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挂東南枝(二)
? 原劇情中,焦母在與秦家暗通款曲後,為她兒悄悄定下秦羅敷,才在焦仲卿将要休假還家時,尋釁休棄劉蘭芝,焦仲卿回家得知後兩人還卿卿我我難分難舍了一番。
而今元姵提前拿到了休書,她會在焦仲卿得知消息之前歸去,讓那一番君如磐石妾如蒲葦的誓言見鬼去吧。
既然焦仲卿不敢明明白白地反抗老母留住媳婦,那就別還要求着劉蘭芝為他守心守節只等他一人。
元姵對這種懦弱不敢為,卻還要彰顯大男子主義的渣男,十分鄙視。
元姵行了跪拜大禮,起身謝過鄰裏友人的勸慰,娉娉婷婷走向劉蘭芝栖身的屋子。
焦家大兒焦仲卿在府衙做小吏,有錢資,免賦稅,在這一帶也是小富之家,家裏幾間亮堂屋舍,圍牆籬笆,雞鴨豚肥,惹人豔羨。
但在元姵看來,劉蘭芝住了兩年的新房也只是用土泥稻草糊起來的土坯房而已。
人走進屋裏,只感覺光線驟然變暗,從木窗格透進來的天光微曦,過了會兒才能讓人眼适應。
屋內收拾的很幹淨,可以看出劉蘭芝是個勤奮過日子的好姑娘,只可惜遇到個不喜歡她的強勢婆婆。
元姵查看了一圈,發現劉蘭芝的嫁妝不少,門內幾扇木架上放着繡花的齊腰短襖羅裙,上面美麗的刺繡發出光彩。
再往裏是一座雕琢精致的秀床,紅色羅紗做的雙層鬥帳,四角挂着小巧香袋。
角落裏盛衣服的箱子六七十個,箱子上都用碧綠色的絲繩捆紮這。
樣樣東西各自不相同,種種器皿都在那廂匣裏面。
這就是原文中劉蘭芝在被休棄後留給焦仲卿作紀念的嫁妝等物,當年元姵讀到那段時私以為劉蘭芝是在勾起丈夫的憐惜,暗示丈夫不要抛棄她不要讓她遣歸。
在當時,劉蘭芝對焦仲卿情深依依,且被遣歸的婦人會污了名聲,即使以後能回來也不再比以往了。
然而焦仲卿秉性懦弱,不敢違抗母命,只想回府衙逃避一陣,想等焦母消了氣再把劉蘭芝接回來,還命令劉蘭芝千萬守節別違背他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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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蘭芝聽他安排,傷心別離,什麽都沒拿只身返家,徒惹衆人嘲笑鄙夷,落得凄慘下場。
元姵不是劉蘭芝,不打算留給焦家好名聲,更不會把嫁妝財物留給渣男享用。
她把能收拾的細軟錦緞全鎖進箱子匣子裏,木架秀床大件兒的被渣男使用過就不要了。
輸人不輸陣,元姵如原著那樣打扮的整整齊齊,穿上繡衣夾裙,腳下穿着絲鞋,頭上戴着閃閃發光的玳瑁首飾,腰上束着白娟子,光彩像水波一樣流動,耳朵上戴着用明月珠做的耳墜,手指纖細白嫩象削尖的蔥根,嘴唇紅潤,像含着紅色朱砂,輕盈地踏着細步,精巧美麗,真是世上沒有第二個。
出來時,這裝扮驚豔了衆人。
已經有鄰裏童叟幫忙架來一輛牛車,元姵拜謝,讓幾位大漢幫忙把箱籠搬上牛車,準備立馬歸家去。
焦家小妹好似被一連串的事吓傻了,眼看大兄不在家,嫂嫂要被阿母休回,一時急的快要哭了。
她想進堂屋告知阿母嫂嫂就要走了,但知阿母正在氣頭上已決心休棄嫂嫂,不敢觸她黴頭惹訓斥。
焦家小妹心中祈告,讓大兄趕緊趕回家來,她則上前拉住将要上牛車的元姵的衣袖,紅着眼問道:“嫂嫂一定要走嗎?大兄就要回來,嫂嫂不走可否?”
