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柯萊走之前和再來找了許願一回, 叮囑了一番, 然後就走了。
不久, 柯家小子離家出走的消息就傳開了。
原本不認識柯家的時候, 許家也沒多關注, 一認識, 消息就通了。
兩個廠本來就離得近, 一有風聲半天就傳過來了。
“據說啊, 這三兒子從小就養鄉下的, 前兩年才回來了, 柯家兒子多就不值錢了, 老二老三就跟撿來的似的……”
“之前三兒子為啥住院呢？被他家小兒子給推的, 啧啧啧, 那天柯家小子不是救了許家小閨女嘛，誰知道就把弟弟的東西給丢了，他弟弟把他推倒了, 當場暈了呢！”
王蘭香氣得跳起來：“那我那天去她娘的還說是感冒，我還以為是為了救我家小院感冒了，特地送了麥乳精和水果！”
王蘭香想想送出去的那兩罐麥乳精和五毛錢的水果就心疼。
“還不是做父母的給瞞着的, 說是啥感冒暈倒的, 醫生在後腦勺上發現一個大包呢！你說都是身上的肉, 四兒子是寶？三兒子就是草了？難怪要離家出走了呢！”
王蘭香一回家就破口大罵，說那柯家人奸詐, 明明不是為了救小願生的病, 虧得她們還緊張兮兮地跑醫院去看望。
許大福抽着煙, 也聽夠了，才道：“算了，人家是救了小願，就當是感謝人家吧。”
王蘭香雖不解氣卻也只能咽下這不滿。
柯家也正備受流言蜚語，廠裏面都傳了個遍，柯家連老家也跑去問過了，就是沒見人。
柯母埋怨柯父：“你好端端地罵他做什麽！你看好了，這幾天哪裏還好出去！外頭都傳成什麽樣子了！”
柯父也有些懊惱，可性子使然，仍舊梗着脖子說道：“老子罵他幾句怎麽了！他這個喪門星，你看他回來後有什麽好事情！”
柯振興不耐煩地說：“算了，随老三去吧，反正他都這麽大的歲數了，哪裏會不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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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振興的老婆吳麗芳自然樂意，家裏頭都是男人，少一個人可能省不少事兒。
柯父不置可否。
柯母有心想說幾句，想想又閉了嘴。
柯振業一臉事不關己，道：“媽，我都餓了！什麽時候開飯啊？”
柯父臉色就緩和了下來：“振業餓了，咱們先吃飯，那孽子就先別管他了，愛回不回，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站在一旁的柯振家眼皮子擡也不擡，沉默地在哪裏拖地。
柯家索性放棄了這個三兒子，連派出所報案都不報，不管他是生是死了，柯家在鄉下的叔公一瘸一拐地進城，就站在樓道裏頭罵柯家夫婦，對着柯家的大門拳打腳踢。
柯父屁聲都不敢放，他自小不怕爹娘，就是怕這個當過兵的叔父，正所謂光着腳不怕穿鞋，他無所牽挂的，啥不敢做，雖瘸了腳，可打起人來半點不差。
“你們這喪盡天良的！小的時候對阿萊一聲不問，父母不養，孩子也不管，以後你們要遭報應的！”
“阿萊回來後，你們做了什麽！逼得好好一個孩子要離家出走！”
“你給我出來！你爹娘死的時候你答應什麽的？阿萊才回來兩年不到，你們就這麽樣對他......”
柯家叔公說着就蹲地上哭了起來，想想那個憨厚懂事的好娃兒，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去哪裏了啊！
柯家叔公年輕時打過仗受過傷，一輩子沒娶媳婦，跟着哥哥嫂子過日子，廠裏年紀大了的本就愛八卦，看着這頭發都花白了的老人也于心不忍，紛紛指責起柯家。
“老人家，快起來，孩子肯定會回來的，氣消了就回來了。”
“對啊，別難過，快起來。”
柯家叔公被隔壁人家請過去喝杯熱茶，才磕磕絆絆地說起柯家的事情，原來啊，柯萊出生的時候柯母難纏，柯父的工作忽然就不穩定起來，找了個瞎子算命，說柯萊命不好，克人，剛出生名字沒取就扔回鄉下父母那裏去了，奶都沒喝幾口，柯家叔公一邊抹淚一邊說：“都是他爺爺一個村一個村挨家挨戶地問有沒有人家剛生孩子讨碗奶的喂大的，誰知道那瞎子算得準不準，命這東西誰說得準啊好好的孩子就這樣不管不顧......”
