的，我們說什麽她也沒聽進去，我就怕她去的地方不安全，出什麽事。”
許念回頭去看，季潇潇正在收拾書包，而後不顧正在上課，直接走出教室門，氣得教授幾乎氣結，将手中的書拍啪啪響，對課堂紀律再一次做了嚴重申明！
許念有心要追出去，無奈還在課上，等到下課後，早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因為季潇潇，許念晚上留在宿舍，對周梓楊沒有明說，可對方還是一眼就看穿，嘆氣要她說話的時候注意情緒。
季潇潇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一身酒氣回來，開門的聲音很大，已躺下的林曉被她吵醒，吱吱呀呀的叨念她每晚都擾民，嚷着要換宿舍，季潇潇絲毫不顧及，直接蹬掉高跟鞋就要進洗手間。
許念和黃莉茵将她攔住，季潇潇瞥眼看了兩人一眼，最後視線落在許念身上，冷笑一聲，“怎麽，連廁所都不給用了？”
“潇潇，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做什麽自己知道，要你們管！”
“你瘋了！”許念用力揪住她手臂，“你會把自己毀掉的！”
“那也是我的事！”季潇潇用力掙開，反手将許念一推，好在黃莉茵及時拉住，季潇潇後退一步，“不給我進去是吧？我還真不稀罕！”
她手機響，接起來之後說了句“我現在下樓”就轉身穿鞋，要出宿舍的時候，許念跟黃莉茵一起上去拉她。
“這麽晚你還要去哪裏？”
Advertisement
“你是我媽還是我爸？需要跟你報備嗎？”
許念拗着氣，卻攔不住她，等到跟着追下樓的時候，季潇潇已經上了一個人的摩托車，轟轟轟的疾駛而去。
知道季潇潇出事是第二天早上，許念跟周梓楊還在食堂吃早餐，黃莉茵已經拿着手機跑過來，說季潇潇進了醫院。
許念先是一怔，而後猛地站起。
“怎麽回事？”
“說是喝酒過度，在醫院急診室！”
周梓楊握住她的手，面色沉穩，“別慌，我們到校外打車過去。”
一行三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季潇潇已經從急症室洗胃出來，轉到了普通病房，在病房外，他們碰上季潇潇的父母，兩個人看起來憔悴異常，聽許念說是季潇潇的同學，立即用手捂着眼睛哭了起來。
“你，你是那個男生嗎？”季潇潇母親開口，這句話卻是對着周梓楊。
許念知道鬧了誤會，忙的拉住周梓楊的手，“阿姨，你誤會了，這是我男朋友。”
季母臉上露出歉意，“對不起……”
大概季潇潇的父母也知道自己女兒變化的緣由，不過一個情字。
進去的時候周梓楊選擇留在外面，許念和黃莉茵進去看她。
病床上的季潇潇面上毫無血色，滴着點滴，眼睛阖起，聽到聲響微微睜開眼，見到是她們，眉頭皺起，臉稍稍一偏，躲開視線。
“是你們……”
有失望也有不滿。
“我們來看你，買了水果。”許念将手中提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季潇潇看也不看。
“是來看我笑話嗎？你們……肯定在心裏想，報應啊……”
黃莉茵上前一步，“潇潇，你怎麽可以這麽想，我們只是擔心你……”
“哼？那就不必了……”
許念輕吸口氣，“潇潇，你何必，你明明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為什麽要折騰自己。”
季潇潇眸子一沉，忽的就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眼神直掃許念，“所以，你是來……跟我炫耀……炫耀他不喜歡我而是喜歡你是嘛？許念……你不要太過分。”
她發洩出來，許念反倒穩許多，“我和他什麽都沒有，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但是你為了他這樣，不值！”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你上他的車？什麽都沒有……他會跟別人說你是他女朋友？許念……扪心自問，在學校我對你怎樣？原是我沒摸清你的道行，左手一個周梓楊，右手一個周謙，你，累不累？你非要……兩個都霸着嗎？”
“潇潇，我知道解釋你也不會聽的，只是我們都不願看到你這樣，真的。”說完轉頭看向黃莉茵，“莉茵，我們走吧。”
兩人轉身。
季潇潇咬着唇，叫住許念。
“許念……我是真喜歡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學生，我做這麽多……不過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想要見見他……可是，他都不來……我知道他聽你的話，你可以讓他來嗎？”
——“許念，你可以幫我給他送個信嗎？”
——“我想見他……”
記憶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許念瞬間渾身哆嗦起來，歷史就像一個圓形的齒輪，翻轉了一周之後又回到最先的地方，一切像是在重演，許念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血液倒流的嘩嘩聲。
“不，不可以！”
許念決絕的回應，不去看身後病床上的季潇潇是何等的失望表情，急匆匆走出病房。
周梓楊就坐在病房外，黃莉茵見她表情不對，跟周梓楊示意了一下之後就自動先離開。
“怎麽手這麽涼？”周梓楊摸到她的手，冰涼一片，驀地皺眉，看到她臉上也是微微發白。
許念聽到他的聲音，慢慢擡頭，最後落在他臉上，眼眶忽然就熱了，為了掩飾，她上前一步，環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埋進他寬大的胸膛裏。
周梓楊抱着她，手輕輕在她背上拍着，“我們要做的都已經做到了，你沒有錯，許念。”
