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變臉
柳橙只覺得自己似乎下墜了好久，心髒仿若浮空般缺氧，腦袋如被無形的力量擠壓着，拉扯着。但又似乎只是一瞬間，而在這一瞬卻過的無比長，無比難熬。腦袋似乎是混亂的，又似乎是空白的。她分不清什麽是感想，也分不清空間與時間的概念，也更分不清自己是誰，自己在幹嘛，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只有無盡的恐懼，無盡的迷茫，無盡的缺氧……
數不盡的恐慌！
或許是剛脫離了輪回道，就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腦袋立刻正常，腦中并浮現一個定了型的感想。
她想……這就是死亡的感受，是靈魂被撕扯的感受。
靈魂被撕扯時，一點都不疼，但卻是對心與腦袋的煎熬。若是可以選擇，恐怕切膚之痛也比那感受好過許多倍。
輪回的旋渦幻光已不在，現下所處的地方是生機一片，處處鳥語花香，千姿百媚。不遠處坐落着高山與瀑布，另外一頭悠遠廣闊的花海，隐約中遠處似乎有條河。而河的那頭是什麽，就很難再看到了。
不過狐容可沒心情欣賞這些，也沒心情計較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他負手而立，手執清吟笛，依舊風姿卓越。只是那臉色，卻是比以往要蒼白了許多。本是紅潤光澤的唇瓣隐約有些幹裂。
但他也沒有心情管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抿着嘴凝視着躺在地上依舊昏迷不醒的柳橙，眸子深不見底，黝黑一片。
由于這處似乎是一個花谷，處處都是各式各種的花兒。所以昏迷的柳橙壓塌了不少本該嬌豔盛開的鮮花，而她的身旁與身上都落了不少花瓣，令她整個人看起來竟是難得的恬靜與清麗。
竟像是……花中睡美人。
原來，她靜下來的時候也別有一番風味。
不過狐容可不是在欣賞她的美麗，他活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更何況他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
無論是誰！
他在想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橙醒來時，只覺腦袋還沒有完全清醒，就有一股怡人的花香味，與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惹得她眼睛都懶得睜開，就只顧着貪婪呼吸着。
仿若在吃人間美味一般！
“醒了就睜開眼！”聲音清冽，語态淡然，是柳橙很熟悉的聲音。只是這聲音的底氣似乎有些不對。
那是……虛弱？
柳橙撇了撇嘴，似乎不滿對方打擾她吃“美味”。不過頓了下，她還是睜開了黑漆漆的眼睛，有些迷糊的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而後左右環視了下。
她突然“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驚訝不已。“卧槽，這是哪裏？怎麽可以這麽漂亮？”
沒有人回應她。
她站起身，原地轉了一圈，不禁開心道：“若是我回不了家，我就要帶着我的屎太稀在這裏安居。”
言罷她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咦？我的屎太稀呢？”環顧了四周，連屎太稀半根白毛也沒有找到。她立刻心慌慌了，而後目光鎖定在坐在不遠處大石上的狐容。
只見他依舊一身幹淨潔白的衣衫，一雙漂亮的手分別搭在兩塊膝蓋上，手上清吟笛依然不離手。他雙目緊閉着，只留兩把睫毛扇在陽光的照射下，在眼簾下方映出稀稀疏疏的兩排漂亮的陰影。
柳橙欣賞的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說這家夥是難得的尤物。只是這回，他的那頭及腰青絲似乎有一丢丢的亂，額前多出了幾許碎發，讓平時如谪仙的他……
多了一絲“野性”！
或者說性。感。
也或者說是頹廢蒼白的美？
“咳咳……”柳橙回了神，掩飾般幹咳了幾下，之後怔住。“我剛才要說什麽來着？”她撓了撓腦袋，死活記不起來自己剛才要說什麽。
“哎呀！”柳橙懊惱的轉撓為抓，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忘了自己想說什麽的感覺，真是撓心撓骨的煩躁。
這時，狐容睜開眼睛看向了她，本來應該溫潤随和的眸色中多了一絲冷漠與鄙夷，隐隐中，好似有些看透她的意思。
在他的目光下，柳橙的身子突然一顫，她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她總覺得他這目光似乎是再說：你裝，接着裝！
于是，她想也不想，反射性的脫口而出。“我裝什麽了呀？”
