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運齒輪
月白色的身影閑适、随和的站在門口，就如一副精致的畫卷般透着從容和優雅，卻又讓人覺得如雲端高陽、望塵莫及，自己則鄙如塵埃。
宮桑陌，他是她來到這個世上第一天就遇上的人，他救了她。那一天，她一身狼狽，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可是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嫌棄和蔑視。
“這是玉肌膏，對你的傷有幫助。”只有一句話，聲音就如眼前這般溫和輕緩，不疾不徐，好像任何事在他眼裏都不值一提。
那時他才十五歲吧！
這玉肌膏對她不只是有幫助，一個月後，那道疤痕消失無蹤，臉上的皮膚比先前還要光滑細膩。
這麽明顯的療效讓雲千語很訝異。後來她在雲天留給她的醫書中學會了這個世上的醫術，才知道，這些花花草草的作用遠比她相像的要神奇的多。
三年來，雲千語經常在這裏遇到他。
“千語”這兩個字從他的嘴裏叫出，每次都讓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居然是這麽的好聽。
“閑王！”雲千語從容的打了招呼。
宮桑陌鳳眸一凝，這是雲千語三年來對他不變的客氣稱呼，但是他面上沒有絲毫的不悅，有些事急不來的。
三年前第一次見面，她才十二歲，剛剛被截殺所有随從都被殺了，只剩下她和她的奶娘，那漂亮的和瓷娃娃一樣的臉上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傷口猙獰的往外翻，衣裙上都是鮮血。
一個女孩兒面對如此的局面，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驚慌和被毀容的絕望，到是對自己出手相救淡然的道謝。
從那時起，這個對自己都很冷情的女孩兒就被他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事情解決了？”
他見雲千語沒有因為司徒寒衣退婚，而有什麽悲傷的情緒，暗暗的放下了心。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發展、經過和結局，但是還是多此一問了，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雲千語回答的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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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直在等你！”宮桑陌對雲千語的冷情很是無奈，三年來，除了對玉鑒有些笑意，他就再也沒見過她其他的表情。
雲千語點點頭道：“我正要去和爺爺辭行。”
說着牽着玉鑒的手走了進去。
辭行？宮桑陌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暗暗的道：恐怕你不能如願了。
慕容蒼正獨自對着上午和雲千語對弈的棋局，見雲千語牽着慕容玉鑒的手進來了，有些渾濁的雙眸一暖，他招招手，示意雲千語和慕容玉鑒二人過去。
雲千語拉着玉鑒坐在慕容蒼的身側。
“爺爺，千語是來辭行的。”
“哦，千語要離開了？”慕容蒼沒有意外，和司徒寒衣的婚約解除了，雲千語自然是不會再住在風雲山莊了。
“嗯，打算回雲谷去。”雲千語清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悲。
“千語，爺爺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慕容蒼知道雲千語雖然看上去寡淡，但卻是個及其聰明的女孩兒，所以也不拐彎了，直接開門見山了。
雲千語淡漠無痕的鳳眸，閃過一抹流光。
“爺爺，千語很懶！”
慕容蒼沒有繼續話題，轉而問道：“千語看爺爺還有多少時間？”
雲千語心一顫，慕容蒼的身體她再清楚不過了，最多半年。
“爺爺……”慕容玉鑒緊張的喚道。
慕容蒼慈愛的雙眸看着慕容玉鑒，語氣卻很嚴厲，“玉鑒，這就是現實，你必須接受，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的肩上抗的是南樓國的興衰與榮辱。”
慕容玉鑒淚眼蒙蒙，卻強忍着不讓它掉下來。
他心裏明白，爺爺就要和爹娘一樣離開自己了，那時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不，他還有一個親人，他把目光投向雲千語。
聲音不确定的道：“千語姐姐，你不會不管玉鑒的對不對？”
雲千語心中湧起好久沒有的波濤，這句熟悉的話，前世的弟弟也問過。
“姐姐，你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
