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28)
不得不又對着關野信複述了一遍有關時空有關21世紀的內容,并拿出那只蘋果手機作證。
她最後強調地說:“所有眼下正在發生的事情,在未來都已經成為了歷史。就像民國人知道秦、知道漢、知道唐宋元明清發生過什麽事一樣,身為未來人的我,也知道八年後的日本長崎将會發生怎樣的大災難。作為一個朋友,我當然要提前告知你這一災難。如果你相信我,請務必在1945年的夏天到來之前,全家搬離長崎。對了,千萬別搬去廣島,因為它和長崎遭遇了同樣的大災難。”
對于她反複強調的這一點,關野信無法不追問:“1945年的夏天,長崎和廣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夏天,美國在日本的長崎和廣島投下了兩枚原-子-彈。兩座城市頃刻間變成了廢墟,數十萬人因此失去了生命。”
關野信震駭得難以置信:“原-子-彈是什麽東西,是炸彈嗎?兩枚炸彈就能讓兩座城市夷為平地,還殺了數十萬人?”
“因為原-子-彈不是普通的炸彈,它爆炸的時候威力相當于幾萬噸炸藥,可以産生高達四千攝氏度的高溫。這麽說吧,在爆炸中心的人根本都沒有屍體了,已經完全被高溫蒸發成了空氣。而且爆炸形成的強烈光波,讓成千上萬的人雙目失明。更可怕的是它還有核輻射,被輻射到的人即使僥幸活了下來,在以後也會疾病纏身終生痛苦。所以關野信你一定要相信我,提前離開長崎,避開這場可怕的災難。”
舒眉所描述的原-子-彈爆炸,讓關野信和江澈都聽得駭然不已。關野信猶自不敢相信地搖頭道:“原-子-彈——怎麽我從沒聽說過世界上有這種炸彈?”
“那是因為它現在還沒有被研究出來,要到1945年的時候才被美國科學家研制成功。”
“美國研制成功了原-子-彈,為什麽要投放在日本國土上?”
“因為日本在1941年空襲美國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戰争。戰争進行到1945年時,日本的敗局已定,可是日本帝國主義還是不肯投降,還想堅守本土最後頑抗。美國不想登陸日本本土打持久戰,所以利用兩枚殺傷力前所未有的原-子-彈,迫使日本天皇宣布了無條件投降。”
關野信再次震驚:“你的意思是,八年後,日本在戰争中輸了?”
雖然并不贊成發動戰争,但是作為一個日本人,關野信還是不願意聽到日本戰敗的消息。而作為一個中國人,江澈卻是滿臉欣慰的強調道:“對,日本輸了。不只是太平洋戰争輸了,侵華戰争也同樣輸了。雖然眼下你們進攻中國是一場接一場地打勝仗,似乎勝券在握的樣子。但是這場曾經被日本揚言三個月內就要結束的戰争,中國人卻頑強地抵抗了整整八年,并且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你怎麽知道?難道你也是未來人?”
