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邊界]
“歡迎來到特裏同衛星城，飛船即将降落。 由于特裏同所受潮汐力較大，請各位乘客務必遵照機組人員指示、系好安全帶、在原位坐好，防止發生意外……”
運輸客船中的燈光随着引導語調暗，愈發顯出窗外景色的明亮。
司非瞥了一眼，冰面反射的白光極為刺目，她立即別開頭。
特裏同是海王星最大的衛星，是帝國軍對抗奧爾特人的首要軍事基地，也是人類在太陽系的最後一座固定城市。再向外，人類在浩渺到令人恐懼的系界空域中再無憑依，只有漂游的一艘艘飛船。
眼下特裏同彙聚了所有在訓練基地通過第一階段訓練的預備機甲師。
“哎哎哎，”石明修從後排勾手輕拍司非肩膀，輕聲說，“你看，就剛才，飛隼又和奧爾特人幹了一架，真是慘烈……”
司非往對方的全息投影上望去，傷亡數字和現場圖片一掠而過，因為太過驚人反而失去了實感。
胖少年舔了舔嘴唇，弱聲道：“說真的，雖然因為奧爾特人進攻，我也直接轉正成了機甲師……我還是瘆的慌。”
“安靜。”坐在司非身側的陳淼淼正閉目養神，眼皮都不擡一下。
“好好好。”石明修皺着一張圓臉往椅背上靠，和楊冕對視了一眼，長長嘆了口氣。
獨自坐在第三排的田決聞聲不耐咋舌。
石明修不怕他，直接笑嘻嘻地轉頭：“好啦好啦，別火氣那麽大，等會兒降落了趕緊抓緊時間吃頓好的。等離開特裏同上了戰艦，吃到的東西估計連味兒都沒了。”
田決沒搭理他，默然側首。
首次任務結束後，田決與隊中其他人的裂痕絲毫沒有消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勢。此前獨來獨往的陳淼淼倒是漸漸合群了起來，經常找楊冕練習遠程瞄準射擊。
幾人說話間飛船明顯減速。穿過稀薄的大氣層後，俯瞰下呈細密紋狀的地表起伏漸漸放大，終于成為舷窗外起伏鮮明的丘壑。
“特裏同有很多火山，所以地表才那麽一道溝一道平原的，基本沒什麽隕石坑，是安營紮寨的好地方。”石明修忍不住顯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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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未落，飛船已經進入了人工調整大氣區域，特裏同城市面貌就漸漸變得清晰。
因為冰層組成以氮為主，特裏同地表呈暗紅色，色調相似的龐大建築物如棋盤般鋪展開，筆直的道路分隔出一片片形狀對稱的城區。所有建築物屋頂都是清一色的白，猝地撞入眼中宛如無數雙舒展的翅膀，又如巨大艦隊的白帆，随時會撲簌簌起航，駛向星海，飛入戰場。
而運輸客船正逆流而下，向着建築群的中心靠近。
降落前最後一刻，司非看清了從窗側掠過的某棟建築物正面。毫無意外地，巨大的粒子齒輪象徽高高懸挂在門楣上，銀色光芒耀目而冰冷。
“降落成功。請所有乘客聽從系統指令，前往指定區域集合。”
陳淼淼利落起身，一甩頭發，指尖掠過簇新的肩章：“走吧，不要遲到。”
田決的視線在她肩頭定了定，面色有些陰沉。
晉升為正式機甲師後，作為隊長的陳淼淼也被提拔為下士，是小隊中第一個擁有士官軍銜的人。
特裏同的停機坪大得看不到盡頭，數不清的飛船在降落、起飛，着深藍軍服的人步履匆匆，遠看猶如擠成一團的藍色小點。司非等人彙入人流之中，按指示前往集合地點。
“之後很可能會和其他小隊的人聯合執行任務，我不指望一戰成名，但你們也不要惹出什麽麻煩。”陳淼淼依然心直口快，三言兩語将期望挑明，“奧爾特人的進攻對我來說至少是個機會，如果你們也想進飛隼戰隊，可不要錯過了。”
說這話時，她看着司非。
司非垂眸笑了笑：“嗯。”
機甲編隊的制服雖然也是深藍色，但內搭襯衫的領子上和靴子邊緣都多了一道印花，軍帽樣式也有所不同。也因此，近百名新機甲師齊齊待命，過路的常規軍軍官都不由自主會多看一眼。
集合時間到點，一個軍官背着手登上高臺，環視一圈，咧嘴笑了，露出泛黃的門牙：“歡迎來到特裏同，歡迎來到前線。我叫馮辰，原本是隸屬飛隼戰隊的上校，目前是你們的長官。”
他頓了頓，稍嘶啞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刻薄：“雖然你們名義上都是正式編制的機甲師了，但你們到底有多少能耐，我比你們更清楚。”
人群中微微騷動，黃門牙軍官笑笑地一眼掃過去，頓時鴉雀無聲。
嚴苛又有震懾力，馮辰赫然是提前批機甲測試時的那個軍官。
