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初見你(7)
十一假期前幾天,下了一場大雨。
秋雨帶來的,是陡然下降的溫度。
桑茵有些厚衣服還放在學校,今天正好輪休,她就回了一趟學校。
她讀的是針推專業,現在大五,實習期。
因為分配實習的中醫院離家很近,她就幹脆回了家住,大概有兩個月沒回宿舍了。
放假前夕的中醫藥大學,比平時冷清不少。
前往宿舍樓的路上,路兩旁的銀杏樹被昨夜大雨洗禮,落了不少葉子,泛黃落葉堆在路旁,雨停了雨水沒幹,落葉和道路都濕漉漉的。
桑茵與幾個推着行李箱放假回家的學生擦肩而過,要走到女生宿舍樓前時,聽到有人叫自己。
“桑茵——”
桑茵回頭,看到的是一個身形偏瘦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穿着藍灰的格子襯衫。
她認識他,易軻,比她大一屆的同系師兄,現在正留校讀研。
他們平時并不熟,以前跟室友出去時,室友安娜有時會叫上他。
易軻小跑至桑茵身前,氣有點沒喘勻。他平複一下呼吸,沖桑茵笑笑:“好久不見啊,桑茵師妹。”
桑茵禮貌地笑一下:“是啊,好久沒見到師兄了 。”
易軻撓撓頭,臉有點紅。
“那個……你現在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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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茵點頭:“嗯。”
突然她想起什麽,問:“師兄是來找安娜的嗎?”
“不是不是,”易軻連忙擺手,極力撇清關系,“我不找安娜,我……找你。”
桑茵:?
易軻緊張地咽咽口水,好像連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他直視着桑茵,臉比剛才更紅。
“我聽說你今天回來,就特意過來等你。那個……就是……你不是馬上要畢業了嗎,這是最後一年,所以我就想……就是……”
桑茵半天沒聽懂易軻到底想說什麽。
她不明白地蹙起眉頭,問:“師兄,你想說什麽?”
“我——我想請你吃頓飯,或者看個電影——”
易軻鼓起勇氣說完,空氣突然靜谧下來。
桑茵好像明白易軻是什麽意思了。
她沒太大情緒波動地說:“師兄,你不是在和安娜談戀愛嗎,你應該請她吃飯請她看電影吧。”
易軻立馬着急起來:“不是不是,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我一直喜歡的是你,從你大一開始——”
“我不知道怎麽接近你,所以就找安娜幫忙,我和安娜絕對沒有任何關系——”
桑茵靜靜地聽易軻說着,過了會,她說:“師兄對不起,不管你和安娜什麽關系,我都只把你當做同系的一個師兄,并沒有別的感覺。”
“桑茵——”
“我先回宿舍了,師兄再見。”
桑茵轉頭進了宿舍樓,留下易軻傻愣地站在原地。
而後他變了一張臉似的,眼眸冷下來,攥緊雙手,手指骨節白的可怕。
進了宿舍樓的桑茵,被易軻這一通告白弄的莫名其妙。
她一直以為易軻和室友安娜是男女朋友,因為有時出去吃飯,安娜都會叫上易軻。
平時在宿舍裏,安娜也會經常提到他。
所以,其實是她一直誤會了?
搞不明白的桑榆走上五樓,拿鑰匙開了宿舍門。
馬上要放長假,宿舍裏其他室友都走了,只有安娜還在。
在整理行李的安娜見桑茵回來了,開口就問:“你回來了啊,見到易軻師兄了嗎?”
“嗯,”桑茵應一聲,問:“是你告訴他我今天會回來的?”
“對啊,怎麽了?”
“噢……沒什麽。”
桑茵走去自己櫃子那,打開櫃門找厚的衣服。
安娜在原地待了一會,跟上來悄悄問:“師兄是不是約你吃飯了?你答應了嗎?”
桑茵停頓一下,看向安娜:“他不是你男朋友?”
安娜驚呼起來:“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他怎麽可能是我男朋友!”
安娜的反應,讓桑茵有點不大舒服。
因為她對易軻的嫌棄溢于言表。
安娜發覺自己有些誇張了,連忙收斂一下表情,笑呵呵地對桑茵說:“易軻師兄喜歡的一直是你,就是沒勇氣表白。他還挺好的,雖然模樣算不上帥,可是成績好啊,現在讀研,以後肯定很有前途。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他。”
“我對他沒什麽興趣。而且,”桑茵頓一下,“我一直以為你和他在談戀愛。”
“沒有沒有,這個真的是你誤會了。不過易軻師兄這樣的你都看不上,你還想找什麽樣的啊,你看我們宿舍,大學都第五年了,就你還沒有談過戀愛。”
“我沒談戀愛很奇怪嗎?”
