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卷、(13)
穿過靈力保護之後,那武器是否還能給先天境地的修行者致命殺傷,不試驗誰也不知道。他原本以為肖波朗派出幾個後天境地的弟子來追就是了不起,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親自來到這裏。
因此,在肖波朗中招之後,他立刻撲了上來,除了那件符紋法陣武器之外,他還有另一件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
他這一撲來得正及時,那一擊貫入肖波朗口中,将肖波朗嘴裏炸得亂七八糟,甚至險些穿透了肖波朗的腦袋。但進入先天境地之人,生命力極為頑強,肖波朗并沒有因此而斃命。他先是驚訝,疑惑不解,不知道這個普通人是用什麽手段傷到了自己,然後就是憤怒,可口中的劇痛又讓他無法叫罵出來。
他這一愣神,盧瑟已經沖到了他身前,吐氣開聲,“嘿”的一聲怒喝。
這一拳重重擊在他的膻中,盧瑟用的是地球上的“崩拳”,肖波朗正催動飛劍,那劍還未出鞘,盧瑟的拳頭就已經擊在他的要穴上,他渾身劇震,這一拳的作用,倒有些象是玉隐門對老瘋子莊伯涵使用的破元針,肖波朗只覺得元神不穩,根本無法施放出任何法寶來。
“呵!”
盧瑟第二擊又至,這次用的是“鐵指寸進”,攻擊的目标是肖波朗的丹田,這也是直通元神的要穴,此時肖波朗受了重傷,元神又激蕩之中,無法催動靈力化解他的力量,被他四指貫入腹中,發出一聲裂帛般的慘叫。
緊接着,盧瑟第三擊又至,這次盧瑟沒吐氣出聲,招數也更為陰損,擡膝撩陰。
莫說肖波朗這時已經被打得修為散了大半,就算是修為完整,被盧瑟的巨力擊中下陰,那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叭”一聲響,似乎是什麽東西破碎了,肖波朗一個堂堂先天修行者,已經窺得賢階中層門戶的人物,竟然被盧瑟打成了太監。
“最讨厭太監了,在蜃樓島上的時候,你說話陰陽怪氣的,就象極了太監。”盧瑟望着在地上扭曲抽搐的肖波朗,拍了拍手:“好端端的不行麽,為何非要去當太監,難道說入宮就這麽流行?”
上次與段霄的搏鬥之後,盧瑟便知道,自己經過生生玉髓與地火菁萃雙重錘練的身體,其實就是一件上好的法寶,這個身體對于修行者身軀的破壞力,絲毫不亞于那些一般的飛劍。所以他專門請教過陳抟,如何才能将身體的威力發揮到極致,陳抟給他的建議,就是攻擊修行者身體中幾個牽連元神的要穴,憑借強橫無比的外力,讓其無法凝神催谷調動法寶。但是修行者不可能讓盧瑟輕易接近,所以盧瑟才需要有一件能夠在中遠距離內對其造成殺傷的武器。
盧瑟回頭看了看滿面驚色的盧铨,正要說話,突然異變又生!
五、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二)
地上的肖波朗身體停止了扭曲,而是猛烈一抖,緊接着,他天門處傳來一聲輕脆的響聲,一道血光沖了出來。
在血光中,一個赤着身體的小號肖波朗尖叫着出來,他憤恨地瞪着盧瑟:“你等着,我必來取你性命,你等着!”