“我就實話實說了，和奧爾特人打，你們還不夠格，那是飛隼戰隊的事。5區亂得很，除了奧爾特人還有該死的太空盜和叛軍集團，你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障礙清理幹淨，好讓飛隼戰隊安心和奧爾特人打個痛快。”
馮辰将衆人各色各樣的反應看在眼裏，游刃有餘地嗤笑：“當然，我這次來還有另一個任務，也就是選拔新一批飛隼隊員。”
這個消息令原本心有不平的新機甲師頓時興奮起來。
“所以，你們都給我好好幹。”馮辰說話調子始終低低的，即便是動員也不見太大起伏，“常規軍的編制我不清楚，所以我都按飛隼的規矩來。你們等同一個中隊，分為五個小隊，每小隊下各有三個小組。組內除了組長還有一名特勤隊員，具體分配詳見系統指令。”
他說話同時，司非視野中左上角的名牌标碼就發生了變化：
“熒惑中隊3隊A組，2號機，特勤機甲師。”
司非有些驚訝。轉頭看向陳淼淼，對方揚了揚眉毛，立即明白過來，笑眯眯地擡了擡下巴。
馮辰已經再次開口：“明天就會開始第一波任務。每個小隊都配備戰術組，有正副兩名指揮官和三名情報官，現在讓你們先打個照面。”
坐在高臺右側方的軍官們依言起身，按照小隊位置對應站好。
司非擡眸看了一眼。
3隊戰術組正處高臺中央，前排的指揮官便分外顯眼。其中身材瘦高的軍官正掃視下方，與她視線撞個正着。
青年的眼蒙在帽檐陰影裏，卻在瞬息間亮起灼灼的光點。
司非下意識低頭，将注意力轉移到前排人的腰帶針腳上才掩飾住了動搖。
是蘇夙夜。
她知道這不是巧合。
“自我介紹留給明天，現在就地解散！”馮辰争分奪秒，很快結束了集會。
啓明系統緊接着下達指令：“司非上等兵，當前新任務1，請前往指定地點領取裝備物資。”
排隊随機編號，司非和隊伍裏另外幾人便約定了明天早上集合時間，各自散開。
說是物資，其實是歸還原有通訊儀、領取機甲編隊特殊通訊裝置。比起常規軍型號，機甲編隊的通訊裝置佩戴更舒适，靈敏度似乎也有所提高。
司非走出登記區域時正值5區時間傍晚。從2區長途跋涉而來，她時差感尚未消退，身體感到疲倦，精神卻出奇亢奮。
因此她立即看到了等在登記區長廊盡頭的人。軍官混在一片普通士兵中分外顯眼，而要離開基地騎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她避無可避。
興許是時差的不适感作祟，司非原本早該熄止的火氣突然就竄上來。
她目不斜視，直接就從蘇夙夜身邊走了過去。
對方居然沒阻攔，甚至沒開口。
但下一秒，隔了幾步綴着的足音便傳過來。
司非咬了咬下唇。如果她就這麽走回宿舍區，難保對方不會一路跟過去，而她并不想招惹無端的關注。
蘇夙夜就是吃死了這點才有恃無恐。
仿佛要和對方較量耐心，司非故意在基地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生活區各色設施應有盡有，她盡力勸說自己是在熟悉環境。
健身區，休閑區，餐飲區，資料室……
她走了多久，蘇夙夜就不緊不慢地跟了多久。
司非的毅力首先耗盡。她折入就近的緊急通道，忍無可忍地回頭瞪過去。
蘇夙夜在幾步外駐足，投降似地舉起雙手，幽幽盯了她一會兒，輕輕嘆息：“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準備停下來了。”
“長途飛行還有時差，我累了，要回宿舍休息。”司非生硬回道，“蘇中尉，您找我有何貴幹？”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麽？”蘇夙夜踱近一步。
司非強忍着沒後退，快速瞟了對方一眼，背書似地平板道：“時間寶貴，我就不繞彎子了。非常抱歉，我還是無法回應你。我對你并未懷有超出普通範圍的感情。”
回答她的是令人不安的沉默。
對方終于再次靠近，與她的距離縮小到半步，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口吻裏有善意的揶揄：“并未懷有超出普通範圍的感情……非非，你是在寫新聞通稿嗎？”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麻煩讓開。”
蘇夙夜的口氣依舊溫和，稍加重的咬字卻為話語平添一分嚴厲：“麻煩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看着我的眼睛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得有點慢，明天、不對今天還要早起晨讀，我撐不住先睡了QvQ明天回複大家評論（打滾）
（嘤嘤嘤我好想吃青團啊！！！！但是這裏沒得賣！！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