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俗語有說，窮人沒有富親戚。所以當初劉英姿生病的時候能給他們施予援手的親戚是有限的，所以後來亞剛只能跟一些私人小額貸款的人借錢，今天來醫院鬧事的就是這些人。
他們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知道柏雅雯就是亞顏的親妹妹，還把這個消息傳到她的親戚那邊，所以現在亞顏有些四面楚歌的境況。他們覺得對于柏家來說，這區區十萬塊都是不夠塞牙縫的小數目，而亞顏明知道自己的親妹妹現在是柏家的千金，卻竟然都不提不說也不還錢，這一點足夠引起他們包括她家親戚的不滿。
亞顏極力的和他們說着好話，最後商定這個月內要還清他們的債務加利息總共十萬。而其餘欠亞顏親戚的也有四萬多最遲這兩個月內也要還上。
十幾萬，該到哪裏去弄？
柏家？柏家和她又有什麽關系？柏雅雯根本就沒義務分擔他們家的債務不是嗎？頭好痛，亞顏搓搓自己的臉，她發現鏡子裏的她已經越來越憔悴。
沒人可以幫忙，總要有個人可以傾訴，這個人當然就是陳曉慈了。陳曉慈建議她還是去找柏雅雯或者她哥哥柏寧也行，因為就目前來看，能一下子拿出這些錢的人也只有他們了，再說了，他們總歸也算是親人吧，找他們幫幫忙也說得過去。
“又不是找他們要，是借，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呀。”陳曉慈看亞顏愁容滿面的樣子，知道她還是沒打算跟柏家兄妹商量的。“顏，你就別想了，想破腦袋你也想不出第二個可以幫助你的人。”
“我可以借別的高利貸啊，先還上那筆錢然後再慢慢還這筆呗。”
“我可以說你異想天開嗎？就你現在這環境你以為人家放貸的沒腦子的啊。”陳曉慈點了下亞顏的腦袋，“再說了高利貸利息多高啊，你就放着好好的資源不去利用偏要這樣為難你自己，這樣真的好嗎？”
陳曉慈的這句話讓亞顏想起那天在醫院柏寧說的話，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麽？關系社會，果真是事事都講關系。
我們來做場交易，一次一萬。
能力有很多種，美貌，身體，頭腦，就看自己會不會利用。
不知怎的，亞顏想起了柏寧說過的這兩句話，這讓亞顏覺得自己的整個臉都有些燒了起來。
“哎，柏先生他有沒有女朋友？”陳曉慈一副對柏寧興趣濃厚的樣子，“能做他的女友也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了。說說，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誰？一定很漂亮吧？”
“我怎麽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他又沒跟我說。”亞顏沒好氣，“再說了，怎麽就做他的女友就是拯救了銀河系的？有那麽好嗎？無非就是錢多。”
“就這一個不也夠了？多少名媛淑女做夢都想着嫁給他呢！就你這土老帽整天還這麽端着，我看啊，這江城所有待嫁閨中的女人都有可能成為灰姑娘，就是你永遠都不可能，因為你從沒有努力過。”
“謝謝關心！我還真不打算在這方面浪費時間。反正我知道，灰姑娘只存在童話世界裏的。”
“就說你沒救了不是？少女懷春，你都熟女了都，你以後還談不談戀愛的？估計剩女行列應該有你的一份了。”陳曉慈嫌棄的看着亞顏，“唉，白白浪費了一張漂亮臉蛋。”
“你不也沒有男朋友？”亞顏斜睨着她。陳曉慈被踩到痛腳，忙大叫，“哎，我和你能一樣嗎？我是追求的人太多了有選擇困難症，你有人追嗎？沒有吧？”
亞顏呵呵，“你來來回回不就李想一個人嗎？嘚瑟什麽？我跟你說，你要再不接受，連他也要跑了，到時你就知道這世上有沒後悔藥買。”