這便是肖波朗的元神了,在最後關頭,他終于屍解,讓自己元神沖了出來,若是能尋着好的憑依,比如說喚魂木之類的,他還可以躲上一段時間,保持元神不散,或者是奪舍,或者是等待同門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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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瑟早在肖波朗元神飛起之時,就擡起手,在他的手上,有個銀光閃閃的小金屬管正瞄準肖波朗的元神。
這東西就是盧瑟設想中的符紋法陣武器,其原理類似于地球上的手槍,通過三個符紋法陣的結合,将尖銳的彈頭激發出來,對敵人造成殺傷。這比單純的弓弩要強,而且上面還往往帶有五行傷害,象盧瑟現在用的這個,因為是用堀筆沾鉻晶制的,因此便帶有殺傷力增大的效果。
肖波朗的元神見着這玩意,知道就是這東西重傷了自己的本體,因此才給了對方可乘之機。他尖嘯着飛走,盧瑟卻無可耐何,符紋法陣武器雖然很好,但有一點卻是目前他無法改變的,就是每發一擊,上面的符紋裏的能量便會用盡,事實上,他的武器現在只能起吓唬人的作用。
眼見肖波朗的元神就要遁入樹林之中,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網兜,肖波朗尖叫了聲,然後就被那網兜罩住,一力綠火在網中猛地燃起,肖波朗的元神吱吱怪叫,發出哀泣,卻根本得不到同情。那林中一個聲音傳了來:“我也是最讨厭太監的,身為太監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盧瑟目光一凜,心中暗道不好。
這次從林中出來的是孟樓,他果然也是修行者,而且看情況,他的修為不在肖波朗之下,只不過在蜃樓島上時,他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掩蓋住自己身為修行之人的氣息。
盧瑟将手中的武器對準孟樓,孟樓卻舉起手,張開巴掌,示意自己并無惡意。他回頭看着網兜裏的肖波朗元神,見他已經完全化為飛煙,這才收回網兜:“幫你消了他的元神,也算是賣了一個人情。”
他說話直爽,盧瑟卻不敢懈怠,這個孟樓從上到下都透着古怪,實在讓他琢磨不透。而且,他的秘密武器被這人知道了,若不能除之滅口,就要想辦法讓他閉住嘴巴。
“我沒有惡意,一路跟着這厮來的,就知道他不會放過你們。”孟樓笑道:“我還是那個條件,你給我長期供應凝氣翠竹片,我便替你保守秘密,而且價錢上保證不讓你吃虧。”
“哪有這麽好的事情?”盧瑟冷笑了一聲。
“你只有相信我。”這個時候,孟樓處在強勢地位,他攤着手,慢慢走過來:“實不相瞞,我是散修,沒有門派支持,能達到如今的境界已經是極限,我要想繼續提升,就必須要有大量靈藥,而煉藥的千年玉乳有價無市,不是我能買得到的,因此我只能尋你。”
盧瑟微微沉吟,過了會兒,卻問出一個出乎孟樓意料的問題:“你怎麽會成為散修的?”
“我是盜墓賊,這點我不曾說謊,早年盜墓時偷了一個古時修行者的墓地,得了他的功法,又在另一些修行者墓中得到些初階的藥物,自己摸索着便練到這個地步。我原本與你一般,也只是普通凡人,因此我絕不肯加入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門派,在那裏沒有家族勢力支持,我也只是個外圍勤雜的命。”孟樓笑道:“我自家逍遙自在有何不好,為何要去受那些小人的肮髒氣?”
這話說得盧瑟心中起了共鳴,他收了自己的武器,伸出一個手掌,與孟樓擊了一下,表示同意這筆交易。
“你不怕我乘機抓住你?”擊完掌之後,孟樓似笑非笑地道。
“你認為我不會留後手?”盧瑟同樣似笑非笑。
二人對望一眼之後,眼中都閃過一絲欽佩。盧瑟佩服孟樓,是因為他一介散修,竟然能練到這個地步,而孟樓欽佩盧瑟,則是他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對修行者不但不懼,甚至擁有擊而殺之的能力。
“你每半年能給我提供三百片竹葉麽?”二人既達成協議,孟樓道。
“三百片……雖然有些緊張,不過應該沒問題。”盧瑟沒有那麽爽快地回答,而是這樣說道。
“甚好,每片我還是給你三十枚紫銅幣,若是你要古玩珍物,我也可以替你取來充抵。”孟樓道。
他的“取來”自然是盜墓,盧瑟會心地一笑,旋既想起一事,既然能偷得古玩珍物,那麽其餘東西呢?
“我對各種符紋法陣感興趣,你若是能找到古時的符紋法陣陣圖,倒是可以充抵價錢,還有制造符紋法陣的材料、陣盤、法筆。”
孟樓點了點頭然後又道:“那我如何與你聯系?”