雲千語的目光落在玉鑒那還很幼稚的臉上，那同樣期盼的神色和你是我唯一救贖的祈求，和上一世的弟弟簡直一模一樣，讓她拒絕不得。
“你是姐姐最喜歡也是唯一的弟弟，姐姐不會抛下你的。”
“姐姐！”慕容玉鑒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此刻他顧不得什麽男女之妨，什麽男子漢不男子漢的，撲進雲千語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姐姐，我不要皇祖父死，你救救他。”
雲千語心跟着一痛，遠在異世的弟弟，在自己離開人世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痛哭着祈求過醫生？
“姐姐已經盡力了。”
三年前發現時，慕容蒼的毒就已經侵入肺腑，她和宮桑陌聯手也就延長了他三年的壽命，現在他們都已經無計可施了。
慕容蒼心裏既難受又愧疚，千語，爺爺對不起你，明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卻還利用你對玉鑒的感情把你牽扯進來。可是爺爺也是沒有辦法了。
“千語，閑王府不能參與皇權争鬥，除了你，爺爺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爺爺，你不用愧疚，即便今日你不如此，他日玉鑒有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雲千語心思玲珑，自然看出了慕容蒼的愧疚，她輕輕拍打着玉鑒的背安撫他的同時，還不忘出言安撫慕容蒼。
慕容蒼看着雲千語那坦蕩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己活了幾十年，還不如一個小女孩兒心胸寬闊。
“千語，謝謝你！”
慕容蒼有些哽咽的聲音讓雲千語心裏一酸。他這樣戎馬一生的帝王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三個字吧！
“我以什麽身份護他？爺爺是怎麽打算的？”
“我認下的孫女，玉鑒的皇姐，南樓國的護國公主。”慕容蒼把一道聖旨推到雲千語的跟前。
雲千語目光落在那道聖旨上，沒有打開看，不用看也知道這是敕封她為護國公主的聖旨。
想要她護住慕容玉鑒，慕容蒼必須給她絕對的權利。這也需要慕容蒼對雲千語有絕對的信任。
雲千語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為她開啓了另一番人生！
“就依爺爺吧！不過，我要先回雲谷一趟。”雲千語扶起懷裏的慕容玉鑒。
“好，爺爺和玉鑒回京城等你。”
慕容玉鑒哭的通紅的雙眼不舍的望着雲千語。
慕容蒼從沒見自己孫子除了自己如此依賴過任何一個人，玉鑒只在雲千語的面前會放下戒備，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可是他知道，再自己離開後玉鑒不會孤獨無依。
“玉鑒，想做真正的男子漢嗎？”雲千語輕聲的問道。
慕容玉鑒眼睛一亮，立即點點頭。
“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尊嚴、責任、果敢、智慧缺一不可！男子漢是天生的性格釋然，是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東西，也是在磨練中點滴積累起來的。”
“玉鑒将來會是南樓國的皇帝，而作為一國帝王，只是成為男子漢還遠遠不夠，你還要有豐富的閱歷；缜密的思維；大度的胸懷！”
“玉鑒也許會說，那以後的人生豈不是很悲催，一點快樂也沒有，不盡然！你偶爾也可以壞一下，自得其樂！但是要壞的有智慧；壞的不招人厭；壞的與衆不同；壞的很狂放，最重要的是要壞的有度；壞的合适宜！”
慕容玉鑒雙眸越聽越亮，這樣的人不就是桑陌哥哥嗎！原來桑陌哥哥就是千語姐姐所說的完美男子汗啊！
慕容蒼此時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非常正确的決定，簡單的幾句話，即把玉鑒将來要承擔的責任告訴了他，同時還消除了對未來孤家寡人的生活的恐懼！玉鑒有雲千語來教導扶持，以後定會是一代智慧的明君，也是最快樂的一個君王。
可是慕容蒼還是沒有料到，就是雲千語另類的教導方法，讓慕容玉鑒以後把江山和衆臣都當成了他的玩具，而且玩的風生水起！玩出了一個一代明君！
雲千語和慕容蒼祖孫兩人相約，一個月後京城見。
出了門，雲千語就看見那抹挺拔的月白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桂花樹下，一身精致的軟袍随風舞動，一眼望去，清雅絕倫！
宮桑陌轉過身，燦若流雲的鳳眸落在雲千語的身上，溫潤淡笑道：“我送你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