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青梅竹馬
剛過完春節，胡同弄堂裏還張燈結彩，對聯紅豔豔的很喜慶，不知誰家還挂了古樸的大紅燈籠，估計是為了迎接十五的花燈做準備。
懷柔一路上都看着窗外的景色，她還記得在這條街上發生的事情，回到熟悉的史家胡同，看到有些眼熟的街道，懷柔有些感慨。
之前離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現在倒像是在故地重游自己的家鄉，車窗路過一個胡同口，懷柔眼內的眸光一凝，那是當初在大雨中被撞到的地方。
心底輕輕嘆息一聲，如果當初她早早放棄了，或者是選擇繼續往前追，是不是就不會在遇到沈浪和沈叔了呢？
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讓她最困難和失魂落魄的時候遇到了沈叔，也遇到了沈浪。
“好嘞。史家胡同到啦。”司機已經停了車，提醒車後的兩個人。
沈浪抽出現金遞給出租車司機，司機伸手接了後多看了懷柔一眼，這個小細節并沒有被兩個人察覺。
懷柔開了車門下車，微擡下颚看着四合院的大門，除了門上貼了兩個倒福，對聯和橫幅均是出自手工書寫，字跡工整筆墨濃重，雖然不懂書法懷柔也看得出此人的功底頗深。
對聯字裏行間都帶着濃重的愛國情懷，想必是出自四合院裏的某位老人之手，想不到四合院裏還有這樣有才的老人。
沈浪走到門前看到懷柔盯着對聯觀看，掏出鑰匙鑽進鎖孔正要開門，斜睨了她一眼解答她的疑惑。
“喜歡的話，就跟我父親讨一副來。”
“沈叔的手筆？”
懷柔有些驚訝，再回頭去仔細看對聯的字跡，确實是下筆剛勁有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懷柔似乎能看出字裏帶着嚴謹和軍人的剛毅。
扭開了門鎖，四合院還保持着安靜，不過已經從屋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早起的老人在洗漱。
兩人走進小院關門，吳嬸家的門同時從裏面打開了，懷柔正看到端着臉盆出門的吳嬸，忍不住揚起了笑。
吳嬸胖胖充滿富态的臉在看到院裏的懷柔和沈浪時，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空出手使勁揉了揉兩只眼睛。
“哎喲！我還以為自己做夢呢！這是真的接回來啦？哎呀哎呀！我這是多久沒見你了？唉……瘦了瘦了，在外面受苦了吧？”
吳嬸放下臉盆快步走到懷柔面前，一到跟前就拉住懷柔的手左看右看的感慨。
奇怪的是，一向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的懷柔，對于吳嬸這樣的熱情竟然一點都不反感。
吳嬸的手也是肉肉的厚實，溫熱帶着手繭的觸感，讓懷柔覺得像是回到了家一般安心舒心。
“瞧瞧，瞧瞧，這小臉瘦的讓人心疼，怎麽還曬黑了？聽沈老爺子說你去了西藏了？怎麽跑那兒去了？大過年的你不回來，吳嬸天天擔心你呀！”
沈浪看吳嬸一見懷柔就拉着說個不停，懷柔也像是回到家的乖巧女兒，轉頭朝着家裏的房門走去。
吳嬸的一番嚷嚷，嗓門不算小，讓各家各戶的老人都紛紛開門走了出來。
“回來啦？”
沈叔在沈浪開門前先打開了門，看到沈浪問了一句，目光轉而看向被吳嬸拉着的懷柔。
“回來了。”
沈浪注意到父親的目光，放下準備拉門的手臂回答。
“小柔回來啦！”
“真好，回來剛好可以過十五燈會，我們正準備做燈籠呢！”
“過年沒看到人，還真是有點想，回來就好啊！”
“是啊是啊！吳嬸整天都念叨你呢！比自己親閨女都關心，你吳嬸的女兒吳小绮還因為這個生吳嬸氣來着，你可總算回來了！”
“……”
懷柔看着四合院的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熟悉的面孔上依舊帶着初見時那份熱絡，吳嬸更甚。
“馬大伯，您又在背後說我什麽壞話呢？我可都聽見了！”一聲清脆高朗的女音從房內傳來，随後穿着水粉色唐裝的年輕女孩走了出來。
“媽，您真是，也不管管。真把別人當自己親閨女了？沈大哥呢？沈大哥是不是也回來啦？”
吳小绮說着目光看向沈浪家門的方向，一看到沈浪的身影立刻跑了過去，聲音裏滿是親切的嬌嗔。
“沈大哥，你可算回來了，我過年回來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帶團出門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想我了？”
“當然想你啦！我在學校也是天天想你，可是每次給你打你電話都不接！回來問了沈伯伯才知道，你早就換了電話號碼……”
看到吳小绮跑到身邊來，沈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吳小绮的頭，兩個人熟絡的說笑着，沈浪臉上也洋溢起了懷柔從未見過的笑容。
懷柔看着身穿唐裝清純動人的吳小绮，看年齡應該不超過二十歲。
剛剛過耳垂的內扣短發，時下女孩流行的空氣劉海，皮膚白皙眼睛大大的，身穿喜慶的改良唐裝裙，把吳小绮漂亮的五官襯托的更加動人。
“這孩子，就知道跟沈浪親，唉……”
看到吳小绮出現時，吳嬸忍不住笑罵，可嘴裏雖然像是在斥責吳小绮，臉上慈祥的笑容卻守不住。
“小绮，你又纏着你沈大哥了，這倆孩子真是像親兄妹一樣親。”
剛才被吳小绮提起的馬大伯，此時也是滿臉堆笑的看着吳小绮和沈浪。
原本圍繞在懷柔身邊的老人，都止不住把目光投向了吳小绮，看樣子吳小绮在四合院很受這些老人的喜歡。
懷柔正站在原地看吳小绮，吳小绮就突然轉了頭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的剎那間，懷柔覺得吳小绮眼裏似乎閃過了厭惡的神色。