“每年三月初三和九月初九,我會到這裏來,我若不來,也會委托人将東西給你帶來。”盧瑟略一沉吟道。
“那好,盡管放心,我必不追蹤你。”
兩人又再度擊掌,他們都是豪氣的人物,一言既決,也不多說,各自轉身離去。
離開之後,盧瑟才暗暗松了口氣,心道好險。孟樓雖然豪氣,也沒有一般修行者那種眼高于頂的勢利,但是盧瑟可以肯定,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後手,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動手。不過自己以奇妙手段除掉肖波朗,震懾住了孟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同樣手段,因此才不冒險。
“這人機智果決,絕不是池中之物,以後要警惕他才行。”他心中想。
“小九……你剛才殺了人!”這個時候,才緩過神來的盧铨顫聲道。
“上回我不是殺了海賊胡義麽?”盧瑟道:“殺了這肖波朗又如何?”
“不一樣,那個海賊是普通人,可這位、這位是真人,是修行者!”
“肖波朗也不過是‘賢階’初期的修為,離真人還遠着呢。而且,不管是他還是海賊胡義,都是要搶我們東西的,都是強盜。”盧瑟凜然道:“既是強盜,何必對之心懷仁慈,這種惡人殺得一個,那便是救了千百個好人!”
盧铨張了張嘴巴,他只是一個小商人,如何能想通這種事情,良久之後,他才苦笑道:“殺都殺了,我還糾纏這事,原本就是無聊,只不過小九,你不是普通人麽,怎麽連個賢階的高手,也被你說殺就殺了,殺的方法……還有些象潑皮無賴?”
這個問題,盧瑟現在無心回答,他在考慮的是此次經歷曝露出來的弱點,他給自己的武器起了個名字叫“符紋法槍”,這東西完全可以批量生産,但是同時消耗也大,而且持久作戰不利。象剛才如果不是吓住了孟樓,那麽會發生什麽事情還很難說。
所以,回到莊中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對符紋法槍進行改造,使之能夠連發,至少要能連發六擊以上,才能讓自己在面對修行者時不至于只能背水一戰。
“雖然一擊成功,但是符紋法槍要改進的地方還有許多。”
當夜二人宿在池州,盧瑟要的是兩個單間,他在通天幻境中對陳抟說完擊殺肖波朗之事後,陳抟也很是驚訝,旋即又道。
“依前輩之見呢?”盧瑟問道。
他自己也有修改的意見,但他想聽聽陳抟的觀點。因為這不但可以判斷出陳抟是否真如他所說精于符紋法陣,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出陳抟是否真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盧瑟的經歷已經足夠豐富,豐富得他不會以為單單憑借生生玉髓對喚魂木的滋養就可以收服陳抟的地步。
“至少有三點要改進的,第一點便是射程不夠,如今還只是在十丈之內才有足夠的殺傷力,可修行者在三十丈外就可以摧動法寶和飛劍取你性命。第二點是不能連發,一擊之後,你便沒了再擊之力,此次冒險鎮住了那叫孟樓的散修,這也是因為他有求于你,下回則未必如此幸運。第三點則是威力不足,射出的箭頭從口中貫入,也沒有當場要了那個肖波朗的性命,若不是你有些蠻力,生死的結果,還不知如何。”
“正是,前輩說得有道理。”盧瑟擊掌嘆道,陳抟總結出來的符紋法槍三個缺點,與他所想一般無二。
“只能慢慢改進了,初試啼聲能得成功,已經讓我很滿意了。”見陳抟皺着眉,盧瑟又道:“前輩無庸過于挂懷,對了,前輩寄魂于神像之中已經有三千餘年,不知是否還有什麽心願,如今前輩不方便,或許晚輩可以替前輩效力。”
“我有什麽心願,呵呵,便是有,那些人也不是你能對付的。”陳抟先是一愣,然後明白這是盧瑟在向自己示好,微笑着道:“倒有一件事情,我以元神寄于喚魂木中,時間太過久遠,因此元神與這喚魂木幾乎連為一體。原先我以為自己再也不能自由行動,可受得你的啓發,我覺得或許我還有自由行動之日。”
“我的啓發?”盧瑟訝然道。
“正是,既然符紋法陣能制成符紋法槍這樣的利器,為何不能給我制造一個身軀?”陳抟拍了拍身下的喚魂木:“有生生玉髓灌溉,這喚魂木的生長速度非常快,原本要長千年才能成材,如今只要十五年左右,我苦研十五年符紋法陣,到時候用喚魂木為主材,給自己制造一副傀儡身軀,憑借符紋法陣驅動,不就能自由行動了麽?”
