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別前盛宴
陸遺珠覺得自己還是挺大度,這頓飯這種時候吃,簡直就像踐行飯一樣。嚯,說得更纏/綿一點,為他們的愛情踐行?說出來就叫人有點惡心。
“黎滿滿的事情,都解決了嗎?”她在心底周周繞繞了好些,最後問出口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雖然詫異她會過問自己的生意,卻也還是回答她:“沒什麽大問題,藝人鬧脾氣常有的,已經勸回來了。”
他順了黎滿滿的意思,她自然不會再拿毀約來威脅他。只是那些廣告和片約,卻不可能再回到她手裏,仍舊還是用了阮江桐。黎滿滿知道他是要給自己一點教訓,所幸她現在也根本不在意這些。一開始的時候她是享受這種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耀眼奪目的感覺。現在她才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人捧着她,也及不上他溫柔深情的一個注視。她現在要的和當初全然不同了,什麽名氣什麽星途,比不上這男人一根頭發絲重要。
陸遺珠聽見這話卻很想冷笑,她雖然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卻也不是什麽都不明白。毀約是多大的事情,他卻輕飄飄用了鬧脾氣三個字。還真是喜歡了,當初他喜歡自己的時候,也都是什麽都順着自己。縱然天塌下來,也有他頂着呢。想到這裏便有些悵然。
“怎麽?哪裏不大舒服麽?”看她在飯桌上發了好幾次呆,他也覺得不大對頭。
她回過神,說:“沒什麽,只是在想事情。”
“什麽事情這麽為難,你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一想。”
她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放下碗筷,語氣有些擔憂:“妍妍被哥哥帶回京城了。”
他沒聽說這件事情,倒真有點吃驚:“在哪裏找到的?”
“揚城。說是哥哥他去揚城談樁生意,正好在飯店裏碰見她,好像是在當服務員。”
給她夾了一筷子東坡肉,他安慰說:“妍妍被昕然找回去是好事,她在外面也是受苦,你這樣愁眉苦臉的做什麽?”
“話是這麽說,”她拿起筷子想了想,終究還是吃不下,又放了下去。“妍妍身體本來就不好,又懷着孩子。聽說哥哥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飯店的廚房間打包剩菜吃。結果哥哥一看見就生氣了,妍妍心髒不好,哥哥還那麽對她……”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擔心,一句話說的颠來倒去。
“別擔心。”一看事情不小,他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柔聲說:“是你哥哥告訴你的?昕然一向報喜不報憂,要是真有事,反而不會跟你說。”
她點點頭,“我也知道,電話是月姨瞞着哥哥偷偷打的。說是妍妍很不好。”
顧顏殊也知道這個月姨,她是錢其揚的奶媽,一直在錢家大宅住着。就連錢昕然都要給她三分薄面,她說話很有點分量。
現在她打這個電話,肯定是想叫陸遺珠去勸一勸。畢竟錢家到了這一輩,錢昕然嫡親的同胞就剩下陸遺珠一個。她要是過去說兩句話,肯定能有點作用。要是換了平時,顧顏殊肯定二話不說,帶着陸遺珠就往京城去一趟。只是偏偏是這麽個節骨眼上面,很多事情團在一起,他一走恐怕就要出事。可是讓她一個人去京城,他又實在不能放心。
實在是很兩難的一件事情。
他想了想,說:“你打電話給昕然了沒有?”反正是說兩句話,要是真的有用,隔着電話也是有的。
“打是打了,”說到這個,她更擔心了。“只是都是林靜接的。他估計是知道我會勸他,連電話都不想接。”
不接就不會聽見那些話,他也就能心安理得地當做從未有過那個電話。顧顏殊沒想到錢昕然這樣的人,竟然都會有這樣躲閃的時候。
“顏殊,我很想去看一看。”繞了這麽久,總算還是說到了正題。“到底是錢家欠了妍妍的,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變成那樣。”
其實他們都知道,陸蕾妍現在不過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就連她現在活着的日子幾乎都可以算是偷來的,錢昕然還這樣對待她,就算她支撐得住,那顆心髒恐怕也支撐不住。陸遺珠想去看一看,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顧顏殊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很簡單的一樁事情,不知道為什麽,顧顏殊總感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看着她蹙起的眉頭和擔憂的神色,他總感覺她好像挖了個坑,就等着自己跳下去。
他本來該一口就應承她,話到嘴邊卻硬生生拐了個彎:“等等我先讓Denny去了解了解情況,你在這裏瞎擔心也沒用。你身體也不好,去京城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總要打聽清楚。”
說到底他還是不能放心,即使這些日子以來,她表現的足夠好,好得完全能夠讓他放下戒心。
陸遺珠沒有再争什麽,拿起碗味如爵蠟地塞了一碗飯進去。
這一餐飯吃的顧顏殊心滿意足,送陸遺珠回房,看她進了浴/室洗澡之後,他就撥通了Denny的電話。要他去查一查,錢昕然和陸蕾妍究竟是怎麽回事。
Denny辦事速度總是很快,陸遺珠還沒從浴/室出來,他已經把情況查清楚,一字一句地彙報給顧顏殊聽。
陸遺珠還真沒騙他。
錢昕然為了一樁收購案特意去了揚城,還真叫他在揚城的一家飯店遇見了陸蕾妍。結局可想而知啊,要是你老婆不聲不響跑了,還這麽狼狽的在打包剩菜吃,你是什麽想法?錢昕然是個說一不二的脾氣,當場把陸蕾妍抱了就走。
據說陸蕾妍一點都不願意回去,錢昕然待在那裏三天,她就足足鬧了三天,房裏的瓷器全被打碎了,弄到最後,酒店的服務人員連煙灰缸都只敢擺鐵的。錢昕然當然不在意她鬧,甚至還交代了,讓她只管砸,多多的砸,反正砸不砸都要跟他回京城。三天後陸蕾妍還是在鬧,錢昕然索性把她敲暈了帶上了飛機。至于在飛機上怎麽沒人懷疑他拐賣良家婦女,這也是Denny很好奇的一個問題。
回了京城陸蕾妍就聽說錢昕然離婚了,本以為就消停了,誰知道她鬧得更厲害了。叫嚷着說要去告錢昕然強搶良家婦女,這種帽子是好亂扣的嗎?錢昕然一氣之下就把她關起來了,人家身體裏的心髒一關就要罷工。聽說最近病得已經很厲害了,倒是沒有再被關着,家庭醫生天天住錢家根本不離開。
剛說完,陸遺珠就頂着一頭熱氣從浴/室裏出來。顧顏殊說了聲知道了,然後就挂掉了電話。
陸遺珠說:“這麽晚了還有公事要處理啊?”