“我不是,我也是聽舒眉說的。她告訴我,八年抗戰打下來,是中國人笑到了最後。日本人最終只能灰溜溜地卷鋪蓋回了老家。”
從舒眉口中聽來的關于日本在這場戰争中的最終慘敗結局,讓關野信無法不心亂如麻。對于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民族即将面前的空前浩劫,他将信将疑:“舒眉,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舒眉無比誠懇地道:“關野信,我不騙你,我告訴你的一切都是後世史書上記載的歷史事件。當然空口無憑,很難讓你完全相信我。但是請你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切記八年後一定要躲開長崎與廣島這兩個地方。”
Advertisement
頹然地一聲長嘆後,關野信看着她點頭道:“我相信你,我會的。”
111|82.29. 獨家發表
關野信離開中央飯店時,江澈與抱着嬰兒的舒眉一起把他送到大門口,再親眼看着他上了車。 在這個兩國交戰的非常時期,他們雙方都很清楚,這一別估計就是從此再會無期了。
關野信撤回日本後,再來南京上任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的事。而江澈攜妻兒去了美國後,再回國更加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一個東渡日本,一個西去大洋彼岸,以後重逢的機會基本為零。
臨上車前,關野信再次交代:“舒眉,江澈,你們到了美國後,一定要記得給我寄一封信報平安。”
舒眉答應道:“放心吧,忘不了。你剛才留給我的地址我回頭就會收進行李箱中,一到美國就給你寫信報平安。”
江澈則道:“你也一定要記得舒眉叮囑過你的事。八年後,不要忘記提前躲開長崎和廣島這兩個地方。”
“我會的。”
點點頭後,關野信朝着江澈伸出一只手,兩個男人的手掌握在一起時,前者對後者說:“江澈,你一定要照顧舒眉,別讓她吃任何苦頭,受任何委屈。”
“那是我的份內事。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看着兩個男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掌,聽着他們的對話,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舒眉,情不自禁地就紅了眼圈。
次日,關野信與領事館的其他官員便被統一安排從上海乘船回國了。他随身的行李箱中,除去簡單的幾套換洗衣物外,就是一套精美的中式龍鳳喜褂。
去年春日,關野信為了舒眉而特意訂制了這套龍鳳喜褂,原本夢想着能穿在她身上迎娶她為新娘。可是,最終卻是心事成虛話。今年春日,他還是守約取回了訂制的龍鳳喜褂,并愛惜地珍藏着,此番還千裏迢迢帶回日本。因為這套喜褂,承載着他一段無望卻也無悔的感情……
關野信回國數日後,江澈和舒眉申請的美國簽證終于批下來了。他們離開南京前往廣州的計劃正式提上議程。薛白将與他們同行,一起共赴廣州。
上海之戰打響後,敵我雙方軍事力量與裝備的巨大懸殊很快暴露出來。薛岳将軍看出這場戰役很難取勝。一旦上海失守,南京城破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所以,他不放心女兒繼續留在南京城,安排她先暫時避回廣東老家。
薛白一開始還舍不得走,畢竟父親在這裏,未婚夫陳重也在這裏。陳重在南京政府任職,他和薛岳一樣有堅守京滬的職責。這個世界上兩個最愛她的男人都堅持要她先走,舒眉也幫忙說服她。
“薛白,你最好跟我們一起走。因為你留在這裏,只會讓你爸和陳重牽挂你擔心你。如果你走了,他們就徹底沒了後顧之憂,才能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抗戰中去。”
這些在情在理的話,最終讓薛白同意了南上廣州的計劃。南上廣州以前可以在上海乘船走水路,可是航運因戰争中斷了,他們現在只能坐火車走。彼時南京城的不少達官貴人們,都因為上海的戰事而在想辦法離開南京。火車票為此緊俏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
薛岳在戰場上主持大局無暇分心,由陳重出面為薛白搞到了一張特等車廂的票,那是國民黨軍政大員及家屬等特權人物專用的車廂。江澈也不惜重金求購到了兩張二等車廂的車票。列車将在五天後啓程,屆時他們一行三人就可以持票上車奔赴廣州。
在南京城的最後幾天,江澈正式卸任了新安幫保安堂的堂主一職。郭幫主知道他要攜妻兒去美國與分別十多年的姐姐團聚後,也就沒有盛情挽留他,而是感慨道:“嗯,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中國眼下這局勢實在太不安穩,你們去了美國倒是可以落得一個清靜。”