五、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三)
盧莊在望,盧瑟開始清點此次庭海之行的收獲。
首先是錢,在扣除各種材料之後,他還剩下五千兩百枚紫銅幣,放在凡人當中,這是三輩子也用不完的一大筆錢,但對于修行中人來說,則只不過以勉強應付一段時間。這些錢盧瑟需要留着,因為還有大量的制造符紋法陣的材料需要收購。
其次是物品,肖波朗死後,他的遺物自然被盧瑟與孟樓瓜分了。那些和修行有關的東西,通通歸了孟樓,象法寶、丹藥之類的,對于現在的盧瑟沒有用處。但錢和制造符紋法陣的材料,則被盧瑟拿來。錢不多,一百多枚紫銅幣罷了,但材料中倒有些好東西,象是只在庭海紫君山出産的紫砂土,用來調配法陣墨汁是上等品。
除此之外,肖波朗還帶着一份玉簡,裏面記載着他的修行心得,這對孟樓用處極大,因為許多都是肖波朗聽本門聖階前輩講述修行心得時的筆記,甚到還有一次紫君門老掌門勞致遠的傳道記錄,這勞致遠可是已經達到至人階段的超級高手!因此,這東西就歸了孟樓,但在盧瑟的要求之下,孟樓将之拓了一份,交給了盧瑟。
盧瑟希望能從勞致遠的傳道中,找到解決五靈短缺之身修行的辦法。他現在制做符紋法陣,畢竟只是利用外力,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且與肖波朗一戰,讓他清醒地認識到符紋法陣的弱點,若不加以改進,再下一次戰鬥,特別是在他的符紋法槍失去了突然性後,或者是面對的不是肖波朗這樣賢階下層而是賢階中上層、頂層乃至聖階與至階的人時,符紋法陣的作用就有限得很了。
“還有一事,要檢查一下小玉的修行成果。”盧瑟在清點完收獲之後又想。
盧莊與他離開時比,除了植物長得更好了之外,并沒有什麽差別,因為處于南方的緣故,雖然才只是五月,可是天氣已經明顯覺得熱了。盧铨在江州就與盧瑟分手,雖然盧瑟再三邀請盧铨辭了族中職司來此居住,可是盧铨還是堅決不同意。跟盧瑟有過這回經歷之後,他更不敢辭去職司,因為在他看來,盧瑟所作所為太冒險,若是有個閃失很有可能就是傾家蕩産的結局,因此他要替盧瑟留條退路。
盧瑟一個人走進莊子,立刻有一群狗沖了過來,先是對他嗚嗚咆哮了兩聲,待認出是他手,立刻搖着尾巴親熱地跟在他身後。接着是在莊中玩耍的小孩看見了他,趕忙過來行禮問安,盧瑟也一一笑應,還将自己在江州買的糖果都分與他們,同時又抓了兩個稍大的問了一下他們的功課課業——在盧瑟上次回來之後,便又從莊上出錢,請來先生為莊中孩童授課。
鬧出這麽一番動靜,他到莊前時,辛芝已經從田裏回來,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見辛芝這神情,盧瑟便知道他有事,便召他到了自己的書房。兩雙胞胎中的一個坐在書桌前打盹兒,見着盧瑟,滿面驚喜地叫道:“公子,你回來啦!”
盧瑟心中一動,這小姑娘的驚喜是出自內心的,自己也沒對她們如何好,怎麽看到自己就這樣高興?
他暫時沒有時間去細想這個問題,示意她暫時退下之後,對辛芝道:“莊中可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辛芝道:“莊中一切安好,夏糧豐收在望。只是聽聞海蛇胡義的同夥又漸漸聚在一處,說是要請人替胡義報仇。”
盧瑟揚了揚眉,普通人想找他報仇,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全身幾乎刀槍不入,而且又有符紋法槍這樣的利器,那些人來,也不過是找死罷了。
“小人已經将莊子裏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都組織起來,以銅鑼聲為警,若是發覺有外人靠近,便要準備迎敵。每日早晚還各操練一次,所有參與男丁,歲末發米三石,錢一吊。”辛芝又道,他是将門世家,雖然年紀還小的時候就遭遇破家之痛,但應付一些小海賊還不成問題。
“你應對得非常好,莊中交與你,果然讓我放心。”盧瑟先是鼓勵了一句,然後又道:“因為前些年長槍黨橫行的緣故,朝廷不準民間私自執長槍操演,你要謹慎些行事。”
“不過是大唐朝廷小題大做,若是長槍黨那槍陣果真無敵,那還要弓箭做什麽,還要機弩做什麽。”将門世家的辛芝笑道:“至于以重甲保護免受弓弩傷害,那更是絕不可能的事情,數十斤的鐵甲披在身上,累也累死人了。”
對此盧瑟不願多評,他不是軍事家,也不想謀朝篡位,因此槍陣究竟有沒有那麽大的用處,他毫不關心。他看着辛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家中親族雖多,親近的卻沒有幾個,因此打小便視你為兄弟一般,你有什麽話就對我直說,我能做到的,豈有不幫你之理?”