聞言，狐容的眸色微微一動，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從輪回道通過，你卻不轉世，如今你還要繼續演下去？”
“輪回道？”柳橙愣住了，這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不提還好，一提她就不禁想起過輪回道時候的感受。
她不由的抱住自己的胳膊，蹲下了身，心中一陣後怕。
她讨厭那種感受，真的好讨厭！
狐容依舊淡淡的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只是恢複了一丁點，看來他剛才是在為自己補充元氣與靈力。
“嗚嗚……”柳橙扁了扁嘴，突然哭了起來。“你沒事提這個幹嘛呀？是哪個孫子拉我進輪回道的啊？”
狐容的眸色似乎又冷了些，只是他善于以和善來隐藏情緒，許是虛僞慣了，所以現在看起來倒也不明顯。
“那個孫子，那個混蛋，為什麽拉我們進輪回道？”柳橙依舊沒有意識到他的不對勁，抹了一把淚，氣呼呼的看向他。
但就在她轉頭的那一刻，只覺一陣清風迎面飄來，但只有一瞬間。
在她回過神時，就見狐容正蹲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他的眸光明明是依舊明亮的，卻莫名的讓人覺得黑不見底，毫無情緒般。
讓她看的不由的有些發寒。
“你……你做什麽？”柳橙有些害怕的往後移了些。
狐容勾了勾嘴角，執清吟笛勾起她的下巴。“能過輪回道不僅不轉世，而且不受傷，想必你法力定是在我之上吧？還是別裝了，看着惡心。”語氣似乎有些陰冷，與他那副如谪仙般的長相不太協調。
聞言，柳橙想了想當時在輪回道時的場景，這才明白過來。“是你拉我進輪回道的？”她怒了，一巴掌拍掉貼在她下巴上的清吟笛。
“別裝了！”狐容眯起了眼睛。他本來只是在懷疑她在裝單純，但過了這輪回道後，他已不再是懷疑。
“把你的秘密告訴我，我答應你一個條件。”狐容站直身，俯首看着她。“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秘密你個頭啊！”柳橙怒氣還未消，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被視為朋友的人背叛了。
不對，是兩次半，雲袖把她扔在黃泉路，也算是半次。
所以她正有一肚子火沒處發。“老娘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眼圈氣的發紅，好在她沒有過輪回道轉世，否則……想想都覺得可怕。
她真不知道她附身的到底是個什麽角色，怎麽個個都不想她好？
不過她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知道。“我的屎太稀呢？”她的語氣有些顫抖，似乎知道結果一般。
狐容眸色微動，看了她這副激動的模樣一陣後，道：“轉世了。”他靜靜的凝視着她，眸中隐約劃過什麽。
柳橙深吸一口氣。“我們剛才是入了六道輪回的哪一道？”
“大概是畜牲道。”
“哇……”柳橙終于受不了了，放聲大哭的起來，激動的雙腿在地上胡亂蹭着，如撒潑的小孩一般。“你……你可以不把我當朋友，我只要……只要有屎太稀就夠。可是你為什麽把我的屎太稀也奪走了？”真是太委屈。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周圍亂甩，亮晶晶的鼻液幾次被甩到了漂亮的鮮花上，令其看起來煞是可惜，竟就這樣被糟蹋了。
她不知道，狐容輕快的步伐往一邊躲了些，而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突然，強烈的寒意襲上她的全身，她習慣性的抱緊了身子。光滑的觸感令她立刻怔住，這是？
她立刻低頭，只見一副白嫩的果。體展現在她眼前，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布料，除了落在地上的手絹。
手絹是雲袖的，而果。體是她自己的。
“我的衣服呢？”她立即驚恐的收起了自己的眼淚，抱緊自己委屈而又憤怒的看着狐容。“你幹嘛變走我的衣服？”
羞死了，羞死了……
她左右看了看，趕緊躲在一處個子略大的花枝後面，她臉頰通紅，眨巴着淚汪汪的眼睛看着狐容，好似他随時會如豺狼虎豹般撲向她。
“你真的太混蛋了！”她不知道是冷的哆嗦，還是氣的哆嗦。
但偏偏狐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裏沒有絲毫不該有的神色，好似不是在看一個赤。身果。體的女子一般。
好一會兒後，他才倏爾輕笑着開口。“你這衣服是永溟城買的，回了人間自是會消失，能到現在才消失，已是時間不短。”語中的陰冷邪惡又盡數消失，笑意恢複了之前的明亮清新，不知道是重新打了什麽算盤。
“我才不相信你！你比秋汐還虛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