“郭幫主,上海估計是守不住了,南京當然也就懸了。您也趁早做打算,帶着夫人和孩子趕緊撤吧。”
“我知道,正在考慮先撤去漢口呢。”
“上海和南京一旦失守,長江門戶洞開,日本人攻占漢口與華中腹地也是遲早的事。郭幫主,我建議你不如走遠一點,幹脆撤去成都或重慶好了。我可是聽到□□消息,南京政府也在計劃遷都重慶呢。”
江澈已經從舒眉口中得知四川會成為抗戰大後方,重慶會成為戰時臨時首都,不曾淪為日軍占領區,所以他直接建議郭幫主攜家人撤去大後方地區。
之前,江澈也同樣這樣建議過鄭安。上海戰事一起,鄭安就把蘇州的家人全部接到了南京,準備看形勢謀定而後動。他的計劃也是如果南京守不住了就先撤去漢口,但江澈的一番話讓他毫不猶豫地将目的地換為成都。
郭幫主和鄭安一樣,采納了江澈的意見,決定下個月就先安排人把妻兒老小護送到成都先安頓下來。江澈又力薦讓九信加入護送隊伍,再三強調這個年輕人是如何的既有能力又行事可靠,是絕對可堪重任的人選。郭幫主也點頭同意了。
把一直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多年的九信安排好了後,江澈在南京就再沒有任何可挂心的事了。當九信虎目蘊淚地表示舍不得離開他時,他感慨拍着他的肩膀說:“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九信,你我兄弟一場,緣份到此為止,從此各奔前程。去了成都後你跟着郭幫主好好幹,自己闖出一片新天地吧。”
江澈與郭幫主見面時,舒眉抱着孩子去了福音堂小學見約翰神父,想建議他暫時離開南京躲避戰亂。
對此,約翰神父卻是一臉坦然無懼地道:“我不會走的。越是在這種非常時期,人們越是需要主的庇佑。我願意留在南京,與主同在,與信徒們同在。”
美國神父信念堅定地不肯走,讓舒眉又是感動又是欽佩。因為這畢竟是一個與他無關的國度,他原本完全可以不用留在這裏經受戰火的洗禮,可是他卻堅持要留下。
她無法自抑地哽咽道:“神父,謝謝你,也謝謝你的主——因為有你們的庇護,一定可以救助很多南京人。”
舒眉知道,在南京淪陷後,日本軍隊大肆屠殺中國人。而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中,能夠幸存下來的中國人,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得到了留在南京的外籍友人的庇佑,這才僥幸保全了性命。
1937年12月13日,日軍攻占南京後,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一場大屠殺開始了。彼時國民政府已遷都重慶,各國使館紛紛被迫撤離,南京成為與世隔絕的人間地獄。但是,有24名西方人士自願留在南京,成立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推選德國人約翰拉貝為主席,保護了大約25萬中國人。在南京城外栖霞山江南水泥廠的難民營,就有兩名西方人保護了3萬多難民。
得到西方僑民救護的南京難民們,感激地稱他們為“活菩薩”、“守護神”。難民們一致認同,使南京城裏的中國人免遭徹底毀滅的惟一原因,就是南京有為數不多的外國人。
在救助難民過程中,國際委員會成員受到日軍的威脅甚至毆打是家常便飯,生命也同樣面臨着巨大的危險,萬幸他們最終都度過了劫難。抗戰勝利後,中國政府為這些幫助過中國的外籍友人都頒發了勳章。
與約翰神父談完後,舒眉把嬰兒暫時交由他抱着,自己特意去了一趟教室和學生們見面。
自從舒眉懷孕害喜後就一直在家休養,再沒有回到學校上過課。但是臨別南京前,她挂念着這些孩子們的安危。所以重新站上講堂,反複叮囑他們一件事——如果日本人打進了南京城,而他們一家人又沒能及時逃走的話,一定要趕緊來福音堂尋求約翰神父的幫助。
教室裏坐着的一群學生們,小的才幾歲,大的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對老師的一席話都聽得似懂非懂。小瑛子更是眨巴着眼睛說:“舒老師,日本人真的會打進南京嗎?我爹說南京是首都,政府不會輕易丢的,沒必須跑去外地逃難。而且我們家也沒有錢逃難了。”
另一個年紀較大的男生也說:“是啊,我爹也說沒必要逃難。他說日本人早就占了東三省,可是東三省的老百姓也還是照樣過日子呀。所以就算日本人打進了南京城也不用怕,他們不會把小老百姓怎麽樣的。”
“不是這樣的,日本人很兇很壞,他們如果攻下了南京城,就會大肆屠殺中國人。所以你們回家後告訴爹娘,首先還是要想辦法逃難。如果實在沒錢逃難,城破後就趕緊躲進福音堂,或是任何一個有紅十字會庇護的安全區。那樣才會保住一家人的性命知道嗎?”
