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沈離垢
因為有內奸,遼軍這次襲營也算是出其不意。宋軍好不容易将攻入營地的遼軍消滅贏得了戰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不過代價也不小,就連将軍桑博也被重傷,反而跟在他身邊不會什麽武功的沈柔只是輕傷。
自從傅玉雪來了軍中,許多原本軍醫斷定沒救的傷兵也活了下來。尤其是一個斷了手的斥候竟然被傅玉雪接好了胳膊。宋軍中上至将軍下至小兵都将傅玉雪當成了神醫。
傅玉雪毫無藏私,指點軍醫如何消毒、如何快速處理外傷傷口。如何以外科手術、縫合等方法救人。就連最初覺得傅玉雪年紀小又是女人卻淩駕他們之上的軍醫也開始将她奉若醫神。
如今将軍受傷,他手下的副将參将首先就想到了傅玉雪。
只是桑博躺在床上,卻非要傅玉雪先去看沈柔。沈柔的傷勢可沒有桑博這麽厲害,傅玉雪自然不聽他的。
要不是桑博傷的厲害,點穴與他傷勢無益,傅玉雪都想直接給他一個芙蓉并蒂,再處理傷口。最後還是楊剛幫忙按住他,傅玉雪才給縫合了傷口,為他包紮。
“你去給将軍煎藥,我這就去看看沈柔。”傅玉雪道。
“傅大夫請!”楊剛雖然希望傅玉雪留在這邊,但是他也知道桑博挂心沈柔只能讓傅玉雪去看沈柔以安桑博之心。
今日一戰小螃蟹被吓壞了,怕他在出什麽意外,傅玉雪只能讓紫三守着他。自己随便找了個小兵幫忙提藥箱,打下手。
沈柔的傷勢并不嚴重,不過她是女子,倒是真不适合讓那些軍醫過來。傅玉雪正在給沈柔處理了傷口,卻見桑博從外面沖了進來。
“阿柔,你沒事吧?”桑博進來,便癡癡地看着沈柔問道。
“将軍,你傷得如此之重,怎麽可以下床?”沈柔整個都驚呆了。
傅玉雪:……媽蛋!傷口白縫了。
桑博匆匆趕來,外衣都沒穿。白色的亵衣上血正汨汨流出,顯然是包好的傷口又開裂了。
對此,傅玉雪只想罵娘。如果不是桑博傷的不輕,她更傾向于動手揍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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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放心你!”桑博一句話剛說完,自己倒是眼前一黑倒下去了。
“将軍,将軍,你怎麽樣了!”
“別、千萬別動,你要是再暈,我可是□□乏術了!”傅玉雪阻止沈柔上前幫忙,有些無奈的将桑博扶了起來。
再次縫合傷口,或許是因為傷口反複撕裂,桑博的傷口終究是感染了。随着傷口感染,桑博連續幾天都出于低燒之中,人也迷迷糊糊的。
沈柔的傷勢比較輕,傷口包紮之後,已經基本沒有什麽問題了。沈柔想要幫忙,傅玉雪也确實□□乏術,好歹沈柔比那些個粗魯的漢子要可靠,也只能允了。
如此,傅玉雪忙了好幾日,沈柔也衣不解帶的照顧了桑博好幾日,桑博的情況終于開始好轉。
桑博身為武将,身體底子本就好于常人。待低燒退了,傷口正常愈合,康複起來倒是極快的。
如此月餘,桑博身體好了,卻特意邀請了軍中副将、各位參将,還有傅玉雪,宣告他準備與沈柔成親。不,是沈離垢!
經此一難,沈柔決定抛卻過往,開始新的生活,改名沈離垢。
只是沈離垢之名——
傅玉雪聽了不免多想了幾分。
邊關苦寒,也沒有許多講究。臨時也找不到什麽全福太太之類。所以身為此間少數女性,不得不客串一下其他角色,例如給新娘子化妝什麽。
“若是沈姑娘打算抛棄過往,重新開始。就連名字都能夠抛棄,為什麽還要留着那樣東西呢?”
沈離垢一顫,望着傅玉雪的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桑将軍一心對你,不管你身上以前發生過什麽。既然決定嫁給他,有些東西該忘記就忘記吧!”
“我、我……”
“你想的沒錯,我說的是系在你手腕上的那半方鴛鴦帕!”傅玉雪嘆息道。
沈離垢澀然一笑,接下了系在手腕上的那半張帕子,捏在手心,卻半響沒說話。
“你在不舍?你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既然答應嫁給桑将軍應該不是為了那個男人。你牽挂之前的孩子?”
沈離垢震驚地看向傅玉雪。
“這沒有什麽好意外的!”傅玉雪冷靜道,“你難道不知道營裏的将士都叫我什麽嗎?”
“傅神醫!”沈離垢道。
軍中的漢子倒是不像其他百姓那麽排除傅玉雪的治療方式。割開皮膚取出有倒刺的箭頭,以羊腸線縫合傷口。在許多百姓以為可怕的治療方式對于邊關将士卻是能夠保住他們性命或者肢體的神術。
故而不同于江湖人給傅玉雪冠以魔醫之名,軍中将士更喜歡叫她傅神醫。
“我們将你救起時,你還在哺乳期。以我的醫術,自然知道你當日被我們救起乃是生育不久。”傅玉雪道,“我猜如今那個孩子也該有一歲了吧?”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與沈離垢相處之後。傅玉雪才會對她被釘門板的原因更添了幾分疑惑。一個剛生了孩子六七個月,尚在哺乳期的女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的被釘在門板上扔進河裏。
沈離垢默然不語。
“沈姑娘若是信得過在下,不如将這半方鴛鴦帕交給我保管。我下月就要回京,或許可以代你去看看那個孩子如何。”
“真的?”
