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 向謝正請了一天假，尤暖搭着地鐵來到市醫院。今天是周末，來醫院看病的人有很多，連電梯裏都站了不少人。
科室在五樓，等到達時，電梯裏就只剩下尤暖一人。鼻間流溢着專屬于醫院的消毒水味，冰涼的空氣讓尤暖不禁覺得有些冷，還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向她襲來。
張醫生的診室外排着長隊，走廊的長椅上坐滿了等待的病人。尤暖便尋了個角落靠牆站着，眸子掃過不遠處等候的幾位病人，腦海裏想起了當初發生意外的時候，她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角落裏等着醫生叫她的名字。
但那時，她什麽都聽不見，周圍靜默得可怕，明明眼睛可以看見別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地在說話，可耳朵卻連一星半點的聲響都捕捉不到。
冰冷的長廊只她一人格格不入。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世界遺棄，被隔離，被禁锢。那個時候，尤暖覺得一切都離她而去，殘酷地留她孤身一人在那個無聲的世界裏卑微地存活。
早晨還是陰天，現在卻出了太陽。陽光絲絲縷縷地從窗外照進微涼的走廊上。尤暖被這溫暖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窗臺。這裏是光明和煦的，她能感覺到自在和舒适。藏在內心深處的陰霾漸漸散去，因為太陽出來了。
排在尤暖前面的病人還有十多位，等待的時光總是無聊的，尤暖便拿出手機，靠着窗臺刷起微博。
一開微博，她就收到了妙音可言的回複。
【私信】@妙音可言配音社：大大，小妙能夠理解你的糾結，其實社裏的幾位美工都看了大大的作品，都覺得很棒，也很希望大大能加入我們。雖然會覺得有些遺憾，但是小妙會尊重大大的選擇噠！
是的，她拒絕了妙音可言。
【私信】@warm：謝謝小妙，也謝謝各位美工大大，不管怎麽說，我都辜負了大家的美意，實在抱歉。也謝謝你們能夠讓我堅持自己的小固執。
【私信】@妙音可言配音社：感覺大大對shadow是超級真愛吶(*/ω＼*)，要是shadow知道了一定會很感動！
溫柔的陽光貼在尤暖的臉上，就像一雙溫柔的手撫摸着她的面頰，讓尤暖的臉漸漸紅了起來。他會很感動麽？其實只要她的圖能得到shadow的目光，哪怕只駐留一秒，她就足夠開心了。
【私信】@妙音可言配音社：大大，小妙突然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大大這一次能夠不要拒絕～
【私信】@warm：嗯啊，你說吧～
【私信】@妙音可言配音社：要是以後shadow回來了，我們可以請大大和我們合作，為shadow畫人設制作海報麽？不能成為“一家人”，那大大可以考慮做我們的合作小夥伴咩(*/ω＼*)？
Advertisement
【私信】@warm：可以啊，完全沒有問題噠～雖然shadow的回歸還遙遙無期（＞_＜）
【私信】@妙音可言配音社：哎呀，大大不要傷心吶～我們都等了這麽多年，再多等一會也沒關系啦～
小妙說的對，她都等了三年，再多等一會也沒關系，說不定明天就會有驚喜出現呢？
***
“耳鳴？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
尤暖搖頭，最近她的睡眠質量還不錯。
對于突發性耳聾的病人來說，治愈後出現病情複發的情況不在少數，耳鳴也可以說是家常便飯。尤暖的右耳已經恢複，而左耳還處于中度聾的情況，會出現耳鳴的症狀也屬正常。
但耳鳴是一種極為煎熬的病症，高頻耳鳴就像夏日的蟬鳴聲，繁亂密麻，使人倍覺焦慮；低頻的耳鳴就像蜜蜂圍在耳邊飛，嗡嗡嗡得讓人心煩意亂。
尤暖做了各項檢查後回到診室，張醫生看過檢查報告後給尤暖配了些口服藥，并且囑咐尤暖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悅。
張醫生低頭寫着病歷，對面色有些蒼白的尤暖說道：“不要太緊張了，耳鳴需要好好調理，慢慢來，不要給自己施加壓力。”
尤暖嗫嚅半晌，雙手握得緊緊的，鼓起勇氣問：“張醫生，我的左耳想要恢複正常，是不是很困難？”