元姵停下上車的動作,低下頭看着眼兒紅紅的小姑娘,嘆氣說道:“小姑莫哭,卿郎忠厚至孝,怎能為賤妾違抗母命?賤妾不忍糾纏,以全夫君之名。”
這咬文嚼字的,要不是元姵上一世提前又準備,再加上劉蘭芝原有記憶相助,她還真有可能說大白話漏了餡兒。
那樣可就玩大發了,要是被人說成妖孽邪祟,浸豬籠火燒是妥妥的事兒。
元姵此話一出,衆人皆感嘆劉氏女深思大義,寬容賢良。
此時人們對她的評價一經傳出,等她歸家後,人們對于劉蘭芝的關注将不再是休棄之婦,而是節義女子了。
此刻的元姵還不知道這時代的人對名節的看重執着,但她也了解名聲對于古代女性的影響力,所以下意識就采取了措施。
畢竟大多數人都同情弱者,若是她讓大家知道錯不在她,且她還為了不讓焦仲卿為難,自願被休棄歸家,成全他的孝義之名,相信到時輿論也會偏向她些。
元姵在焦家一副唱作俱佳的應對,終于在日暮時分坐上牛車,讓鄰裏童叟相送,踽踽行行趕家去。
焦家小妹跟在牛車後跑了一段路,無奈哭着停下來越離越遠,最後化為晚霞下一個黑點。
元姵也終于坐在車板上松口氣,後背放松靠在箱籠上。
自從在堂上發現進入任務世界,她就繃緊了弦,時刻謹記穿越前元星囑咐的謹言慎行,又加上焦母發難,她要小心應對以便後面的事,神經一直處于高度運轉狀态。
直到此時,元姵才終于能放松會兒,暫時有了時間思考任務計劃。
現在她和焦家撇清了關系,只要等焦仲卿來找他時徹底絕了他複合的念頭,讓他不得不回去遵照焦母的意願娶新婦。
等到那時,求娶的劇情也該開始了,元姵會在求娶者中給劉蘭芝選一個品貌上乘的夫君匹配她,讓她能有個幸福的後半生。
主意定下,元姵回過神,才有心思欣賞路邊的風景。
孔雀東南飛的劇情背景是漢末建安年間,尚處于繁盛王朝的尾巴上,還有近百年的和平時期,所以元姵至少不用擔心戰亂問題。
此時的環境還沒遭到現代工業的污染破壞,一切都是純天然原生态。
廬江府地處中原,黃河流域在這個時間點還是綠樹成蔭青山綠水的黃金寶地,所以周圍一片新綠,良田處處。
陽春三月的天氣暖風習習,萬物複蘇,草長莺飛。
牛車走在黃土路上,叽叽咕咕,揚起一陣風塵。
道路兩旁的田畦裏有好事的鄉野農人翹首以盼,看這滿載而過的車上,載的是哪家婦人。
然而通過随行之人的廣而告之,劉蘭芝遭婆母不滿休棄的事情和她的大義品行也随之傳播開來。
“劉娘子,到家了。”駕車老叟一聲吆喝,牛車停下。
車子行了大半時辰,此時天已黃昏,相随的人群見人已經送到,紛紛告辭離開。
早有人敲劉家門喊主家出來相迎,不一會兒大門就吱呀一聲從裏打開了。
首先走出的是身高體壯,穿錦衣頭頂梳髻的青年大漢。
他剛出來時面帶微怒,身後還跟着十幾家奴,氣勢洶洶,惹人懼怕。
這正是劉蘭芝的大兄,劉家大郎,有權利掌管她以後生活的人。
留下來的人裏有與他相熟的年輕人,目睹了劉家阿妹被休棄的全過程,于是上前先同劉大郎通通消息,以免遭受劫難的劉家阿妹再被長兄問責,無所依存。
這正是元姵所需要的,當劉大郎知道她被休棄的事肯定會震怒,因為劉家女兒被休棄一事有辱劉家顏面,但若是她是為大義而歸家,那麽不僅不會連累家人,還會讓劉家的門風評說更上一層樓。
這樣與原劇情截然相反的有利局面,當然更讓劉大郎接受,所以不會再出現劇情中劉蘭芝被家人嫌棄,避在屋內不出的事情。
更何況,元姵帶回了劉蘭芝的嫁妝,吃喝嚼用也有了錢財支持,不比再巴巴靠劉大郎接濟,如此,劉家衆婦也不會多嘴多舌有什麽意見了。
果然,劉大郎在聽完友人的敘說後,臉色明顯和緩,轉頭看向元姵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欣慰之情。
元姵勾起唇角,這情況,不枉她之前的一番緊急應對。
她早已走下牛車,一直作溫順狀立在一旁,見時機到來,輕斂衣擺,踏着細步走向劉大郎。
元姵眉間捎帶輕愁,拜身一禮道:“蘭芝見過大兄,一別經年,兄可安好?”
聽聞阿妹遭遇,如今看她沒有辱沒劉家門楣,又見她深受打擊的荏苒模樣,終究是起了恻隐之心。
劉大郎朝在場的人拱手說道:“劉某在此多謝衆位對阿妹的護送,阿妹薄柳無能,當不起焦家堂上婦,然我劉家卻不能不顧骨肉親情,今日迎回阿妹蘭芝,焦家大郎就同我劉家姻親決斷,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望各位義士在此做個見證。”
劉大郎雖然脾氣暴躁,為人強勢,但也不是無能的人。
他探聽到消息,知道劉蘭芝被焦母休棄,但焦仲卿還不知道這事,稍後肯定會來糾纏,然而如今劉氏女攜嫁妝歸來,名聲更勝往昔,焦家郎想再帶回劉氏女,哪那麽容易?!
不如提前光明正大地說個明明白白,斷了兩人複合的後路。
而且,經此一事,焦家在鄉裏的威望不如從前,若是再因此惹了府君嫌棄,焦仲卿的官職可能不保,他要是想翻身,定會想法子迎回劉蘭芝以便恢複名聲,但劉大郎豈會如他意。
他焦家婆母不是嫌棄劉家商賈出身麽,呵呵。
劉大郎臉上爽朗地笑着,心底則已決定,待此事了結後,定要給阿妹找個更顯貴的官人,讓他焦家看看,劉氏女多的是達官顯貴來求娶。
無論劉大郎在謀算什麽,他做的這些事倒是和元姵的打算不謀而合,所以她也沒有阻止他,只是站在他身後,像是回歸了劉家女身份,一切遵從大兄安排的姿态。
在場的聰明人也都明白了劉家的立場,同劉大郎寒暄後紛紛告辭離開。
劉家大門口的這場戲終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