小瑞子不懂地問:“屠殺是什麽意思啊?”
如果可以,舒眉實在是不想用死亡來吓唬一幫年幼無知的小學生們。可是他們如果不知道害怕,年底等待他們的将會是血淋淋的殺戮。所以,她不得不簡略地說:“屠殺,就是把人當雞鴨牛羊一樣宰。想像一下,如果被人活生生地剖開肚皮再把腸子挑出來,你們害不害怕?”
所有學生都聽得面有駭色地直點頭,紛紛表示放學回家後會馬上轉告父母,一旦南京城破,就要趕緊躲進福音堂以躲避日本人的屠殺。
注:文中關于外籍友人保護南京難民的段落,轉自環城網《外國友人:二十多萬南京難民的守護神》一文。
112|82.29. 獨家發表
從福音堂離開後,舒眉又抱着孩子特意去了一趟薛公館找薛白。
一開始,薛白還以為舒眉是為了近日啓程前往廣州的事來商量什麽細節。沒想到,她落坐後卻交給了她一封密封的信件,一臉拜托的神色道:“薛白,如果我有什麽意外發生,請你把這封信交給江澈。”
這話聽得薛白一怔:“舒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你覺得自己會有意外發生呢?”
舒眉心中埋藏的這份隐憂由來已久。因為早在她穿越時空來到民國之前就已經從江明石口中得知,自己在江澈父子身邊待的時間并不長久。當時年近八十的老兒子曾經說過,在他還是一個嬰兒時,她就已經離開了。
嬰兒指小于一周歲的兒童。小明石現在差不多三個月大,舒眉可以預見自己離開的日子應該就在短短幾個月內。而她肯定自己絕不會因為別的原因離開他們父子,所以猜測沒準是自己遭遇了什麽意外。或者失蹤;或者橫死;畢竟時逢亂世,發生什麽樣的意外都不稀奇了。
雖然很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将如此潦草倉促的結束,但舒眉更不放心的是被撇下的江澈。孩子畢竟還太小,還是一個只懂得吃喝撒拉睡的奶娃兒,不懂得生離死別帶來的錐心痛苦。可是江澈就不同了,這樣的意外打擊,極有可能完全擊垮他。
如果她的“離開”發生在抵達美國之後,那麽江澈還可以得到姐姐江澄的安慰。但是如果她的“離開”發生在登船去美國之前,她怕他會痛苦絕望得不肯走,那樣可就不妙了。所以,她打算給他留下一封手書,安慰他、鼓勵他帶着孩子去美國開始新生活。
對于薛白的疑惑,舒眉決定實話實說。當初薛白和關野信一樣發現了她的身世來歷成謎,但是最終并沒有揪住她的這一痛腳窮追猛打。現在既然要拜托她為自己善後,自然也不應該再刻意隐瞞她什麽了。
于是,舒眉與薛白開始了一番長談。談話的內容,聽得薛白臉上的神色驚愕詫異到了極點。最後結束談話時,她猶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舒眉,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的身世來歷居然會稀奇古怪到這個地步——八十年後的未來人,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頓了頓後,她又不無同情地嘆息道:“如果你說的都是事實,那麽你和江澈父子在一起的日子就剩最後短短幾個月了。天啊!我都不敢想像如果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江澈會傷心痛苦到什麽地步。”
“我也不敢想像。所以,我要留下這封信,讓他不要因此一蹶不振,哪怕為了孩子也要振作起來。”
理解地點頭接過那封信後,薛白又若有所思地問道:“對了,既然你說你來自未來,那麽民國相對你們的時代自然已經成為歷史。我相信眼下這場上海保衛戰的結果,在史書中一定有所記載。你知道是什麽嗎?”
“知道,淞滬會戰輸了,南京也丢了,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力勸你現在和我們一起避往廣州的原因。”
倒抽了一口冷氣後,薛白難以置信地一疊聲追問:“什麽?平津沒守住,上海保衛戰也輸了?連首都南京都丢了?國共兩黨聯手集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打不過日本人?他們就真的這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嗎?”
