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千裏之行
接着，姬三苦了一下臉低低地念：“制作冰品，需要兩套工具，一套是尋常的大容器，另一套是幹淨的小容器……冰飲種類有上中下三等，上等有五十種：欺霜賽雪，冰三兩，牛乳一兩，糖百克……花前月下，各種各樣碎花百克，加蛋清攪拌……西施踏雪，草莓一兩，牛乳三兩，冰三兩……推廣方案如下，第一日，拿出下等的冰飲，第一碗可免費品嘗，第二碗半價，第三碗全價……”
蘇無忌支着面頰，半阖眼眸，表情淡淡。
其他人早已經瞠目結舌地道：“沒想到這冰飲還有這麽多的花樣？”
姬三顯然對這些也有興趣，覺着裏面的內容居然很有門道，如順口溜一般竟然念出了幾十種做法。而且他瞧得出這單子上只是列出了初期計劃，經營的手腕新奇，而他的吃驚也只是基于新鮮與好奇的基礎之上，畢竟自己與姬钰公子常常一起出外，早已經見識過太多太多。
但是當姬三又拿出另一份紙張時，念了兩句，卻是表情凝重。
如果說，前面的內容只是給他帶來些新奇，那麽後面的內容卻讓他震撼，因為此是一系列的商業計劃，制冰、造紙、邸報、商鋪……一環套着一環，很難想象一個女子有如此周詳缜密的計劃，他連忙道：“公子還是自己看吧！”
蘇無忌接過了紙張，指尖流露一抹晶瑩之色，垂眸，看了半晌。
很快，他眯了眯眸子，目光也流露出一絲深不可測的光芒。
他輕笑一聲，低低道：“表妹還真是巧思無窮，一個将門千金居然懂得經營之道。”
淩熙側過眸子，“好說，表兄，閣下可願參與否？”
怎知，蘇無忌嘴唇微微翹起，似笑非笑，輕柔地道：“沒興趣！”
這個回答無疑是大煞風景！姬三摸了摸鼻子，心道：這姑娘可真要失望了，公子畢竟是白澤，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人都會有興趣的，就是自己也很有興趣。
不過，這個姑娘的确是與衆不同，且說當日，公子同意為這姑娘做三日事情，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他至今都覺着不可置信，回不過神來。
然而，眼下，姬三覺着這女子本身也是一個奇跡。
被拒絕之後，淩熙卻漫不經心的眸光流轉，“表兄一定是日理萬機，日夜操勞，定是做大事的，我知道這些事表兄大概不會放在眼中，不過有錢不嫌多，表兄随時可以改變主意來找我。”
她這次并沒有繼續糾纏對方，已在他面前展示了自己實力的一面，就已經達到了一部分目的。
這時，她慢慢擡起冷眸，目光看向屋中的九個人。
這些人正是一同與她對付周桓的人，除卻總镖頭已經不在這裏，其餘的九個人都坐在屋中。憶起當日，他們一同殺人，一起放火，自然互相之間有着不一樣的信任感。
她微微斂眸，問向小林子，“小林子，如果我不來找你們，這次镖隊解散後，你要準備做些什麽？”
小林子撓頭，沒想到小姐會這麽問，“我準備在蘇家當車夫，然後養活我娘。”
“你們呢？”淩熙清眸流轉，接着問道。
“我想出去做點事情，做個泥瓦匠，養家糊口。”
“那個我的孩子三個月了，娘子正是身子弱的時候，我也要出去到鹽場幹活，照顧好他們母子。”
“我前面想做的事情就給人打個下手，當個護院，賣身為奴，也是為了一家人穿衣吃飯。”
“我準備去伐木場，那裏需要一些會武的人。”“我要去官窯，搬運煤，燒瓷器。”“……”
待衆人說完，淩熙眸光微閃，依然清冷的問道：“你們眼下覺着自己這輩子就要這麽活下去？”
“……”衆人沉默，出人頭地誰人不願，他們自然也不想這般。
“你們的镖局也是洛陽城數一數二的镖局，各位的身手也非常不錯，既然镖頭教給了你們武藝，就是做任何事情也不要丢了你們的本事。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們都是武者，大丈夫做事自然要奔着高處，難道不想為自己的人生贏得更多？”
“……”衆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們現在很困難，不過跟着我，我會替你們先解決眼下人生的難題，何況，我們一起同甘苦共患難過，大家曾經合作的很好，最好要一直合作下去，人多了，便可以做一些更大的事，你們可甘心一輩子低賤而活？可願整日為一些小事而憂？”淩熙目光掃過衆人，聲音抑揚頓挫，而衆人的心情也帶動了起來。
“小姐，我們不想。”
“很好！很好！你們聽着，從今以後，你們的功夫不能丢了，而且你們九人和其他人的待遇不一樣，随身也要帶着武器，哪怕養家糊口也罷！骨頭先硬起來，我需要一些能打，夠狠，做事不拖泥帶水的人，而且能聽我命令的人，卻不留無用之人，你們可願意跟着我做？”