李想是陳曉慈大學的同學，喜歡她已經好多年了，但不知為什麽陳曉慈總也對他沒有那種感覺，沒有愛的感覺，沒有她追求的那種觸電的感覺，所以兩人一直都是好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态相處着。亞顏總說陳曉慈在浪費李想這個大好青年的感情，在亞顏心中，李想這種對感情可以十年如一日的态度是最為難得的，時間總是能改變很多東西，而最為捉摸不透的感情在時間面前更是脆弱得不堪一擊。李想對陳曉慈的這份感情是多麽彌足珍貴啊，而陳曉慈總是在追求那種能夠讓她猶如觸電般一見鐘情的感覺，亞顏嘆息，其實平淡的愛情才能細水長流，一輩子，兩個人十指緊扣着走下去，多幸福？她覺得陳曉慈是幸運的，只是陳曉慈自己不自知而已。
“好好的提他幹嘛？我們是一世的好朋友好哥們，和愛情是不一樣的。”陳曉慈說，“我覺得柏先生的外貌身材氣質很符合我的理想，剛見他我有心動的感覺。”
亞顏很想翻白眼，“你對長得好的都有心動的感覺。我終于找到你不接受李想的原因了，就是因為他長得不夠好看。”
亞顏是肯定句，陳曉慈推推她，“好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還有這份閑心，快找你妹商量大事去吧。”
又要去找他們嗎？找誰，柏寧還是柏雅雯？亞顏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一桌子的日式料理，琳琅滿目。
看着眼前的三文魚生魚片，柏寧胃口盡失，盡管那生魚片看起來細膩精致。三文魚刺身是柏雅雯最愛的日式料理，她喜歡它的鮮美原汁原味，但他卻一直對它謹謝不敏。他不明白為什麽柏雅雯會這麽崇尚日本料理，對于日本，他有一種天生的抗拒感，連帶着對任何日本文化産物都無感。他一向不喜生食，在他眼裏，生食就是和細菌挂鈎的，就是牛排，他也是非全熟不吃，雖然別人一再說幾分熟的牛排更加美味。如果不是尤溪銘再三要求他約柏雅雯出來，他是怎麽也不會來日本料理店吃飯的。
“吃點嘛，很美味啊，你說你這個人吧，食物好不好吃不就是在于鮮不鮮嗎？這個啊完美的保持了魚的原汁原味，你怎麽就不懂呢？”尤溪銘看着柏寧緊皺眉頭，好看的眉眼盡是不滿的神态就覺得好笑，他又對坐在他對面的柏雅雯說，“你說你哥這個人在吃東西方面是不是特土老帽？吃東西都一定要熟透的才能入口。”
柏雅雯撇撇嘴，“他只是有些潔癖。”
“你們能別讨論我了嗎？吃你們的。”
“幫你叫個拉面？”柏雅雯關心的問，她怕柏寧餓肚子。
“不用，我剛才在公司吃了點東西。”
“哎，來杯清酒。”尤溪銘拿起一壺清酒倒了一小杯遞給柏寧，“清醇香甜，口感甚佳，試試。”
柏寧接過來，笑說，“中國的黃酒是它的祖先，都沒聽你這麽誇獎。”
“聽聽，愛國主義情懷啊，多難得。”
“我不喝，一會我還有事呢等會我醉了你送我？”柏寧說。可尤溪銘攔着他的手，“別啊，你什麽東西都不吃總得和我喝杯酒吧？這是度數很低的醉不了你，就是真醉不又可以叫你家那個幫傭的秘書來接你嗎？”頓了頓，他又說，“叫亞顏，對，就是亞顏。”
正在專心對付食物的柏雅雯聽到這個名字愣住了，怎麽連尤溪銘也認識亞顏？
“雅雯，我跟你說，你哥他跟那個亞顏的關系一定非比尋常。”
“你別亂說話！”柏寧斥了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尤溪銘卻可以感覺到柏寧是真的生氣了，忽然，他想起柏寧跟他說的柏雅雯不喜歡嘴碎的男人，所以在她面前一定要控制自己的嘴巴，這會，尤溪銘可真想抽自己嘴巴了，他後知後覺的笑了起來，“開玩笑呢，雅雯，還要不要再來點什麽？”
“不用了。”柏雅雯不動聲色。
“不陪你們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柏寧喝完手上的清酒站起來，順便給尤溪銘一個你看着辦的眼神，“雅雯，好好吃，別跟他客氣。”
醉翁之意不在酒，柏雅雯早就料到柏寧會在中場離開的，這會，她只能勉強笑着看柏寧離去。
“雅雯，來，我們來幹一杯。”尤溪銘對柏雅雯舉起酒杯，柏雅雯拿起酒杯跟他的碰了一下，然後一口氣喝完。
“我聽你哥說你喜歡日本料理，以前在日本呆過？”
“沒有，只是很經常去旅游shopping。”
“哦，經常去東京？劄幌有沒有去過？我最喜歡的城市之一，那裏四季都有很美麗的風景，不同的季節，可以欣賞到不同的風景。”
“嗯，去過幾次，不過都是在夏天。”
“我想柏寧一定沒去過吧？”