這話一出,辛芝明知是在安撫自己,可也不由得心中暖洋洋的。他點了點頭,然後道:“小玉姑娘是不是在山上修行?”
盧瑟将章玉安排在山頂靈氣較為充沛之地修行,對外只稱是讓她為自己死去的親長齋戒。但是,他知道這瞞不過辛芝與辛蘭,他們兄妹都是修行中人,雖然辛芝已經放棄修行之道,可辛蘭還在堅持。因此,聽到辛芝問起,盧瑟毫不猶豫地點頭:“我上次出行有些奇遇,可惜我自家是五靈短缺之身,又是男子,那奇遇對我沒有什麽用處,小玉跟着我這麽多年,一貫的忠心,所以便把好處轉給了她。”
辛芝垂下頭,又過了會兒才鼓起勇氣道:“公子,修行需要大量的靈藥與錢財,怕不是公子能承擔的。”
“呵呵,錢財之事不必擔心,你看。”盧瑟将一把亮銀幣撒在桌上,在修行門派中這當然不算什麽,但辛芝看了卻是大驚,慌忙将之收攏好,推到盧瑟面前。
“公子,錢財之上須得謹慎,不可如此輕易外露!”
“信不過別人,我還信不過你麽,而且如今莊上的事情步入正道,我大多時候都會撒手不管,這些錢也要交到你手中,由你替我管着莊子。”盧瑟滿不在乎地道。
曾經經受過貧窮的日子,才知道金錢的寶貴,辛芝若還是楚國将門世家的兒子,或者是修行門派的弟子,都不會将盧瑟這句話放在心上,但他窮了十年之後,乍聽得這話,險些激動得熱淚盈眶。
這種信任,實是難得。
“至于靈藥,我此次出去也是為此事,不僅是小玉,還有辛芝妹妹,都需要靈藥。我此次出去,到了蜃樓島海市,總算尋着許汜知州說的有那種竹葉之人,我原想重金從他那買的,結果他念在某位前輩的面子上,願意每半年給我送些竹葉來,這次我帶了些來,應該夠小玉與辛芝妹妹用上半年了。”盧瑟又抛出一句讓辛芝眼淚再也無法控制的話來。
“公子大恩,叫我兄妹如何……如何報答?”辛芝跪在盧瑟面前道。
“我說了,我當你是自己手足一幫,辛芝妹妹雖然跟我們在一起玩得少,但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麽?”盧瑟将他扶起,搖了搖頭:“以前是幫不上,上回在外三年,無意中救了位修行中的前輩,托他的福才能幫上一點忙,你切莫放在心上。其實你也可以重拾修行之道,反正我這靈藥夠用。”
“小人如今就是再開始修行,最寶貴的十年已經浪費,終身也不會有太大成就了。”辛芝道。
“成就什麽的,不過是一個目的,修行則是過程,只要在這過程中努力了,目的是否達到,那倒是其次的事情。”盧瑟淡淡地道。
這話說得辛芝渾身一震,只覺得眼前霍然開朗。這世上之人,最難去的就是執念,而盧瑟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讓辛芝覺得,自己隐隐窺到破除執念的門徑。
“公子!”他再次凝視盧瑟,心中更為盧瑟惋惜,以盧瑟的悟性,加上事半功倍的功德體在身,他要是能修行的話,莫說聖階,便是至人之階,也有望得成。
“你快将竹葉給辛芝妹妹送去吧,讓她也高興一番。”盧瑟被這眼神看得毛毛的,忙打發辛芝離開。
見完辛芝之後,自然要到山上去檢查一下章玉的進展。盧瑟也不急,背着手順着山路,緩緩向劍峰頂端行去,一路上看那山花燦爛,百鳥啭鳴,水田中稻浪連波,旱田裏桑葉青蔥,他覺得心曠神怡,不禁深深吸了口氣。
“若說靈氣,我們這盧莊附近靈氣不錯,只不過對修行人來說還是略嫌稀薄了些,不過如果很是濃厚,那些修行人只怕要獨占此地,将我們這些普通人趕走了。”
“生生玉髓的作用是培神養元,對于壯大修行者的元神,提升精氣神三寶有莫大的妙用,但對于人聚集五靈之氣卻幫助不大。因此老瘋子莊伯涵才想研究出聚元陣法,借用符紋法陣來聚集五靈之氣,這大概也是因為他占不到靈氣充沛的洞天福地才想出的辦法,只可惜他失敗了。若是我學習符紋法陣有成,倒也可以考慮一下,如何研制出這種符紋法陣呢。”
