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夢中的母親
呼呼的寒風伴随着周遠航念咒般的自言自語,懷柔沉入了深深的夢境,口罩遮着口鼻呼吸熱乎乎回噴,也許是身體沒有恢複又睡眠不足走了那麽遠的路。
身體疲乏勞累的讓她睡得很不踏實,每晚必來的噩夢今夜也未能幸免,依舊是反複的場景,可慢慢的夢境越來越真實,還有些不同尋常的畫面閃現。
爆炸聲過後,再睜開眼看到的一片雪白,這片雪白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色,似乎在哪裏看到過很熟悉的樣子。
并沒有分心的去回想到底哪裏見過,眼前緩慢出現了一道粉色的房門,推開門走進去刺眼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
“哈哈哈……媽咪,我在這裏!”稚嫩清脆的童聲帶着俏皮,來自一個穿着公主裝的小女孩。
“你在哪兒?媽咪要來抓你喽!”眼前綁着絲帶的女人聲音溫柔,一身鵝黃色的裙裝襯托的肌膚更顯白皙,揮舞着雙手女人朝着聲音走去。
“嘻嘻……”小女孩笑的開懷,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把女人吸引了過來。
女人聽着嬉笑聲,裝作摸不到小女孩,可是雙手卻一直在小女孩身邊揮動,明明反手就能摸到了的,女人卻總是差了那麽一點。
“哎?你在哪兒啊?我怎麽摸不到你呀?”
聽到女人說的話小女孩笑的更加開心,小手捂着嘴巴也阻擋不了笑聲溢出,在女人雙手間的距離一會兒低頭一會兒側身玩得不亦樂乎。
“嘿!抓到啦!”女人一把抱住小女孩,像是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抓到了人,雙手撓着小女孩的頸窩。
“咯咯咯……好癢啊媽咪……”被女人抱着撓癢小女孩忍不住扭動,咯咯咯笑倒在女人懷裏。
很有愛的畫面,懷柔看的忍不住也笑出聲,可是她的聲音一出畫面就突然散開了。
有些着急的皺眉往前跑了兩步,想把那個畫面追回來,可是入目皆是雪白,一轉身看到了另一間淺灰色的房門。
走進門,這次是在室內,女人臉上的笑意不在,卻多了一抹愁容在眼角。
“媽,我回來了。”清爽的少女音伴随着開門聲,少女走近看到女人的模樣忍不住皺眉,可随後立刻從書包裏拿出一張滿分的考卷。
“媽,這次考試我還是全級第一名。”
女人臉色化開淡淡的淺笑,從少女手中接過試卷仔細的看着,一臉欣慰的點頭:“真好,媽媽的女兒長大了,學習也不用媽媽擔心。”
“媽,暑假我們去旅游吧?”少女挽上女人的手臂,親密的靠在女人肩上。
女人慈愛的撫摸少女的發絲,語氣裏是不易察覺的傷感。
“好啊。你想去哪兒啊?說來,我們很久都沒有去旅游了呢。以前你爸爸在的時候,每到你放假就會……”
話沒說完,女人就說不下去了,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打在少女的發絲上。
“媽……”少女抱緊了女人聲音有些哽咽,仰頭看着自己的母親語氣有些憤怒:“您別在想他了!”
少女還說了什麽,可是女人已經嘤嘤的低聲哭泣起來,少女只得眉頭皺的緊緊地連聲安慰。
畫面再次消失了,就像是玻璃上原本被熱氣噴灑的一層白霧,随着時間推移而緩慢回歸透明。
這次懷柔沒有再去挽留,只覺得心裏有些發悶,不知道是因為少女的怨氣還是那個女人悲傷的哭泣聲。
白色的世界重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面完全漆黑的木門,看上去讓人覺得有些壓抑,懷柔看着那扇黑色木門并不想打開,耳邊卻有個聲音在催促着她快推開那扇門。
那扇門裏有什麽?想到之前看的畫面和場景,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害怕推開那扇門後看到的是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畫面。
可是無論她是否願意,那道門還是自己打開了,黑漆漆的走道,原木色的地板,一雙雪白的赤足踩在上面。
腳步緩慢的往前走,這條路她好像也很熟悉,像是無數次曾經在這條路上走過,所以腳步轉了彎。
入目所見的是一方矮桌,上面放着一個方形的木盒,通體是黑色的還有金色玫瑰刻畫,她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不敢再向前走。
但是腳步卻不由得她的意願,一步,一步,慢慢的越來越接近那個木盒,終于她坐下與那個木盒相對。
黑色流光的木盒盒蓋光滑,兩邊的玫瑰花用金漆填滿,看上去金燦燦的充滿貴氣,不過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終于她的手伸向盒蓋滑開,裏面裝的是灰白色的粉末,這樣的盒子裏竟然盛放的是這些。
骨灰盒三個字跳進腦海裏,讓懷柔忍不住的打了一個激靈,手一抖盒蓋重重的蓋上。
目光接觸到骨灰盒下壓着的一角白色,打印的字跡讓人在意上面寫了什麽,移開抽出一看,死亡診斷書幾個粗體大字就跳躍于眼前。