聽得這做娘的都忍不住擦眼淚，“哎呦，這狠心的，咱們這新時代了，咋能信以前的那個四舊呢！”
“就是啊，有個算命的還說我子嗣不豐哩，你看我這孩子！”
“劉大頭你能呗，看嫂子都掐你呢！”
柯家叔公回去後，又給廠裏添了不少談資，柯家的名氣愈發不好，原本還有些愧疚的柯母瞬間決口不提這三兒子了。
柯萊走後，許願也開始做自己的事情，自從穿來的這幾天，她除了帶孩子就是給家裏做飯，不管是許萍還是蘇玉琴都沒有人搭把手，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并沒有虐待她，但他們從心底就是“低視”她，也許是因為她并非原主，也許上一世的父母太好，她有些沒有辦法接受這樣一個家庭，除了許國安能夠讓她感受到一點溫暖，她只想逃離這個家庭。
天不亮，許願就起床了，大家都還在睡，她把她白天買的米給蒸起來，把肉給剁剁碎，放姜和味精炖一下，米飯蒸好後，涼了一些洗幹淨手，套上新的手套，把肉、鹹菜、黃瓜都裹進去，捏緊實了，拿個新買的小塑料袋給包起來，系一個結。
這叫滋米飯團，許願覺得這個最不打擾大家，她也暫時沒打算告訴家裏，天氣變暖和了，天亮的早，她把早飯給做好了，留了張紙條說去買菜了，就騎着家裏的小三輪出去了。
許願騎到大學這邊，把車一停，豎起一塊牌子，滋米飯團，八分一個，加鹹肉、黃瓜、鹹菜，可免費品嘗。
許願也拿出一個做樣品，切成了一片一片，有些散架。
她就站在上學必經之路上，來來往往的大學生都看到了，紛紛看過來，指指點點，幾個男生相互推搡了一番，走過來。
“可以品嘗嗎？”
許願端起盤子，笑着說：“可以的，都切好了，可以嘗一嘗的。”
幾個男生臉微紅，都文雅地拿起一小塊，放嘴裏，吃了幾口，相互看了幾眼，點點頭：“給我們來三個。”
許願從車裏拎起三個，道：“你們放心，袋子都是新的，幹淨的。”
男生看着袋子裏的飯團，看着也舒服，紛紛掏了錢，幾個人吃三個，一個人咬一口，“快點給我，我還沒吃呢！”
“料好足，我媽摳門的要死，每天早上都吃不飽。”
許願把錢放自己的小腰包裏，有些滿足。
不一會兒來上學的大學生更多了，來買的男生比較多，女生不少看到這個價格，就走掉了。
不過買的人多了，大家也都像湊個熱鬧。
“好不好吃啊？”
“裏面有鹹肉，料好足，挺好吃的。”
“同志給我也來一個。”
“同志便宜一點，怎麽這麽貴？”
許願耐心地解釋裏面加的料多，她笑盈盈的，盤子裏沒有嘗試的了，就拆一個袋子裏的，正所謂伸手不打人笑臉，大家也都樂意掏了錢。
許願做的五十來個飯團，就這樣賣光了，還有人在後面排着，許願忙說道：“不好意思，賣光了，明天這個時間還可以來，謝謝大家。”
“咋就沒了，我還沒吃到呢！”
“明天多做點啊！”
許願笑着應了，騎着三輪車去菜市場買菜了。把家裏今天的菜買好了就回去了，最近也許是因為她的拒絕，蘇玉琴也主動把閨女送去托管了。
下午吃過飯，許願又去菜市場轉了一圈，還是找之前買的那家，問道：“嬸子，你看我每天都來和你買肉、鹹菜，你給我便宜一點怎麽樣？”
那嬸子有些狐疑：“小姑娘，你每天買那麽多做什麽？天氣這麽熱，都不好放。”
許願笑着彎起眼睛，甜甜地說：“就是因為天氣熱，所以只能每天過來買，我看嬸子這邊的肉是是最新鮮的，每天要給很多人做飯，想想看每天找您買，也能劃算一些。”
她皮膚白皙，模樣生的又好，那嬸子心想這般小姑娘也沒必要诓她，道：“看你也來了兩回了，那好吧，嬸子給你便宜一點。”
鮮肉每斤便宜了一分錢，鹹菜就多送一些，許願想想這樣也可以。
到了家，許願清點了今天賺的，五十個飯團，有兩個是做樣品的，減去成本費用，賺了兩塊錢左右，這是辛苦錢，許願上一世就沒怎麽為錢吃過苦頭，珍惜地把它們都收起來。
第二天許願又和昨天一樣，多做了一些，到老地方去賣，昨天吃過的有好幾個又都過來買了，連帶着原本在學校裏面的同學也都聞名而來，八十個飯團一個多小時就賣空了，許願就收了攤回去。
晚上，大家回來吃飯，許願切了點肉絲，和扁豆一起炒，這道菜沒一會兒就吃光了。
王蘭香問道：“小願你最近咋起來這麽早啊？”
“找到個賣菜的地方便宜一點，就跑遠一點去了。”
王蘭香和許大福也沒多想，許大福問她的工作找的怎麽樣了。
許願道：“暫時還沒有眉目。”
許萍嘆了一聲氣：“小願你還年輕，還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工作不急，不像我......”