一路随興而想,盧瑟走上了劍峰頂,才一上來,只覺元神搖蕩,周圍力量變幻不定,他吃了一驚,慌忙向章玉修行的屋中望去,這一看,不由驚得心中一跳。
五、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四)
“啊!”
盧瑟是全力壓抑,才讓自己沒有發出驚呼聲。
他之所以會如此,實在是因為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在這間屋子裏,迎面看到的是章玉閉着眼盤膝而坐,身上蒸騰出淡淡的五色光芒,那就是吸取五靈的标志。章玉修行才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就已經能夠感應到天地間的五行靈力,而且還能與之呼應、吸收,這份天資,實在是了不起。
但這一點并不能讓盧瑟險些驚呼,讓他如此的,還是在章玉頭面,一個小的和章玉一模一樣的人影,赤着身軀,抱着一柄小劍,也同樣是盤膝而坐。
“元神成形出竅,那是進入先天境界才會有的事情,兩個月就到先天境界,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盧瑟心中滿是狐疑。
這其實是他誤會了,章玉修行的姹女心劍錄并不是一門普通的功法,那浮現出來的身影,也不是元神,而是這種功法所特有的“劍嬰”。這門功法的奇特之處就在于,只要得窺門徑,過了第一層,便可以生出劍嬰,劍嬰雖然沒有先天境地的修行者元神那麽強大,甚至可以脫體保命,但也有不少妙用。等修行到了第九層破關進入先天境地時,劍嬰便可以轉化成元神,比起一般元神又多出了一件法寶元神劍。陳抟講解之時,将劍嬰之事忘了,所以盧瑟見着才會如此吃驚。
盧瑟知道此時章玉驚動不得,便向後退了幾步,尋了塊石頭坐下來慢慢等着。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不過鄱海邊上涼風席席,因此還不是太熱。盧瑟坐了會兒,便靠在石頭上打起盹來,在外邊他可不敢陰魂出竅,因此是實打實地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似乎有什麽軟軟的柔柔的東西貼在自己臉上,他最初以為是風,但隐約間又嗅到一種清香。他眼皮閃動了一下,那東西迅速離開,當他睜開眼時,就看着章玉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上紅暈如花。
“公子!你可回來啦!”章玉眼波流轉,盈盈生淚,聲音竟然帶了些哭腔。
小丫頭如此依戀,讓盧瑟也是心生感動,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決定将半夢半醒間感覺到的事情深埋在心裏,然後向章玉展顏一笑:“傻丫頭,公子回來了不高興麽?”
“自然高興!”章玉低低呼了聲,然後猛撲過來,緊緊抱住盧瑟的胳膊:“公子去了這麽久!”
“有些事情要辦嘛,咱們回去吧。”盧瑟道:“路上你且跟我說說,你修行得如何了。”
“公子不是看到了麽?”章玉小臉又漲紅起來,劍嬰與她一般無二,只是不着寸縷,她芳心可可,想到這一點時就怦怦直跳。
“我想聽咱們家小玉說呢。”盧瑟的聲音低了些,二人一邊走一邊講,很快,山頂就恢複了平靜。
回到莊中之後,卻發現辛芝與辛蘭兄妹已經在院中等了。一見着盧瑟,辛蘭便盈盈下拜:“公子大恩,我兄妹無以為報,唯有終身供公子驅馳,方得心安!”