“沈大哥，這就是你去接的那個姐姐啊？也不怎麽樣嘛。勞駕沈哥哥親自去找，還以為是個大美人呢。”
吳小绮率先開口了，打量着懷柔語氣裏帶着讓人不舒服的譏諷，雖然是用玩笑的口氣說，懷柔也聽出了吳小绮對她的排斥。
“小绮！你怎麽說話呢！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沈伯伯收留的懷柔。應該比你大，你是可以叫姐姐，別這麽沒大沒小的！”
吳嬸訓斥吳小绮，拉着懷柔走到沈叔身邊。
此時天光大亮，難得的冬季還出了太陽，耀眼刺目的陽光照射四合院，一棵開了花的臘梅花團錦簇，給四合院添了一抹春色。
“沒事，小绮和浪兒自小一塊長大，把浪兒當哥哥才這樣。”
沈叔笑着接了吳嬸的話，目光轉向懷柔笑看着她，懷柔聽見吳小绮小聲嘀咕了聲才不是哥哥，沈叔已經開口問她：“小柔，回來就好，有什麽困難沈叔能幫忙的，你就盡管開口。四合院随時歡迎你住，住到什麽時候都可以。”
“謝謝你，沈叔……”
懷柔心口一暖，她以為沈叔會開口問她關于父母的事情，結果沈叔只是寬慰她，只字不提假父母的事情和吳猛的死。
懷柔可以肯定沈叔是知道這些的，可是沈叔卻并沒有問，也許是知道這些問題會讓她感到難過和尴尬，所以才不提這些，貼心的照顧了她的感受。
“跟沈叔客氣什麽？把這兒當自己的家，有什麽事就跟沈叔說，我讓沈浪幫你。”
沈叔說着把沈浪扯了進來，可是還沒等懷柔表态，站在一旁的吳小绮就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
“啊？你在說什麽呀沈伯伯！沈哥哥不是已經幫過她了嗎？我都聽我媽說了，您讓沈哥哥幫她找回憶，結果找不到她還因為殺人嫌疑被通緝，這會連累沈哥哥的！你們讓她住這兒已經夠照顧她了，怎麽還要讓沈哥哥幫她啊！”
吳小绮有些厭惡的看了懷柔，兩手抱住沈浪的胳膊在身前，一副堅決不同意的态度。
沈叔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尴尬，吳嬸更是一巴掌打在了吳小绮的後背上。
“臭丫頭！胡說什麽呢！給我回家去！”
揪着吳小绮的耳朵，吳嬸拉着吳小绮就要往家走，卻被吳小绮用力推開大吼道：“我不要！我要跟沈哥哥在一起！”
“你這臭丫頭又不聽話了！小心我告訴你姐姐，讓她來治你！”
吳嬸喊着上前要拉吳小绮，卻被吳小绮拉過沈浪來擋，站在沈浪背後抓着他的衣服朝自己的母親吐舌頭。
“略略略！我才不怕她，她早就嫁出去了！你才把她喊不回來呢！沈哥哥救我！”
沈浪無奈的轉頭看了躲在自己身後的吳小绮，臉上帶着寵溺的神色，只能回頭朝吳嬸歉意的笑笑。
“吳嬸，小绮就是這樣，您別生氣。”
“你！你這死丫頭！就知道找你沈哥哥當擋箭牌，回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看到自己的女兒當衆拆臺，吳嬸氣的直跺腳，看得出母女兩人的關系很好，懷柔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吳嬸是有兩個女兒的。
對于吳小绮的敵意，懷柔很清楚是因為沈浪的關系，說沈浪和吳小绮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應該不錯，怪不得沈浪對她那麽包容的态度。
可是，懷柔卻覺得看到這樣的畫面，心口裏有些發悶，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一般難受。
這種感覺很怪，就像是之前知道沈浪和梅姐的關系，只不過這次的感覺更加強烈。
懷柔不再看他們，擰着眉頭轉頭看向已經在院子裏開始下棋的那兩個老人，她想自己大概是生病了才會不舒服。
“小柔，回來了就還住原來的房間，東西都在。”
沈叔的話像是對自己女兒說的一般自然。
懷柔沉吟片刻，這才擡起頭看向沈叔。
“沈叔，我大概住不了太久的，今天來只是過來看看你們。”
沈叔和吳嬸立刻變了臉色，吳嬸更是忍不住疑問問出口：“怎麽回事啊？這，這就要走了？你可是剛回來，怎麽說走就走，你要去哪兒啊？”
沈浪眼神一凝，他沒想到懷柔已經到了四合院了，居然還想着要離開這裏，難不成她對這裏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
“我……”
“爸，她哪兒也不去，就住四合院。”
沈浪說完，一把拉着懷柔往房間裏走，懷柔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拖進了原來住的那個房間。
沈叔和吳嬸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視，吳小绮則看到沈浪竟然拉着懷柔的手心裏憤怒，三個人被留在門外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懷柔被沈浪拉着手進屋，旅行包被沈浪進門就丢到了牆邊，沉重的旅行包裝了懷柔的睡袋和一些日用品，懷柔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跟随她一路奔波的旅行包。
“你還要去哪兒？你能去哪兒？”
沈浪有些憤怒的看着懷柔，眼神淩厲的似乎要在她身上射出一個洞來。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只希望你別在幹涉我了。”
懷柔的語氣有些不好，走到牆邊把旅行包擺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