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反正不能吃！
老大爺點頭，“認識，認識，帶着一對雙胞胎兒子，起早貪黑的挺辛苦的，不過兩個孩子很懂事，那姑娘心善着呢，還幫我提過油面……”
谷景霆聽着老大爺的敘述，想到初爾雅那羸弱的身體幹重活的樣子，心髒就猛地抽搐了一下。
初爾雅，你帶着孩子過得那麽艱難都不肯來找我，你就真的這麽恨我嗎？
谷景霆的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堵住，越想只覺得越難受，食不下咽。
他其實一早就去了初嘉朗和初嘉潤的學校，可是到了門口才想起來，今天是周末不上學，然後，他就鬼使神差地開着車到了初爾雅的住處。
“爺爺早上好！”
“嘉朗嘉潤早上好。”
初嘉朗和初嘉潤稚嫩的童聲打斷了谷景霆的思緒，他轉頭看過去，兩兄弟見到他也愣了一下。
這叔叔怎麽也會在這裏？
初嘉潤看見谷景霆就準備跟他打招呼，可被初嘉朗生生攔了下來，“媽媽說了，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說話。”
初嘉潤皺着眉反駁：“哥，你忘了他是那天借我們手機的叔叔啊，不是陌生人。”
“反正你不許過去。”初嘉朗小臉嚴肅極了。
谷景霆的視線在兄弟倆身上不舍得挪開，兩兄弟湊在一起小聲嘀咕的模樣又讓他忍俊不禁。
初爾雅教得很好，谷景霆又是一陣欣慰，可欣慰完，卻又心疼了起來。
“爺爺，我們要一根油條一碗豆漿，然後等下再打包一份回家給媽媽。”初嘉朗踮着腳尖将錢交到老大爺手上。
“你們哥倆吃一碗豆漿一根油條夠嗎？”老大爺帶着點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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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初嘉朗語氣堅定地回答，然後領着初嘉潤在谷景霆的對面坐下。
谷景霆索性飯也不吃了，就看着這兩個小家夥。
初嘉朗将大爺端上來的豆漿放到了初嘉潤的面前，然後油條一分為二，多的一節給了初嘉潤。
谷景霆眉頭緊蹙，這兩個孩子怎麽吃那麽少，難不成是挑食？
正當他納着悶，就見初嘉潤将喝了一半的豆漿推到了初嘉朗的面前，“哥，你喝，我有點想吃那個肉餅……”
初嘉朗看了一眼那肉餅，轉頭勸說初嘉潤，“你是不是還餓？要不我把我的油條給你？”
初嘉潤搖頭，他就是單純的嘴饞了。
初嘉朗其實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雙胞胎的心電感應異于常人，可是初嘉朗卻語重心長地說：“媽媽掙錢很辛苦，我們不能亂花錢，你把豆漿都喝掉就不會想吃了。”
谷景霆的心情在此刻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的孩子，在這樣的地方過得如此拮據，連個肉餅都成奢侈。
他們本應該被自己捧在手心，當天之驕子那般寵愛才是。
于是他起身，買了兩個肉餅放到兄弟倆桌前，滿是心疼地說：“叔……叔請你們吃。”
“哥，我可以吃嗎？”初嘉潤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都被肉餅給勾住了，可還是先去征求初嘉朗的意見。
“初嘉潤，媽媽說過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東西！”初嘉朗嚴肅地教訓他道。
見狀，谷景霆又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輕聲讨好說：“叔叔不是陌生人，借過你們手機打電話，你們忘了嗎？”
初嘉潤也跟着點頭附和，“對啊，我剛就跟你說了這叔叔是好人。”
初嘉朗依舊一臉嚴肅，倔強起來就像個小老頭，他瞪了初嘉潤一眼，“反正不能吃！”
說完，初嘉朗三兩口将手裏剩下的油條塞進嘴裏，警惕地瞪了谷景霆一眼，拉着初嘉潤起身離開桌子，
可憐的小初嘉潤眼饞地看着肉餅，還是不情願地被初嘉朗拖着手走了。
谷景霆看着那兩個小小的身影漸漸走遠，進了一棟破舊灰暗的小單元樓，再回過頭，看着那兩只肉餅還熱氣騰騰的冒着熱氣，心卻如墜冰窟。
他不敢想象，初爾雅這六年來是怎麽将兩個小孩子拉扯大的，他的心也像被人揉搓般的難受，無法呼吸。
他沒有離開，一直候在初爾雅的小區門口。
他的視線緊鎖在小區出口，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初爾雅在他的眼皮下溜走。
沒過多久，他的視線就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比六年前更削瘦單薄了，及腰的長發變成了利落的短發。
迎面吹來了一股涼風，她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急匆匆地穿過斑馬線，一路小跑着經過了谷景霆的車。
谷景霆坐在車裏，她就從車前經過。
如果不是那陽光刺進了谷景霆的眼裏，提醒他這是真的，谷景霆仍覺得恍然如夢。
這一切都是真的，初爾雅，真的還活着。
谷景霆看着她一腳踏進了前面的公交車，他立刻啓動車子，跟了上去。
上午十點，她去了一家健身房，十分鐘後再出來時她懷裏便抱着一沓的傳單，谷景霆看着她把傳單塞進路人手中，然後被人翻着白眼，可她依舊面帶笑容。
三個小時，她發完那摞傳單，連飯都沒吃，接着輾轉到另一個地點。
是一家洗車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谷景霆絕不會相信，初爾雅竟然能拎起來兩桶水。
這一個下午，直到晚上七點，初爾雅就像一個陀螺在打轉。
這一天，她沒有吃飯，谷景霆也跟着滴水未沾，
六年，初爾雅生生将自己鍛煉成“鐵人”。
夜色漸濃，晚風微涼。
初爾雅終于做完了手上的工作，換下了那身厚重的防水服，走出了洗車行。
她這下該回家了吧，谷景霆心想，家裏的兩個小孩還不知道怎麽解決的午飯和晚飯，她都不用擔心的嗎？
只要一想到初嘉潤嘴饞的眼神和初嘉朗懂事的模樣，谷景霆的心就隐隐泛着疼痛。
初爾雅從洗車行老板手裏領了日結的工資，今天是她兼職的最後一天，周一就要去工作室正式上班了。
為此，她答應了嘉朗和嘉潤明天可以陪他們一整天，而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也都被抛到了腦後，她甚至都沒有發現身後一直跟着一雙眼睛。
出門工作之前，她已經做好飯菜只要放到微波爐熱一下就可以吃，兩個小家夥自然餓不到。
對于兩個早早懂事的孩子，初爾雅心裏滿滿都是愧疚與心疼，但她也堅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夜色下，谷景霆看着母子三人那層樓，他們三個人影時而從窗前晃過，看起來溫馨又其樂融融。
他心裏五味雜陳，能确定的一點是，他要好好補償初爾雅和這兩個孩子。
還有初爾雅當年，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