“辛芝妹妹何出此言?”盧瑟忙将她扶了起來,章玉在旁邊微微嘟起嘴,心中有些不喜,終身供公子驅馳的,應該是自己才是,而且自己與公子離開這麽久,正有話要說,偏偏他兄妹跑來!
“大恩不可言謝。”辛蘭話不多,但說得很堅定,證明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這也難怪,此前盧瑟送她的竹葉,不過能夠讓她多年來虧損的元神精血得到彌補,可若她還是繼續修煉天罡轉鬥功的話,這種事情遲早還會出現。可這次盧瑟又送了她多達五十枚竹葉,并且為她尋到了穩定的靈藥來源,這也就意味着她直到突破後天瓶頸,達到先天境界之前,靈藥上沒有問題。
等到她達到先天境界,那麽就可以自己四處搜尋靈藥,也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那麽為家族複仇之事,或者會有一線希望。
盧瑟想明白這點,對于她如此固執有些不喜,因此嘆息道:“辛蘭妹妹,你要強是好的,但是執念太深,于人于己都無益處,便是不為你自己想,你也要為你兄長想。”
辛蘭多年的執念,豈是盧瑟一兩句能開解得了的,她只是垂下頭,默默無語,盧瑟搖了搖頭,知道她聽不進去,便不再理會這件事情。
接下來的時日裏,盧瑟還是和往常一般,大清早起來繞着莊子跑步,白天閉門做符紋法陣的實驗,夜裏則進入通天幻境接受陳抟的指導。章玉突破了姹女心劍錄的第一層,接下來的進展更是迅速,短短的一個月內,便達到了第五層,她的劍嬰如今已經可以離開頭頂四處亂飛,用那柄小劍在牆上或者樹上鑽孔打洞。而辛家兄妹每天必來盧瑟身前說說話兒,辛芝在操持莊務的同時,也将抛下多年的修行撿了起來,辛蘭則仍然在大多時候不出門。
一切都很安穩平靜,看情形似乎要繼續安穩平靜下去。
到了六月,田中的稻谷快要成熟,金波如海,看得盧莊的佃農合不攏嘴。按着規矩,主家的田裏豐收,那麽他們這些佃戶所得的也能增加,不少人開始盤算,今年年底時能否給媳婦孩子置上一件新衣裳,讓老人吃上幾頓好肉。就連莊中的雞犬,也似乎感染到莊戶人家的歡快,鬧得分外有勁一些。
“果然田園如畫,正如許公所言啊。”
在通往盧莊的路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微笑着對同伴說道。
他的同伴正是江州知州許汜,在江州是第一大的官職,可在那個男子面前許汜卻顯得分外小心。他拱了拱手:“聖天子在上,賢君子在側,百姓安居樂業,才有這田園如畫之景。”
“許公在我面前就別說那套話了,我還不知道麽,若不是許公以清靜無為之策不勞煩民力,又以重賞墾荒之策獎勵耕作,哪有這副情形。至于朝中的那些賢君子們,要不就在跟着我的兄弟們後面密謀策劃,要麽就是坐在官署中裝模作樣,有幾個做實事的?”那年輕人撇了一下嘴。
“儀王還是這副直言不諱的脾氣……”許汜苦笑道。
“這裏就你我二人,我要裝模作樣給誰看?在朝中的時候,我越是裝模作樣,越是引得兄弟們猜忌,倒不如直言不諱,讓他們都覺得我這人不過如此。”被稱為儀王的年輕人淡淡地道:“反正他們眼中只有那個位置,只要我威脅不到那個位置,他們無論誰登基,總得給我口飯吃,對不對?”
這個問題卻是許汜無法回答也不敢回答的。
“只是苦了我大唐百姓……苦了天下百姓……”儀王最後才低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
儀王李潤民,在當今大唐皇帝諸子中不高不低,勢力既沒有大到可以象瑞王、安王和香姬子那樣能夠窺視儲位的地步,也沒有小到默默無聞在地方上沒有一個心腹的地步。他一向直言不諱,無論是對着父皇還是諸位兄弟時都如此,因此給人一個直爽幹脆不喜好陰謀詭計的印象。事實上他也不喜歡陰謀詭計,在他看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