“尤暖，”張醫生嗓音輕柔，對尤暖實話實說：“因為你當初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所以你現在的左耳想要恢複到正常聽力是很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當然了，你平時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這樣也利于減少複發性……”
尤暖深知聽力恢複如初的幾率很小，但也還是會期待着某一天她可以完整地聽見整個世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殘缺不全。
拿着張醫生開的藥單，尤暖下樓取藥。藥房在醫院一樓的大廳裏，人很多也很喧鬧，尤暖今天為了方便檢查就沒戴助聽器來。現在看來，她的做法很明智。
尤暖在取藥口排隊，聽見配藥的白衣天使報着一個個名字。突然耳朵裏就突然闖進了溫簡之的名字，緊接着就是她。尤暖還以為自己幻聽，臉只是微微一偏，視線裏驀然出現了那抹高瘦的身影。
溫簡之站在尤暖身側，伸出長臂越過擋在前面礙事的障礙物，輕而易舉地接過了白衣天使遞來的袋子。動作輕易輕松、潇灑之極，讓短手短腿的尤暖不禁羨慕嫉妒。
白衣天使不見尤暖，便再一次呼喚着。尤暖擠不過四周攢動的活障礙，沒辦法，只能求助身旁這個高大的巨人。
袖子被人扯了幾下，溫簡之垂頭看着自己身邊這個聳拉着耳朵的小兔子，正可憐兮兮地向他發送求救信號。于心不忍，他便幫了她一把。
走出人群，尤暖從溫簡之手裏拿過自己的藥袋，仰頭對他莞爾一笑：“謝謝你。”
他的身高簡直不能再贊，不僅賞心悅目，還能時刻發揮巨大作用。
“來檢查耳朵？”溫簡之走在尤暖右手邊。
尤暖點頭。
“是因為昨天謝蕭北說話太大聲，讓你覺得不舒服了？”
他怎麽會知道？他聽到了謝蕭北和她打的電話？
尤暖倏地停下了腳步，面露遲疑，那他會不會也聽到了那句：溫簡之比起林正照，是不是完勝……
聽着別人私下議論他，他會不會不高興？
尤暖淚目，啊啊啊！她恨謝蕭北！
尤暖支支吾吾地回答了溫簡之，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就和大海的波浪一樣，捋不直。沒敢問他當時聽到了多少，她很快轉移話題：“那你呢？”
“和你一樣來複診，看看嗓子。”溫簡之三言兩語就說了個清楚。
尤暖再次點頭，眼睛瞥到他手裏的塑料袋，看到了袋子裏的響聲丸，她又問：“你的嗓子怎麽了？用嗓過度嗎？”
“聲帶損傷，”溫簡之答：“現在正在慢慢恢複。”
而且恢複得很好，尤暖暗想，他現在的聲音比起初見時更添了幾分溫醇，就如漫天的大霧漸漸退散，從混沌不清漸變成缥缈朦胧，待霧徹底消失，就能看見淨空碧透。
尤暖的心裏開始隐隐有些期待聽到他徹底恢複後，真正屬于他的聲音。
兩人剛走出醫院大廳，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尤暖尴尬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緊接着，咕咕咕的叫聲又從她的指縫裏跑了出來，尤暖的臉紅得跟紅蘋果似的，羞得都不敢擡頭去看溫簡之的表情。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頓飯吧。”溫簡之慢條斯理地建議道。
尤暖找不到地縫鑽，就只能厚着臉皮答應。
溫簡之帶着尤暖進了一家環境清幽的菜館。跟着溫簡之的腳步上了樓，在靠窗一個極好的觀景位置坐下。禮貌的服務員為兩人各送上一杯檸檬水，随後遞上兩份菜單。
這家店尤暖從來沒有來過，一切都充滿新鮮感。她認真地浏覽着菜單，出聲問道：“你有什麽忌口的？”
“辛辣重油不吃。”略帶沙啞，卻具別樣魅力的聲音。
尤暖頭也不擡：“嗯，和我一樣。”
男人聞言，一掀眼皮向對面的女生投去一個清淺的眼神。淺金色的眼仁閃爍着微妙的光彩，這如清風拂過湖面的淡淡波動，都是因為他眼裏影印着的那個小身影。
服務員走了，整個二樓只有零星幾位食客。聽着輕音樂，看着窗外的餐廳後院，兩人一時無話。突然響起的企鵝提示音，讓發呆的尤暖收回了神，從包裏拿出手機，卻發現剛才那一聲并不是她的消息。
與此同時，坐在對面的溫簡之拿起了手機，瞥了一眼，很快就放下了手機，然後拿起一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修長白淨的手指端起淡藍色的杯子，将水杯緩緩送到嘴邊，嘴唇輕啓，杯口貼上他的下唇，水随着他擡手而順勢流入口中。随後，頸間的喉結微動。
尤暖默默撇開臉繼續看着窗外，心裏莫名又想起了謝蕭北那無厘頭的問題。現在，她有了一條新的答案。
溫簡之的外在也完勝林正照。///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