傅玉雪點了點頭。
沈離垢既然被定門板,傅玉雪對她離開後那個孩子的生活也有些在意。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吧,很多時候至親之人若是要下毒手,會比任何人都更加狠心。
沈離垢猶豫了一下,還是将那一半鴛鴦帕交給了傅玉雪。
桑博與沈離垢成親的第三天,傅玉雪就帶着小螃蟹和紫三輕車簡行離開了北疆。北疆的冬天來得早,有條件惡劣,考慮到自己的小身子,傅玉雪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北疆。
沈離垢的事情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傅玉雪快到當初救沈離垢的地方,便找借口讓紫三帶着小螃蟹離開了。
“你這次在北疆很有長進,姐姐很欣慰。不過,小鷹長大了,總是要翺翔于天空的。你不能總想着生活在爹爹或者姐姐的羽翼下知道嗎?”
難得聽到女魔頭姐姐這麽直白的誇獎,小螃蟹覺得他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了。
“姐姐,我會自力更生。不會像上次一樣等着姐姐保護我了!”小螃蟹拍着胸脯保證道。
“很好!”傅玉雪表示很贊同,“那你去游學吧!”
“游學?”小螃蟹頓時僵住了。
他該知道的姐姐這麽誇獎他,與平日有異啊!為什麽,他這麽傻,沒有提前偵查敵情?小螃蟹在心中捶足頓胸,臉上卻只是有些僵硬。實在是被傅玉雪整治的有些害怕了。
傅玉雪從馬車上取了一個包裹丢給小螃蟹道:“這是你的行李和盤纏,你自己去,紫三就不跟着你去了。你也該長大了!”
小螃蟹:我一個人,我一個人,我一個人……姐姐,果然好可怕。但是,艾瑪心中有點小小的激動興奮是怎麽回事?
“你那安樂侯雖然沒有做多久,只是做的壞事卻不少。一個人在外行走要多行善事,彌補自己的過錯,廣結善緣,不要輕易與人沖突矛盾。”
紫三:主子,這話你怎麽不跟自己說呢?廣結善緣,不要輕易與人沖突,這像是你說的話麽?
“是,姐姐,我知道了!”于是小螃蟹少年不管願不願意背着行李,牽着一匹馬,懷着忐忑的心情上路了。
“主子?”
“跟着他,不要讓他發現就好。不是生死危險,也不必理會。”
“紫三明白了!”紫三送了一口氣。他就覺得傅玉雪不會放心小螃蟹一個人去“游學”。
傅玉雪獨自牽了馬順着當初他們撈起沈柔的河上走,一直走了十來裏方看到一個村莊。
或許是因為傅玉雪一個女子,打扮的斯斯文文,卻牽馬獨行,倒是讓村裏的人很是好奇,不免多看了幾眼。
這村子并不偏僻,甚至有些鎮甸的雛形。站在村口一眼望去卻是酒館、布店、藥館、肉鋪等相當齊全。
此時已是正午,傅玉雪略一思索進了酒館,望了一眼掌櫃身後的寫着菜單的板子道:“老板,一碗羊肉面。”
朝廷禁止私自宰殺耕牛,故而一般店家是沒有牛肉買的。倒是因為官家喜歡吃羊肉,上行下效,民間店家也多有買羊肉的。
“好嘞,這就來!”掌櫃笑眯眯應了。
這裏說是酒館,但是因着這村子裏除了有個買包子馄饨的小攤兒再沒有其他吃飯的。故而酒館自然也是做些飯食生意的。
酒館并不大,也就三四張桌子。傅玉雪欲望內走,地上的酒壇子滾出來,差點将她絆倒。當然只是差一點,就算她的武功比不上展昭、白玉堂這般高手也不至于被一個小酒壇絆倒。
倒是那個掌櫃很不好意思,迅速從櫃臺上出來,将酒壇子撿起來,搬到邊上:“真是對不住客人,小店人少,一時也沒有收拾。”
傅玉雪目光落在那個醉的癱在桌子上,任由酒壇子亂滾的人,淡淡一笑:“無妨!”
這般鄉村小酒館,多半是夫妻加上兒子之類的經營。剛才去後廚報菜的半大小子多半就是掌櫃的兒子,做飯的不是掌櫃的妻子就是女兒。
“我看你們村的百姓生活不錯麽!”傅玉雪随口道,“這麽個壯勞力大白天的卻能在這裏喝酒!”
掌櫃愣了一下,卻嘆了一口氣:“這都是冤孽啊!”
“掌櫃此言為何?”傅玉雪在旁桌落座,随意道。
“此人叫石永靖本是我們這裏的大夫,醫術也不錯。不說我們這村就是附近的幾個村子,鄉親們有什麽三災六病都是找石家醫館。哎,只是家門不幸,如今醫館也不開了,卻丢下老母弱子在家,每日在次酗酒。老丈趕他回去,也不肯走。”
因着都是鄉裏鄉親,掌櫃不僅沒有因為石永靖每次再次喝酒高興,而是為石永靖如此頹廢而擔憂,但是淳樸之人。
不過何為家門不幸,掌櫃卻沒有繼續說,反而走到了那人面前:“石大夫,石大夫,你也喝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倒是有趣的很!傅玉雪望着那個叫石永靖的醉漢,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若是沈柔真以婦德有虧的原因被釘門板,她一個陌生人進村詢問,只怕村裏人是什麽也不肯說的。故而,打算先進村看一看,或許能以游醫之名,暗中打聽。
這會兒看來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所謂家門不幸的醉漢多半就是傅玉雪要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