“別擔心,這場戰争日本雖然目前看似遙遙領先,但國共兩黨最終在八年後徹底擊敗了他們,讓小日本徹底滾回了老家。”
“八年,你是說這場戰争打了八年才取勝?”
“是的,非常艱苦的八年。而且打完抗戰後,國共兩黨又爆發內戰,最後中國共-産-黨在1949年把蔣-介-石趕去了臺灣,建立了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徹底結束了民國的歷史。”
薛白吃驚得無以複加:“你說什麽?內戰打到最後,國民黨居然輸給了共-産-黨?”
“沒錯。”
談到這裏時,舒眉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特別叮囑道:“對了薛白,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爸薛岳将軍在抗日戰場上如果沒有以身殉國的話,你們全家人一定要跟着蔣-介-石撤去臺灣,千萬不要因為故土難離而留在大陸。就算你爸爸以身殉國了,你們全家人也還是要想辦法離開大陸,去不了臺灣就去香港。否則,文-化-大-革-命爆發後,你們這些國民黨家屬會被整得很慘的。”
舒眉這一忠告薛白雖然聽不太明白,但她慎重其事的神色與語氣都令她懂得了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下意識地就點頭道:“雖然我不知道什麽是文-化-大-革-命,但是你的忠告我會牢記于心的。謝謝你。”
“不客氣。薛白,你曾經幫助過我和江澈,我們倆卻一直無以為報。現在我作為一個未來人,可以因為了解歷史的發展而指點你和家人避開一些災難,我真的很高興。”
舒眉與薛白的一席長談結束後,薛白親自駕駛着馬車把她送回了中央飯店。
馬車在飯店門口停住時,薛白一邊擡起頭端詳着這棟歐式風格的建築物,一邊不敢相信地慨嘆道:“想不到八十年後這家飯店還依舊存在,而你就是因為住進了這裏才被時空轉移到民國來的。這簡直就是神話一樣的故事啊!”
“是啊,我猜測在這個歷史悠久的老飯店裏有一個時空隧道,會很偶然的開啓與關閉。我當時應該就是遇上了時空隧道開關的一瞬間,所以突破時空限制來到了民國。”
“舒眉,如果這個飯店有時空隧道,那麽我覺得你們不應該再住在這裏。或許你的忽然‘離去’,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而是再次遭遇了時空隧道的開關,又把你送去了其他時空呢?”
薛白的話讓舒眉驀然一凜,的确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當時入住中央飯店時,她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覺得這家飯店離總統府最近,安全系數最高。但是薛白這麽一提醒,她才意識到,這個可以變幻時空讓她從21世紀送來民國的飯店,也是極有可能再把她送走的。
“是啊,你說得很對。這家飯店不能住了,一會兒江澈回來後,我們就立刻收拾行李換去另一家飯店住。”
“也不用換去別的飯店了,幹脆直接搬去我家吧。反正三天後我們就要一起坐火車去廣州,住在我家出發時也方便。”
“這樣也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跟我你還客氣什麽。要我說也別再拖延了,走,我現在就陪你上樓去收拾行李,馬上搬。”
薛白陪着舒眉上樓進了客房。他們眼下住的這間客房并非舒眉最初來時的那一間,因為那間的空間不夠大,所以江澈另外要了三樓的一個大套間。
小明石已經睡熟了,舒眉把孩子在卧室的西式銅床上放下後,就開始着手收拾一家三口的衣裳行李,薛白也在一旁幫忙。
将幾個行李箱裝滿後,舒眉便去盥洗間去收拾洗漱用品。推開房門邁進室內的那一瞬,她的眼前忽然眩黑一片,腳尖根本觸不到實地,有着一種高空墜落的奇異感覺。那種墜落竟似是無邊無際的……
眩黑中的墜落感,如此強烈又如此熟悉,舒眉驀然有所明了地尖叫:“不……”
當身體終于落到了實處,當視覺終于從眩黑漸漸恢複為清明,舒眉發現自己依然身處那個大小房型不變、但裝潢全然不同的盥洗間。
趴在冰涼的地板上哆嗦了好半天後,可以預知到發生了什麽事的舒眉努力爬起來,白着一張臉拉開盥洗間的門往外走。不出所料地發現,幹淨整潔的客房中室內裝飾也完全變了樣,亦全然不見薛白與小明石的蹤影。
舒眉繼續打開客房的大門走出去,看見走廊上有位西裝革履的男士正一邊拿着手機打電話,一邊朝她走過來。那是一部智能手機,進一步證實了她的猜測——時空隧道又把她送回了現代社會,具體是哪一年雖然還不清楚,但肯定距離她離開的年份不會太遙遠。
舒眉渾身無法自抑地發着抖,她倚着門框強撐住自己的雙腿不要軟下去,一張臉慘白到了極點。路過的男士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關切地問了一句:“小姐,你沒事吧?”