顧顏殊輕聲說:“是Denny,陸蕾妍的情況的确不怎麽好。于情于理我們是要去看一看,只是我最近忙得實在走不開,我叫晗羽陪你走一趟好不好?”
她坐到梳妝鏡前,把洗澡前高高盤起的頭發散下來。顧顏殊就拿了梳子,站在她背後一點點給她梳理。“你忙難道晗羽就有空?”
他手一頓,想了想,說:“倒也是,最近晗羽被甘陽舒追得恨不得長出四條腿來。個臭小子,我的妹妹,是這麽好哄回去的嗎?”
“大家都忙,”也只有她最閑,“別費心想着叫別人陪我了,我這麽大的人,總不能丢了,自己去就可以。”
“這怎麽行?”顧顏殊還是不能放心,“你沒有出過門,什麽都不懂,如果沒有人陪你,肯定是要出事情的。”
到時候她穿成這樣,再随便找個人問路,然後再在京城那種人口密集的地方走一路……顧顏殊都不用費心留意她的消息,直接打開電腦查京城頭版頭條就行。
陸遺珠想了想,倒也妥協了一步:“我看這樣吧,就說我要去京城散散心,叫哥哥派人來接我,這樣你總能夠放心?”
顧顏殊還是有點不能放心,但是也說不出擔心的理由來,只能先答應。
顧顏殊當天晚上就打了電話給錢昕然,告訴他陸遺珠要去京城玩這件事情。還再三交代,這次他不能陪同,一定不能什麽都随着她胡來。倒是半點沒問陸蕾妍的事情。
錢昕然裝得辦點事都沒有一樣,接完了這個電話,就對着站在一邊的月姨說:“我這個妹妹,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月姨笑了,“到底是錢家的女兒。”
耍心機用手段這種事情早就刻在錢家人血液當中,生生不息。陸遺珠不過藏得深一點。
錢昕然第二天就派了私人飛機去接陸遺珠,原本為了她考慮,不該弄得這樣聲勢浩大。然而他有心借着這件事情告訴京城人陸遺珠的存在,也就把迎接這件事情,辦得相當隆重。
不過一天之間,京城有些聲望的全知道了。原來現在接回來的,就是真真正正的錢家大小姐。人家叫陸遺珠,錢其揚生前就知道了,他親口給起的名兒。聽聽,都聽聽。遺珠!什麽意思?還能有什麽意思,滄海遺珠呗!聽說她來頭還挺大,是蘇城那個什麽公司的老板的夫人。
其實這件事情在一些人家裏已經是個昭然若揭的秘密,卻因為早年瞞得好,還是有很多人不知道。這麽一爆出來,倒是快速地成為了上流社會第一頭條。
錢家啊,還能有哪個錢家?京城首富!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界兒,可沒人比他們家再有錢了。所以這陸遺珠何止是鳳凰,簡直是金鳳凰。只可惜啊,一早就被人占了。
陸遺珠走的時候,顧顏殊去送她了。她穿了一身飄逸的襦裙,一步步走上直升機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很快就要淩風飛去。這麽多年他無數次看她的背影,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即将失去她,也或許是從未擁有過,才這麽患得患失。
這時候他就很痛恨自己,為什麽要平白無故地惹上黎滿滿這個冤家。自從認識,陸遺珠從未長時間離開過自己。即使是在廣濟和療養院的時候,也随時在他的掌控之下,想見就能見到。可是這一次,因為要處理黎滿滿的事情,他不得不留在這裏。
他感覺心底很不安定,好像陸遺珠這一去,就不會再回頭了一樣。這麽想着,卻又覺得自己未免太患得患失。她不過是去京城看一看陸蕾妍,勸解勸解她的哥哥,相當于回娘家的存在,總要回來的,有什麽好擔心。
但是他卻忘記了,像陸遺珠這樣的女人,什麽時候會把家人這個字眼看的很重要呢?一般時候發生這種事情,她只會唏噓兩聲,最多也就隔着電話勸勸。要是說她為了別人的愛情,專門去一趟京城,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只是,她想離開這裏……
陸遺珠一上直升機,就有人把消息彙報給錢昕然。他那時候正坐在辦公室裏面,剛剛簽完揚城的收購合約。
接到電話,手指在西裝褲上若有似無地彈了兩下,他沉聲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