“奇怪啊,追你的人也不少,你一個都沒看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桑茵的脾氣不算差,跟安娜平時就是普通室友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可是這會,安娜說的話,讓桑茵怎麽聽都別扭。
她抿抿唇,笑了一下:“既然你說易軻師兄好,你怎麽不跟他在一起?”
“我看不上——”安娜話鋒一轉,“我和他不合适。”
桑茵:“我和他也不合适。”
安娜:“我看你們挺合适的啊,桑茵,聽我說,你真的不要要求太高——”
桑茵忍不了了。
她沖安娜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明的奶奶為什麽能活一百歲嗎?”
“因為她從來不多管閑事。”
安娜:“……”
桑茵快速地收拾了幾件衣服離開,沒再同安娜說話。
早上晴了的天,這時候又開始飄起細雨。
桑茵撐着傘往校門口走。
其實她心裏是有氣的。
安娜口口聲聲說易軻好,可話裏話外對他又很嫌棄,明顯就很看不上他。
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人,為什麽一定要推銷給別人?
桑茵不明白了,難道她條件很差麽?
是不是所有人都認為她有問題?
不談戀愛怎麽了,沒碰上喜歡的合适的,就沒有談,這不是很淺顯的道理嗎?
狗屁的眼光高。
桑茵越想心裏越不舒服。
算了,就當她眼光高好了。
以後找個高大威猛帥到天崩地裂賽過吳彥祖比過劉德華的男朋友帶回來,亮瞎他們的钛合金狗眼。
中醫院。
秋雨飄飄揚揚,康複科診室的窗戶沒有關,不少雨絲飄進來。
裴辭坐在張主任對面,身上套了件黑色的運動外套,額前劉海有些長,耷拉下來,遮住眉毛。
張主任邊寫邊語重心長地說:“我會給你開醫院證明,以後學校的體育課可以都不用上。你也不要私下去做運動,籃球,足球,都不行。平時也別提重物。”
裴辭不以為意地笑了:“我怎麽跟個孕婦一樣。”
“這都是為了你好。”張主任瞧一眼裴辭,格外認真:“你教練把你交給我,我就得對你負責。更何況,你難道不想再上賽場了?你的教練,一直對你抱有很大期望。”
裴辭也難得認真一回,他問:“我現在,只能靠休養和理療,對吧?”
“你這是腰傷後遺症,無法痊愈的。平時沒事,不舒服可以針灸理療一下,跟常人無異。但是……”
“好的我明白,這些話,我聽了太多遍,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一年前,裴辭比賽時出了意外,比賽途中從摩托上摔下來,受了很嚴重的腰傷。
他兜兜轉轉看了很多醫生,國外也去過,但是給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他這已經算是職業病了。
想痊愈不可能,想再上賽場,必須得休養很多年。
而不知盡頭的這些年裏,他連摩托都不能碰。
十二歲那年他開始玩摩托,從此踏上職業賽場,沒想到職業生涯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沒什麽意思。
張主任寫完病歷,在電腦上幫裴辭開藥,說:“還是給你開一點藥吃,如果平時覺得不舒服,可以到醫院來理療。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多注意。”
“嗯,”裴辭應着,眼角揚起,問張主任:“這次還要針灸?”
“嗯,本來推拿和火罐也可以試一下,這幾天下雨,還是等天氣好一點再做。”
“還是上次那個醫生姐姐嗎?”
張主任反而疑惑了一下,随後想起來,說:“你說小桑啊,她今天輪休,不在醫院。我給你安排專業的針灸師。上回你來,正好是午休時間,醫生都下班休息了,我只好找小桑。”
“她不是你們這的醫生?”
“她是新來的實習生,是A中醫藥大學大五的學生,明年畢業。”
裴辭眼裏的笑意淡了淡,仿若有點失落。
張主任雖然平時為人比較嚴謹,但他跟裴辭也算是熟人,不免開玩笑道:“怎麽,你想找小桑幫你針灸啊?”
裴辭不避諱地點頭:“對啊,她長的多漂亮。”
“你這孩子……”
張主任沒想太多,畢竟平時裴辭說話都不怎麽着調。
“去繳費吧,拿了藥再上來,去針灸室。”
裴辭把病歷和就診卡拿到手上,眼眸半阖,不知想了些什麽。随後他對張主任說:“今天不針灸了。下次等那個姐姐在了,我再來。”
“你還指定她了?”張主任用開玩笑的口吻問。
沒想到裴辭倒是很認真地點頭,好看的眉眼舒展開。
“對啊。我就要她。”
“我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