舒眉不答反問:“先生,你能告訴我今天的具體日期嗎?哪年哪月哪日?”
“今天的日期——哦,今天是2016年四月一號愚人節。”
“什麽?又是愚人節?”
舒眉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她擡起顫抖的雙手捂着臉,一雙手是冰涼的,一顆心也是冰涼的,從指縫裏洶湧出來的眼淚也是冰涼的。淚水如一陣急雨撒落時,她亦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小主,明天星期日申請休息一天,木有問題吧?:)
113|82.29. 獨家發表
舒眉在中央飯店徹底發了一場瘋。
最初,她只是在客房門口歇斯底裏地尖叫,淚水漣漣地痛哭,驚動整層樓的住客都紛紛跑出來看究竟。尖叫過後,眼淚迅速被怒火蒸發了。她怒不可遏地沖出飯店,站在大門口指着天空大聲叫罵。
“老天爺,你這個混蛋!仗着自己手裏有兩把刷子就跟人開這麽惡劣的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實在太過分了!有本事你給我出來,我非和你拼命不可。”
飯店門口站着這麽一個指天大罵的妙齡女郎,一時間引得飯店內外的客人、行人都強勢圍觀,議論紛紛。
“這個女孩子怎麽了?長得這麽漂亮,穿着也不俗,怎麽舉止卻像一個精神病呢?”
舒眉正值绮年玉貌,穿着一襲典雅的藍色土布旗袍,頭發在腦後松松地挽了一個圓髻。如果保持靜好姿态,絕對是大美女一枚。可惜她卻氣咻咻地在和老天爺吵架,女神形象頓時變成了女神經一個。
中央飯店的保安當然不能讓一個女神經在門口叫罵影響飯店形象。只是對着這麽一個年輕女孩,保安不好直接動手拖人,所以先叫來大堂經理出面以說服為主。
大堂經理跑出來一看,驚愕地認出了舒眉,訝異地說:“咦,這不是去年住進飯店後突然神秘失蹤了的那位舒小姐嗎?”
經理這麽一說,跟在一旁的保安隊長也想起來了,同樣訝異地說:“難怪我剛才覺得她很面熟,原來就是那位失蹤的舒小姐呀!奇怪,她失蹤了整整一年都查不出任何線索,怎麽今天突然又出現在飯店了?”