死因,死亡人,診斷結果一一看過,雖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心裏卻非常确定這些是屬于剛才那個女人的。
訝異于自己的确定,捏着診斷書邊角的手指緊繃。
啪嗒,一滴淚落下,随後眼淚像是驟雨一般敲打在診斷書上,很快就打濕了大片痕跡。
仰起頭,正對着她的那個櫃臺上,黑白色的照片裏女人笑的溫婉,像是還活着慈愛的目光看着她。
“媽媽……”
沈浪正在酣睡,突然隐約聽見旁邊的聲音,窗外是嗚嗚呼嘯的狂風聲,又讓他不能确定自己聽到的是不是真實的。
“媽……”伴随着又一聲帶着哭腔的呼喚,沈浪确信了聲音是發自坐在旁邊人的嘴裏。
睜開眼偏頭看包裹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從她走出帳篷的看一刻開始,沈浪就一直遠遠跟着她。
納木錯放牧時懷柔的反常讓他很在意,所以一直觀察着她,晚餐懷柔更是沒有出現讓沈浪心有不安。
想到之前懷柔的幾次不辭而別,沈浪有備無患的注意着懷柔隔間裏的動靜,直到深夜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驚動,果不其然看到了懷柔全副武裝背着旅行包離開。
她以為不取下口罩和帽子,還改變了聲音就能蒙混過關,那只不過是自己懶得拆穿她罷了。
倒不是因為惡趣味想逗懷柔,只不過之前懷柔總是不願意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迫不得已之下沈浪才出此下策,雖然不算是好辦法,卻也聊勝于無。
小聲的哭泣還在繼續,聽得出當事人似乎是做了什麽傷心的夢,伸手撩開懷柔頭上寬大的帽子,正看到她擰着眉頭眼淚順着臉頰下滑。
懷柔似乎很傷心,無助的哭泣壓抑着,聲音并不大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只有沈浪的距離近隐約可以聽到,伸手憐惜的拭去那晶瑩的淚珠,溫熱的眼淚讓沈浪覺得心疼。
開車的周遠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沒有在喋喋不休的講話,雖然周遠航還在聚精會神的開車,不過仔細看會發現周遠航的精神有些萎靡雙眼帶着困意。
遠處的天地交界處正散發着光輝,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沈浪突然想起懷柔手裏拿過的那個老式手機,順着懷柔的口袋伸手小心掏出。
沈浪之前就已經見過這個手機,當時并沒有太在意,可是現在他忍不住仔細的看了看,黑色外殼模樣老舊不像是時下人們喜歡的款式。
按下有些破損的手機按鍵,沒有一個聯系人,通話欄倒是有幾個電話,除了他的手機號碼外還有未知號碼來電,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拿着手機一個文件一個文件查找,信息欄裏只有五條短信,最上面的一條顯示的時間正是放牧時懷柔反常開始之前。
當看到生母早亡這四個字時,沈浪的臉不由得陰沉下來,同時也明白了懷柔反常的原因。
“喲,睡醒了?”周遠航突然的說話聲讓沈浪心中一驚,手機立刻塞回懷柔側邊的口袋裏,看向正打哈欠的周遠航。
“一夜沒睡,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疲勞駕駛是走遠路司機的大忌,沈浪皺眉看着周遠航疲累的模樣。
“馬上就到鎮上了,能稍微休息下,不過我拉的東西恐怕不能停留很久,公司要得急。”
周遠航打着哈欠強打精神的模樣,愛說話的性格也因為困頓而失了興致。
兩人正說話,懷柔已經悠悠的從噩夢裏醒來,心情有些沉重,察覺到眼角的濕潤,有些慌亂的擡手擦拭,聽到周遠航的話才意識到還在車上。
“喲,胡岩也醒了?那正好,到鎮上一起吃個早飯下車歇會兒。”
沉默的點頭表示贊同,沈浪在旁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懷柔的方向,讓懷柔差點以為自己暴露了。
不過随後,沈浪又轉開頭看向窗外,像是剛才的一切都是懷柔自己太敏感眼花造成的。
一時無話,車廂裏安靜的只有周遠航時不時的哈欠聲,在太陽完全普照大地時,貨車終于到達了周遠航說的那個小鎮。
“終于能下車休息會兒了,要吃什麽?這兒已經到蘭州地界了,蘭州拉面都聽過吧?味道不錯!”
周遠航說着已經下了車朝那邊的店裏走去,沈浪下車時看了懷柔一眼,也先她一步走進了那家面館。
面館幹幹淨淨的,桌椅擺放的也很整齊,兩邊牆上挂着些食物的圖片,顏色鮮豔看的人很有食欲,周遠航叫來服務員點餐。
拉面是必不可少的主食,随後又要了幾個小菜,剛過完年菜品還算齊全,三個人點了三碗拉面四個小菜還有一壺熱茶。
懷柔先去了洗手間,穿着寬大長款的羽絨服快速鑽進女洗手間裏,洗了臉把有些紅腫的眼皮用涼水壓了壓,只不過鏡子裏的人還是帶着一副沒有睡臉色蒼白的模樣。
回想起夢裏的一幕幕,懷柔深深嘆了口氣,出現在夢裏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她的生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