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
“娘娘,皇上下朝的時間快到了,我們為何不去他回宮的路上等着,來這偏僻的荷塘做什麽?”一個藕色衣衫的宮女一邊追趕着前面腳步飛快的主子,一邊不解地問道。
“你這個笨丫頭,來荷塘當然是賞荷花啊。”身着從三品婕妤服飾的“娘娘”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只見她身姿窈窕、秀發垂肩,容貌卻甚是普通。圓潤的臉上,五官并不精致,分布也不太合理,嘴唇偏厚,鼻梁稍微低了些,唯有一雙大眼機靈動人,長長的睫毛像展翅欲飛的蝴蝶,給平凡的臉蛋增添了幾許亮色。
此女便是當初被迫留下來假扮受傷女子的時空獵人薛千柔。受傷女子本名沈意卿,出身宰相府。一生為國為民的宰相大人祖墳冒青煙,四房妻妾一口氣給他生了十一個兒子,沈意卿的母親是他出使鄰國時帶回來的通房丫頭,在他四十歲那年為他誕下了唯一的女兒後就撒手人寰。
身為宰相府唯一一位小姐,沈意卿本該受盡寵愛,奈何生母地位卑微又早逝,嫡母庶母顧着争寵,誰有空理她?宰相大人又是先帝親封的輔政大臣,國事繁瑣,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很多時候連自己有個女兒都不記得。
于是沈意卿便像一株野草一樣在宰相府孤獨地成長,直到十六歲這年,遇到三年一次的選秀,宰相大人見到上門拜訪的禮部官員,才知道自己的女兒也在選秀名單上,忠君愛國的他恨不得為國家和皇帝奉獻一切,自然不會吝惜一個女兒,于是大手一揮,将沈意卿丢進了皇帝的後宮。
雖然沈意卿的生母只是通房丫頭,但她畢竟是宰相大人的親骨肉,皇帝也沒薄待她,初進宮便封了從三品婕妤。然而進宮兩月,只被召幸過一次,便再也沒有見過君王面了。
那日Frank和小寶将沈意卿帶回帝國療傷,薛千柔則易容成她的模樣,假裝被雷擊中,“昏迷”了整整兩日,期間“高燒”不斷,醒來後又呆呆傻傻了一段日子,服侍她的宮人雖覺她聲音和性格都與之前有些不同,卻都以為是這場大病所致,況且沈意卿進宮也才兩月,宮人們對她并不是太了解,因此都沒有意識到自家主子已經換了人。
沈意卿是清璃宮主位,居正殿聽雨軒,兩個大宮女分別叫做涵姝和丹芸,涵姝頭腦有些蠢笨,但對主子十分忠心,薛千柔蠻喜歡她,平時出門便多讓她跟着。丹芸則穩重得多,薛千柔将宮中事務交給她和大太監賈德,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櫃。
至于去皇帝面前刷存在感什麽的,她從來沒想過,畢竟她不能做任何會改變沈意卿命運的事,只想安安穩穩度過這半年,等時空隧道再次開啓,沈意卿回歸,她便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軌道。
所以在別的妃嫔都絞盡腦汁讨好皇帝的時候,她卻帶着涵姝來到這靠近冷宮的荷塘賞荷花,日子過得悠哉游哉。
“靳忠,那兩個女人是誰?”滿身戾氣的齊寅指着不遠處荷塘邊的人影問道。
太監總管靳忠眯着眼睛看了片刻,恭敬答道:“回皇上,似乎是清璃宮的敏婕妤和她的宮女。”
“敏婕妤?”年輕的皇帝眼神中露出幾絲迷茫,顯然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後宮還有這麽一號人物,“她是什麽時候進宮的?”
靳忠暗暗嘆氣,皇上您不記得兩個月前召幸敏婕妤,卻嫌人家床上功夫不好,不到子時就把人家踹下龍床,趕出長青宮的混賬事了嗎?
“皇上,敏婕妤是宰相大人府上的小姐,兩個月前選秀時進宮的。”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靳忠自然不敢提那件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拖去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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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幾個字頓時讓齊寅渾身的戾氣暴漲。剛才在朝上,那個迂腐的臭老頭就官員改制的問題跟他羅裏吧嗦“苦谏”了快兩個時辰,站出來支持他的官員都被臭老頭一一駁了回去,最後還打着“忠君”的旗號教訓了他很久,氣得他七竅生煙,下了朝就帶着靳忠到處暴走,沒想到竟在這偏僻之處遇到了臭老頭的女兒。
九五之尊眼裏射出兇光,臭老頭,你為難朕,朕就欺負你的女兒。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看着皇帝“磨刀霍霍向荷塘”,靳忠望了一眼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敏婕妤,默默地為她掬了一把同情淚。
身材挺拔、雙腿颀長的君王氣勢洶洶,只片刻間便來到了塘邊,正要出聲斥責那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女人,看她卑微地跪在自己腳邊求饒,以滿足自己通過她報複臭老頭的願望,誰知卻見她縱身一躍,跳進了塘中。
齊寅:“……”
莫非是自己殺氣太重,令她覺得生還無望,所以主動跳塘自盡,以免他親自動手?