蘇玉琴也幫腔着：“是啊，不找工作也沒什麽的。”
蘇玉琴私心裏也是不想許願出去找工作的，小姑子要是工作了，做飯的事情可不就得她來了嘛，大姑子一看就不像是會動的，看她男人的樣子，也不會讓大姑子幹活，累的就是她了。
王蘭香想起小閨女的親事，心裏頭有些難受，觀察小閨女的神色，見她沒什麽怨恨，又想想大閨女這麽大歲數了，小閨女倒還小，又生得好。
許願就是很厭煩許萍這種說話總是拐着彎達到自己目的的方式，“找了工作，豈不嫁的更好。”
說罷，許願都有些愣住了，她何曾這樣尖銳嘲諷過別人，忽而有些煩躁地站起身，離開餐桌。
許萍愣了愣：“小願是不是再怪我？”
王蘭香說道：“怎麽會，小萍你別多想。”
許國平望着許願的背影呵斥道：“小願你站住，怎麽和你姐說話的呢？”
許願回過頭：“我說的不對嗎？找個好工作難道嫁的不會更好嗎？”
許國平凝噎。
許國安也吃完了站起身，諷刺道：“杯弓蛇影，做賊心虛。”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許國平氣得要命，摔了筷子：“爸媽，你們看這兩個......”
王蘭香急喲，家裏這四個孩子最近越來越不和了，原本好脾氣的小願也變成這樣了。
許大福也摔了筷子，瞪他：“閉嘴！你這個做大哥的，總是說下面弟妹做什麽！”他算是看出來了，大兒子跟大女兒一條線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捧着大閨女，可小願脾氣好，也不是面團任他揉搓啊！
許國平：“那不是他們這态度......”
王蘭香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吵什麽吵。”
許國安跟着許願走出來，姐弟兩一起把自己的碗給洗了，許國安說道：“姐，你別氣，大哥就是愛捧大姐的臭腳，我捧你的。”
許願噗嗤一笑，許國安嘿嘿幾聲。
許願心頭的郁氣呼了出來，環境真的太影響人了，整天待在這個家裏，狹小又壓抑，面對許萍和許國平，她就是沒辦法心平氣和，認真地說：“國安，加油考出去吧，總是困在一個小地方，內心都是狹窄的，如果你出去了，你會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許國安疑惑：“姐，你怎麽又說這個了。”
許願甩了甩手，甩掉水，看樓道裏來來去去的人，拉下他小聲地說：“國安，咱們這邊高考什麽時候報名？”
“馬上就要開始了，怎麽了？姐，你要報名嗎？”
許願點點頭：“我不考大學，但我有用，噓。”
許國安捂住嘴，可眼中非常好奇。
她總不能一直賣滋米飯團，每天起這麽早，她的确也受不了，而且天氣熱了，肉不好隔夜存放，她總不能早上先去買肉再回來做。
許願找個時間去找了以前教過她的老師，報了個名。現在是五月，還有一個多月，老師反複跟她說，許願很确定，她交了錢，老師給她報上了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