他的聲音溫暖而有磁性，許念抱着他，心裏泛起巨大波瀾，當初，當初她就是因為答應了陸瑤，才導致周梓楊後來的赴約出事，他為這個付出的代價是一條腿！回憶被勾起的許念心中悲怆難安，而現在，季潇潇一模一樣的事件擺在她面前，就像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笑呵呵的問她——“這次你要怎麽辦？”
許久不來的失眠和噩夢再一次光臨了許念，在噩夢中，舊事場景重現，周梓楊面目模糊的趴在地上，唯獨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無論她怎麽跑怎麽逃都無法擺脫，最後站在路中央，周圍全是濃濃白霧，事故現場突然就被拉到她的眼前，周梓楊就趴在她腳下，血肉模糊，朝她伸出手。
他說——你看我你看我……
“啊！”
許念尖叫着從夢中驚醒，滿臉淚水迷離，身旁的周梓楊跟着醒來，知道她做了噩夢，反身将她緊緊抱住。
“做噩夢了？沒事沒事，我在呢，別怕……”
低低的耳邊呢喃，許念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整個人近乎崩潰，意識回籠，現實中的周梓楊一臉擔憂焦急，許念抱住他，放聲哭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聲一聲，嘶啞錯落，心中的惶恐被周梓楊一點點撫平，最後擁着她躺下。許念再沒了睡意，曲腿窩在周梓楊身前，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看你睡，嗯？”
許念目光落在他起伏的喉結，伸手摸了摸，周梓楊一愣，低頭看她。
“梓揚……”
許念說話間，手已經伸進他寬松的褲頭，周梓楊眼神驀地變得犀利，猛地按住她搗亂的手，聲音嘶啞，“許念！”
“我想……”許念濕着眼，向下滑去，速度之快，周梓楊都未來得及反應，身下的溫熱酥麻之感已經傳來，襲遍全身。
事後，許念顫抖的抱着同樣微顫的周梓楊，低聲。
“梓楊，你快樂嗎？”
周梓楊緊了懷裏的人，“快樂！許念，謝謝你，我很快樂！”
許念眼一沉，同樣抱緊他，“你快樂就好……”
季潇潇的事遠遠沒有結束，割脈自殺是在病房裏，搶救及時，身體虛弱。
她拒絕進食，只能靠輸液提供營養。所以當季潇潇媽媽直接跑到學校找到許念和黃莉茵，幾乎要跪下求她們讓那個男生去見季潇潇的時候，許念幾乎崩潰。
周謙接到許念電話趕到醫院，卻不是在急診室看到她，而是在醫院住院部的大門口，天色已黑，她就坐在一旁小花圃的靠牆小臺階上，雙手好好的放在膝蓋上，坐得端正，目光卻是渙散。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肯定發現不了她。
周謙已經快跑進大廳，眼的餘光透過路燈看到她才猛地停下。
“怎麽在這？”說完拉起她的手左看右看，發現真的沒任何外傷的時候才在她身邊坐下，抽出煙點燃深深吸了口，“沒傷啊！叫我來醫院幹嘛？”
沒記錯的話，上次在溜冰場她說過不會再聯系他的，所以剛才在夜場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他自己他、媽、的都有些激動。
許念坐着的姿勢十足像個乖巧懂事的小孩，聽到他的問話，也不偏頭看他，視線還是無焦距的落在正前方，喁喁道，“季潇潇在上面。”
一聽到這個名字，周謙眉頭深深一皺，拿煙的手也不由得一滞，悶聲低罵了句，“靠！”
“喝酒過度進了醫院，昨天晚上割脈……”
周謙又是一驚。
許念終于低了低頭，“她要見你。”
周謙終于明白她要自己來醫院的目的，“你要我去見她？”
“……”許念唇色抖動卻說不出話來，事到最後，她還是做了自己最最厭惡與害怕的傳聲筒！
“我不喜歡她，見她又能怎麽樣呢？許念，我看你是忘記了。”周謙殘忍的提醒她，“忘記了陸瑤和周梓楊的事。”
“……”許念原本平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她低着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上面因為她憋氣的隐忍而顯出條條紅絲。
“周梓楊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丢了一條腿的嗎……”
“求求你別說了……”
周謙将手中還剩一半的煙按到地上熄滅，“怕了？許小念，你跟周梓楊不合适，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當初是你害他少條腿，他家裏人知道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你們在一起越久到時候就越是痛苦。”
“你不要說了！”許念捂着臉，“求求你……”
“我不會去見她的。”
許念用力抹一把淚，“你不去，她會死的，她不過是氣不過你和我的事情，你只要告訴她，我們什麽都沒有她也會好受很多……”
周謙看着她冷笑，“你覺得我會說？”
“算是救人了好麽？”許念撐着地要站起，周謙忽的伸手扯過她一把抱住，任她怎麽掙紮都不松手。
“許小念，我發現你吃硬不吃軟！我一開始就應該直接上了你！”接着是一陣無奈的嘆氣，“和周梓楊分手，然後考慮一下我，要是你嫌我文化低，我立馬就去考成人高考，要是你嫌我不上進，我立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許念不再掙紮，他反倒松了力道，許念慢慢推開他，情緒穩了不少，慢慢站起來，無聲息道，“我只喜歡周梓楊。不管是為了他還是季潇潇，以後都真的不要再聯系了，當是路人吧。”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找周梓楊說這些破事！”
許念停住，微偏頭，“和高振洋一樣，我阻止不了你們去做這件事，可是我會恨你們，永遠。”
她說的語氣并不重，卻偏偏讓人覺得通身冰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