“這你也知道。”柏雅雯笑笑，其實對于這樣的聊天，她真覺得有些乏善可陳，恍然間，她開口問到，“你會接受家裏人安排的婚姻？”
尤溪銘似乎很意外她會問這個問題，“嗯，我覺得我對你很有好感，我想我對你是一見鐘情，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幼稚，但的确是這樣的。”
柏雅雯聽着這些話沒有感動反而卻覺得情緒低落，她真的好想跟他說不要喜歡我，因為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你。也根本就不想和他履行那個該死的聯姻，但她不能，她知道，她沒有這個權利。
柏家養育了她，今天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柏家給與的，很多時候，她要比其他人更加身不由己。
“你有喜歡的人嗎？”尤溪銘直白的問。柏雅雯乍一聽到不禁有些花容失色，她幾乎是馬上否決，“沒有！”
尤溪銘沒有注意到柏雅雯微妙的表情變化，聽她如此快速的回答倒是讓他心花怒放，“雅雯，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了解我，可以嗎？我是想以結婚為前提跟你交往下去。”
看着尤溪銘投來的認真專注的眼神柏雅雯只覺得心裏更亂了，她的生活裏不需要這麽專注認真的愛慕者，她擡手想要拿過酒壺，卻沒想一下子沒拿穩整個酒壺由手中脫落直墜桌上，酒灑了一桌，香甜的味道撲面而來，看着蔓延而開順着桌邊一滴一滴滴落的清酒，柏雅雯只覺自己內心的荒蕪已經無法有春暖花開的那一天。
亞顏最近的日子在童裝店和醫院兩點一線度過，眼見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十萬元卻還是沒有任何着落，就像陳曉慈說的，眼下除了柏家似乎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還是和柏雅雯商量吧，亞顏這樣想，總歸她和她是姐妹，總有商量的餘地的，再說，上次她來醫院看望亞剛時不是淚流滿面的表示她的愧疚嗎？相信她是能理解她現在所在的困境。亞顏今天中午特意跟童裝店的老板請假去柏安集團找柏雅雯。
六月的天氣，不是悶熱就是下雨，而且無常到上一秒還是晴空萬裏，下一秒就瓢潑大雨。
柏安集團四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裏曾是她工作的地方，但現在她卻沒法進入裏面，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在這裏，工作證就是通行證，但亞顏現在沒有這個通行證。她拿出手機，撥通柏雅雯的號碼，不一會兒，電話就接通了，“亞顏？”
“亞楠，現在你有空嗎？我有事想跟你談談，我現在就在一樓。”
那邊靜默了一會，才聽柏雅雯說，“我等會還要開會，有什麽事就現在說吧。”
“要不我等你吧，就在公司大門這裏等你，你先去忙吧。”亞顏并不想跟她在電話裏談這件事。
“好吧，那等會見。”柏雅雯收線，走過玻璃牆的時候她特意向下看，但在15樓這麽高的樓層，她根本就看不到亞顏。
亞顏把手機放回自己的帆布包，然後走到大門左側邊上靠着牆站着，中午時分，街上的行人也是零零散散，過份燦爛的太陽讓這個市內最熱鬧的地段也顯得有些靜悄悄。
一個鐘過去了，兩個鐘，兩個半鐘，亞顏已經是明顯的汗流浃背，她只能不停的用紙巾擦着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周邊沒有一絲流動的風，即使只是站在陰涼處也能感受到撲鼻的熱浪，天空這會已經暗下來，大塊的烏雲洶湧而至，開始醞釀暴風雨的前奏。
亞顏看着烏雲密布的天空，心想柏雅雯怎麽還不下來？想再打個電話給她，又怕打擾她工作。
大雨終于傾盆而下。
路上幾個沒有帶傘的人快步的跑着，亞顏往裏面站了站，但還是避免不了狂風驟雨打濕她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