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千夫所指
幾個人擡着這麽大一頭野豬一路回到村子，立即引來了鄉親們的圍觀，再一聽說鄉親們買肉竟然只要十文一斤，頓時大家夥兒都轟動了，連忙追問是不是真的，得到李滿倉肯定的答複，大夥兒也不湊熱鬧了，趕忙拔腿就往回跑，幹啥去？回家拿錢啊！
不大不小的村子，平日裏一點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藏不住，何況這次還是這麽大一件好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個村子就都傳遍了，紛紛揣着錢往村長家跑。
大灣村四面環山，只有一條坑坑窪窪的小路通向鎮子，而且位置很偏僻，不過在整個楓葉鎮範圍內也是出了名的，窮得出名，絕對是真正的窮鄉僻壤。
是以雖然方靜姝只打算賣給鄉親們十文一斤肉，但還是有一些村民沒那個能力買，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碩大的野豬吞口水，當然了，這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數人就算是咬咬牙勒緊褲腰帶也都拿了幾個銅板來打算割點肉回去給家裏的娃打打牙祭。
李滿倉動作很熟練利索，不過在這麽多雙冒着綠光的眼睛的注視下，也實在是有些壓力山大，手裏的刀子一哆嗦差點沒劃到自己的手，正當他準備開膛破肚呢，突然一個不速之客來了。
“住手！”方忠一聲大吼，蠻力擠進人群來到了裏頭，身後還跟着董氏柳絮兒等人，“這野豬是你的？”
方靜姝看着他，點點頭。
方忠怒喝道：“那是誰允許你私自處理的！”
“你剛剛也說了，這野豬是我的，既然是我的，為什麽我不能做主處理？”
方忠一噎，更怒了，“老子是你爹，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的！老子說不行就是不行！十文錢一斤肉？你這個敗家玩意兒咋不說白送？要賣可以，二十文一斤老子就賣！”
方靜姝忍不住樂了，果然這蠢貨沒讓她失望，接下來就看看鄉親們的怒火吧。
果然，一聽方忠的話，等着買肉的村民們不幹了。
“二十文錢一斤？你怎麽張得了嘴的？想錢想瘋了吧！”
說起來，野味确實比家禽要貴一些，不過也貴不了多少，野豬肉也還不至于二十文錢一斤，方忠這純粹是愛財性子使然。
“就是，想錢想瘋了吧？這鄉裏鄉親的你也能下得去嘴坑，真是黑心肝的喲！”
“啧，圓圓一個小姑娘都知道惦記着咱們這些窮鄉親，你這當爹的倒好，連自己的閨女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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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方忠沒發達的時候鄉親們對你們家怎麽幫襯的？可好，你發達以後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當年你二堂叔病得要死你不肯幫忙，現在你竟然還想坑鄉親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狼心狗肺的玩意兒！”一個拄着拐杖的老頭兒指着方忠的鼻子罵道。
方忠的爹是個風流色鬼，整日游手好閑就知道調戲良家婦女勾搭風流寡婦，家裏上有年邁兩老，下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娃，一家子重擔全都壓在張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上，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艱難。
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眼看日子過不下去就要餓死人了，最終還是善良的鄉親們勒緊褲腰帶從牙縫兒裏擠出一點糧食來，你一把米我一把面，這才幫着他們一家艱辛的把日子過了下來。
可惜方忠發了筆橫財發達後卻一點兒也不記得當年鄉親們的恩情，非但沒有一丁點回報，反而眼睛長在了頭頂上開始狗眼看人低，這也就算了，真正讓鄉親們寒心的還是當年方忠二堂叔那件事。
方忠的二堂叔叫方林，是方忠的爺爺的親弟弟的二兒子，大概也就是十年前吧，方林生了場大病，家裏卻窮得叮當響沒能力去給他治，村裏能借的都借了個遍，可那也完全是杯水車薪。
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方林的子女們就求到方忠頭上來了，希望他能借點錢，可方忠愣是沒答應，甚至把人直接趕出了門，後來更是方林的媳婦，也就是方忠的堂嬸兒親自上門來求，甚至跪在他的面前求，就連方忠的親娘張氏都出面求情了，可惜方忠這個冷血的吝啬鬼依舊一個銅板也沒肯借。
最終方林沒拖幾天就去了，方林的媳婦因為跟她男人感情深厚，一時想不開，靈堂上一頭撞死在了棺材上，子女們們哭得死去活來，在鄉親們的接濟下把二老的喪事給辦了，然後就跟方忠家徹底斷絕了關系，至今都未曾再有來往，包括方林的親哥哥一家，甚至每每看到方忠都跟要吃人似的，簡直恨毒了。
打那以後，村裏的其他人也都對方忠徹底寒心了，且不說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哪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就是當年方忠家困難的那會兒方林他們兩口子也沒少幫襯，再說，這還是同一個祖宗流着一樣的血呢。
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很少有人再談起了，今天這一提，頓時又勾起了當年鄉親們對方忠的痛恨，七嘴八舌的指着他就是一頓唾棄大罵。
而方忠呢，提起這件事他也有點心虛，頓時縮着脖子不敢說話了。
方靜姝在人群裏默默彎了彎嘴角，沒想到今天這點小算計竟然還有意外收獲，比她預想的發展還要好，不過這方忠也的确太不是個人了，做人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可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大家夥兒靜一靜！”村長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渾濁的雙眼冷冷的看着方忠，道：“既然你不樂意賣，那就算了，咱們鄉親們再窮，也不差你這一口肉！”
“就是！狼心狗肺的玩意兒送給老子老子都不要了！”
“我呸！明兒我就去鎮上買肉去！你這二十文錢愛賣誰賣誰去！”
“走走走，少一口肉又死不了人，多稀罕似的！”
說着，鄉親們就各自打算走人了，壓根兒不理會方忠那豬肝色的臉色。
“等等！”方靜姝忙喚了聲，“村長爺爺，這野豬是我撿到的，那就是我的，我有權自己做主要怎麽處理，雖然我爹他不願意，但是我不能做那言而無信之人，十文一斤是我承諾大家的，這個絕對不會變，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嬸子盡管放心吧。”
“圓圓啊，咱們知道你這丫頭心好，惦記着咱們，不過這事兒還是算了吧，你這爹啊把那點兒錢看得比他的命還重要，你要真一根筋賣給了咱們，回頭你爹可饒不了你了。”一個面容慈善的大娘好心說道，立即有人附和。
方靜姝見狀倒是心下一暖，雖然家有極品，不過村裏的鄉親大多卻都還是很好的人，樸實、善良。
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真摯，“大家放心吧，我爹他一定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反對了，不信你們問問。”說話間，手指悄然一彈。
村民們下意識看向他，方忠卻瞪着眼睛，一句話都沒說，像是默認了一樣，柳絮兒方清清見狀等人急得要死，扯着方忠的袖子讓他趕緊說句話，不然可就虧大發了，可卻哪裏知道，方忠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說不出口了！
莫名其妙突然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了，就像見鬼了一樣，把方忠給吓得臉色煞白，只覺得一定是二堂叔他們兩口子回來找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