靳忠氣喘籲籲地趕到時,薛千柔跳水處的荷葉已經不再晃動,水面安靜得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皇上——”見皇帝呆立不動,他小心翼翼地喚道。剛才那一幕他自然也看到了。
兩丈遠外的涵姝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的存在,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叩……叩見皇上……”
齊寅沒理她,而是緊皺眉頭盯着水面,那女人跳下去以後就沒動靜了,不會真的溺死了吧?他是想報複臭老頭來着,但臭老頭身為宰相,除了迂腐了些,固執了些,也并沒有什麽大錯。自己十六歲登基,十年來臭老頭一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多次帶病堅持上朝,為他分擔國事,如今自己眼睜睜看着他唯一的女兒溺死在眼前,似乎……有那麽一點不厚道?
他看向涵姝:“你會游水嗎?”
涵姝其時低着頭,過了片刻才意識到皇帝是在問自己,趕緊道:“回皇上,奴婢不會。”
齊寅再看向靳忠,靳忠忙道:“奴才也不會。”
眼看那死女人跳下去已經半刻鐘,再不救恐怕就來不及了,齊寅直恨得牙齒癢癢,自己這還沒找她算賬呢,就被逼得要親自下水去救她,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氣歸氣,他仍是脫掉了龍袍準備下水。誰叫自己把其他宮人都甩掉了,而現場這兩個沒用的又都不會游水呢。他決定,等下回去就下一道聖旨,讓後宮所有宮人都學游水!
“撲通——”水花四濺,一國之君開始在荷葉叢中搜尋那個自己極度想要教訓的女人。
薛千柔當然沒有溺水,作為帝國重點培養的精英,她的水性好得很。當時本是因為看中遠處一朵粉色荷花才跳下去的,入水之後一時興起,屏住呼吸從水下往目的地潛了過去,因為荷葉的遮擋,從岸上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以至于齊寅以為她溺了水,迫不得已跳下去救她。
齊寅下水不久,她便游到了荷塘中央,那裏荷葉少,如果他還在岸上,憑他的身高是可以看到的,然而他卻在水中,視線被連片荷葉擋住,哪裏還看得到?在她落水處搜尋了一刻鐘,根本沒有摸到她的哪怕一片衣角,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如果這女人真的溺死了,他可不好向臭老頭交代啊。
還是岸上的靳忠發現了些許端倪,叫道:“皇上,娘娘可能在塘中央!”
一肚子火的齊寅只好向中間游去,游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嘩嘩的水聲,撥開前面幾叢荷葉,視野驟然開闊,他見到一個曼妙的身軀在水中上下翻騰,矯健如同美人魚,露在外面的胳膊和大腿白花花的,比陽光還要晃眼。
這女人就是敏婕妤?果真是一條敏捷的魚。他有片刻的失神。
“抓到你了!”女人清脆的聲音裏帶着幾絲俏皮與得意,在水面上回蕩,仿佛珍珠落進了玉盤,十分悅耳動聽。
“敏婕妤——”齊寅沉聲叫道。
女人回過頭來,臉上尤帶着笑意,一雙大眼波光滟潋,比随風蕩漾的水波更加醉人,上揚的嘴角使得厚唇多了幾分性感,幾縷濕發貼在漂亮的鎖骨上,生生帶出了萬種風情。
男人的本能使得齊寅咽了咽口水。
薛千柔雖然不認得齊寅,但既然生活在皇宮,怎能不想辦法打聽皇帝的相貌?此時齊寅雖然已經脫掉了龍袍,但那令人一見難忘的冷峻臉龐,加上渾身散發出來的帝王特有的霸氣,立刻便讓她認出了他。
他的五官并不完美,劍眉斜飛,帶着幾分兇惡之氣;狹長鳳目倒是十分好看,然而眼神清冷,讓人不敢靠近;高挺的鼻梁下面,薄薄的雙唇微抿,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座堅硬的冰山一般。
一座讓人畏懼,又忍不住想去攀爬的冰山。
雖然從小到大,薛千柔身邊的人都是帝國精英,他們繼承了前輩的優良基因,無論是外貌還是體質都是萬裏挑一的。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年輕的帝王确實是人中龍鳳,如果她真的是沈意卿,勢必要去挑戰一番。
“皇上?”她故意做出一副迷茫的神情,仿佛對皇帝突然出現在這裏十分不解——事實上,她也的确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他。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齊寅一邊說一邊向她游了過來。
薛千柔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錦鯉,還未回答他的問話,後者已經游到了她身前,強烈的男子氣息襲來,她的手一抖,錦鯉就被甩了出去,齊寅其時正張口準備說話,錦鯉飛到他嘴邊,看上去像是在跟他接吻一般。
薛千柔:“……”好想笑怎麽辦?
☆、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