“小姐，我們願意，我們會好好幹。”衆人捏緊了拳頭，心裏都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湧出來，聲音格外的宏亮，院內院外都能聽到，能遇上給他們帶來希望的人，他們一定會好好做。
“諸位願意跟着我，就是信得過我，我一定會和大家一起謀個美好将來。許你個錦繡人生。”淩熙睫毛微垂，語氣無比的堅定，也無比的誠懇。
“多謝小姐。”衆人語氣感激。
淩熙娉婷而立，如屋內的發光體一般，鳳目中的光芒奪目耀眼，唇邊帶着冷傲的笑容，風姿綽約，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的魅惑。
衆人第一次發現淩熙小姐居然如此美麗。這種光彩不是小家碧玉能有，也不是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所能超越的，美的罕見，美得傾城，而他們居然有幸能欣賞到。
這時，淩熙已緩緩地看向蘇無忌，一雙睫毛遮了遮眸底的神色，淡淡道：“對了，表兄已陪了我半日，讓我十分感動，雖然無忌表兄沒有答應我的合作，不過我的人生從沒有一個輸字。千裏之行始于足下，我想要為自己建出一方勢力，就要先打下一個基礎，從今日開始，我淩熙将要邁出第一步，方才我對他們說過的話，希望表兄能做個見證。”
蘇無忌緩緩擡眸，深不可測且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忽然低笑一聲，“拭目以待！”
二人對視一眼，俱是勾了勾唇。
此刻，二人的羁絆也才剛剛開始。
……
天色漸漸昏沉，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後。
袁府，書房，桌前堆積着未處理的書簡，屋內悶熱。
但見此處非常寬敞，牆壁上挂着名士畫作，屋中布置的很是講究，古香古色，頗為雅致，琉璃燈盞擺放于桌前，書架中收錄着諸多籍卷宗，桌前鋪着一張紙，繪制了半張圖畫。
屋中站着兩個婦人，一個穿戴華貴，正是袁公的正妻袁夫人，另一個穿戴素雅，卻是周桓的親姐周氏，自從周桓死去後，周氏這些日子不得不穿戴色澤淡雅的顏色，以示哀痛，周氏曾經是袁夫人的大丫鬟，如今也是袁公的側室。
這時，袁夫人擰了擰眉，左右巡視了一圈兒，卻沒有看到想要瞧見的人影。
她黛眉一豎，伸手打翻了面前碎冰玉碗，怒道：“可惡，世子又去了哪裏？”
旁側周氏看着那打破的玉碗，眼底閃過了一絲惋惜。
如今玉碗每個貴族家中都有，打碎十個也不惋惜，但并不是家家都有冰窖的，哪怕是宮裏的冰也要省着些用，冰乃是所有貴族最喜歡的奢侈品，有價無市，只有身份最高貴的人才有資格享用，就是自己每年只能品那麽一點點。倘若在外面有賣這冰飲的，她寧可花十兩銀子也願意。
這時，一個仆從戰戰兢兢的匍匐在地上道：“夫人，小的知道，世子去了詩社。”
袁夫人惱道：“混賬！可惡！都什麽時候了……寫詩能當飯吃？”
她咬了咬牙，心情不悅，這兒子什麽方面都很好，就是對于政事并不上心，而且世子的位置也是被其他兄弟一直虎視眈眈盯着的，叫自己如何能放心？
“夫人，稍安勿躁，世子應是去了衛師師小姐的詩社。”周氏連忙勸說。
“衛師師？”袁夫人聞言慢慢舒了口氣，眉心舒展，心情也愉悅了很多。
衛師師，洛陽城內最風華正茂的人物之一，和她一起的人都是談古論今的智者，那世子過去也不算是荒廢了政事。畢竟衛師師在洛陽極有才名，能和她坐在一起，也是一件非常體面的事情。
更難得的是，衛師師是世子喜歡的人，對方的身份對于世子的地位有益而無害。
她不禁輕嘆，看了周氏一眼，輕嘆：“既然世子喜歡衛師師，以前的婚約還是早些作罷，不行……這件事情我要和袁公商議。”
周氏笑了一聲，知道袁夫人是個沉不住氣的，“您說的是，袁家如今是什麽身份地位，怎可能和淩家的那種女兒結親呢？世子妃以後也是要在場面上出現的，她那種身份豈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所以說娶也要娶衛師師這種有身份地位的美人。”
袁夫人颔首，忽然問道：“對了，袁公呢？”
仆從道：“聽說袁公昨日接待過一位重要的客人後，一日一夜都沒有從議事廳內出來。”
“那客人呢？難道還在？”袁夫人詫異，以前只有在袁公經歷生死攸關之大事時，才會這樣。
“不，昨日就已經走了！”
“哦？是什麽重要的客人？”
“聽說是白澤公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