去年四月一號舒眉入住中央飯店後,第二天上午清潔人員進客房打掃時,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因為除了行李箱外,客人的錢包和證件都原封不動地扔在床頭櫃上,顯示客人并沒有外出游玩,可是也沒有呆在房間裏。
這種異樣的情況當天就彙報給客戶部經理,當時他還抱以僥幸心理,希望客人只是因為忘記帶錢包證件就出了門。可是當晚客人并沒有回房,第三天早晨經理果斷地報了警。
警方接到報案後,立刻來到飯店進行調查與現場勘察,并根據舒眉入住時提供的身份信息聯系上了她的父親舒鵬飛。得知女兒出了事,舒鵬飛心急如焚地放下一切事務當天趕到了南京,希望警方能夠盡快幫他尋回愛女。
可是舒鵬飛的希望落了空,雖然警方盡了全力去調查此案,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人見到舒眉離開酒店,也沒有任何人在南京的任何地方見過她。她十分離奇地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警方盡了一切努力也查不出任何線索後,這樁失蹤案就成了懸案,被暫時擱置了。舒鵬飛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于是自己私下找私家偵探幫忙繼續查。同時他還在網絡與報紙上發布重金懸賞,希望能找到知情者提供愛女的下落。結果除了引來一幫騙子外,根本得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
誰也沒有想到,在舒眉失蹤一整年的這天,她居然意外地再次出現在中央飯店。因為當時這場失蹤案在中央飯店引起過軒然大波,她的照片曾被飯店的相關工作人員看得滾瓜爛熟,所以經理一眼就認出了她。
訝異之餘,經理果斷地交代保安隊長說:“我去安撫她,你立刻打電話給警方,告訴他們一年前的失蹤者今天又意外在飯店出現了。讓他們趕緊過來一趟。”
警方趕到中央飯店時,舒眉已經安靜下來了。該發洩的怒火她都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現在當着警察的面,她知道自己不能亂說話。否則,只怕要被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所以,無論警察如何詢問她這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忽然失蹤了一整年,她堅決不透露任何真相,只是不停地搖頭說:“不知道,不記得了。”
警察從舒眉嘴裏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初步懷疑她要麽是失憶了;要麽是精神失常了;究竟是前者還是後者還有待醫生的專家鑒定。聯系醫生時,他們也順便電話通知舒鵬飛已經找到了他的女兒。得知失蹤一整年的女兒再次在中央飯店現身,舒鵬飛激動得第一時間乘飛機趕來南京。
見到分別了一整年的父親的那一刻,舒眉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爸……”
父女倆抱頭痛哭了一場後,舒鵬飛關切地詢問起了女兒這一年的經歷。當着警察的面,舒眉依然以“不知道、不記得”作答。但是當晚父女單獨共處一室時,她就不再繼續隐瞞父親,而是選擇對他說實話。
“爸,其實這一年發生過什麽事我記得很清楚。只是,這一切都是秘密,不能告訴警察,只能咱們兩個人知道。”
舒鵬飛一臉迷惑不解地問:“到底是什麽秘密呀?為什麽不能讓警察知道?”
“爸,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你可能會不相信,還可能會懷疑我是不是瘋了。但是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絕對不是瘋話。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看着女兒慎重其事的樣子,舒鵬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好,笑笑,爸一定相信你。”
這一晚,舒家父女倆幾乎徹夜長談。談話過程中,舒眉時而笑,時而哭,最後更是以淚洗面,并且再次憤恨不已地聲讨起了那個可惡的老天爺。
“整件事就像是老天爺在故意捉弄我。話說這個老天爺真是一點都不厚道,哪有這麽整人的。先是硬生生地分開我們父女,後來又硬生生地拆散我和江澈一家三口,簡直像玩惡作劇玩上瘾了。可憐我兒子都還沒有記住媽媽長什麽樣子,還有我回來前也沒能再見上江澈一面。如果一定要拆散我們一家三口,好歹也讓我走之前和他們道個別嘛!”
舒眉現在真是恨透了那個惡作劇的老天爺,雖然當初時空隧道驀然間把她轉移到民國時,她曾無比渴望過能夠再回到現代社會。可是這一刻的願望成真時,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的丈夫和孩子被撇在另一個時空——她結婚才一年多的丈夫;她出生還不到半歲的孩子。這些生命中至親至愛的人,就這樣被命運無情地從她身邊奪走了。這就如同剜走了她的心肝一樣,令她痛苦得無法不淚水漣漣。
舒眉敘述的民國穿越記聽得舒鵬飛震駭難當。如果說這些話的人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一定會認定對方是神經病。但是女兒講述的親身經歷,細節豐滿又真實,讓他完全無法懷疑,只能相信。
尤其是舒眉提到的江明石這個人,令舒鵬飛接受這樁匪夷所思的穿越事件時,更加信服幾分。
“對了,笑笑,你說的那個美籍華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