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因林毅齋發覺林蓁可以跟着讀一讀三字經,他便開始認認真真教林蓁讀三字經和識字,反而不怎麽繼續給林蓁讀其他的文章,剛開始讀的千家詩林蓁也聽不着了,結果他的屬性3就停止在了2級,再也沒有增長過!
一開始林蓁有點着急,但後來他一生病,他才猛然意識到,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輩子還很長,要是整天病歪歪的,那他可怎麽學習?
況且,他那個舅舅,程家老二有一次還偷偷跑到他們家裏,試圖找程氏要銀子花。看着高大的程老二,林蓁想,不論是北方還是南方,不論是現代還是明朝,農村裏的生存準則萬古不變:在你徹底出人頭地,離開這個環境之前,一肚子墨水遠不如兩只鐵拳來得實在。
再看看自己的爹林毅齋,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程氏長的也是高挑清瘦,走起路來飄飄搖搖,弱柳扶風似的,他和林大毛還要在這小鄉村裏生活上至少十幾年,如果他們将來也和林毅齋一樣細胳膊細腿的,像程老二這些村裏的惡人不欺負他們,欺負誰啊?
屬性1可以幫助自己,屬性2可以幫助林大毛,這點林蓁已經證實過了。當他的這兩個屬性又得到升級機會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向系統要來了适合他和林大毛的年齡的,可以讓他們身體更加強壯的兩套方案。同以前一樣,系統給出的辦法都是他們現有的條件下可以做到的,比如每天曬多長時間太陽,他們可以做些什麽基本的運動,什麽樣的游戲對他們現在的骨骼生長有幫助……
兩套方案一對比,林蓁有點喪氣,因為系統給出的活動和他們現在的身體素質有關,而乍一看,他和林大毛的方案基本一樣,這就說明,比他大兩歲的林大毛,身體素質遠遠落後于和他同齡的其他兒童。
不過,這倒也讓他們的“鍛煉計劃”變得容易了。林大毛正喜歡和林蓁做一樣的事情,只要能吃飽肚子,林蓁想,他們每天就可以一起到院子裏跑跑跳跳,采采樹葉,投投石塊。還可以一起疊紙,幫林老太太撿撿豆子,鍛煉手指精細動作和手眼協調能力。
這些都是系統給他的适合他們的提高身體素質的辦法。但是吃飽肚子這個前提,卻不是那麽容易實現的。雖然從出生到現在林蓁沒怎麽挨過餓,但他真真切切的産生了一種危機感。
天無絕人之路,過了晌午沒多久,先前讓程氏替他們做戲服的戲班子班主又派人捎來話,說他們前一陣子在海陽縣唱戲的時候,有一家經營綢緞的大戶人家看上了程氏繡的花鳥,正逢他們家中進了些四川來的緞料,想做一批手帕賣給潮安府有錢的太太小姐,于是便讓這戲班子的班主牽線,給了程氏三兩半銀子定金,讓她先做些樣品出來。
程氏和随後趕回來的林毅齋拿着銀子,自然是心生歡喜,再也不愁那吃喝的事了。
按理說,在這個偏僻的鄉村裏,三兩多銀子省一省也能保證一家人小半年的生活了,結果林毅齋定金一到手就花了四分銀子買了兩尾腌魚來改善生活,雖然許久沒沾過葷腥的老老小小吃得津津有味,但這錢花完了該怎麽辦?林蓁估計林毅齋興奮的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
整個家裏,只有林蓁一個在發愁擔心。趁着晚上無人注意,他偷偷将程氏放在木板下盒子裏的銀子鑿了一小塊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這樣,萬一哪天家裏又斷米斷糧了,他還可以拿出來讓他們想想辦法,救救急。
快到了該入睡的時候,林毅齋抱着林蓁在屋裏讀書,林蓁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手,指着三字經上的字含含混混的讀着:“人之粗(初),性本善……人遺子,金滿籯;我教子,惟一經……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
林蓁早就背過三字經了,但這是第一次他完完整整的在林毅齋面前誦讀整篇文章,雖然現在他虛歲三歲,但實際上他還不到兩歲呢。林毅齋和程氏只有林大毛這一個到現在還不怎麽說話的參照物,他們頓時都被林蓁的驚呆了。誰知道,更讓他們吃驚的事情發生了,林蓁讀過這一遍過後,平時一直喜歡重複林蓁的話的林大毛也跟着低聲背誦起來:“人之粗(初),性本善……戒之哉,宜勉力……”
何止是林毅齋夫婦倆,林蓁屏息凝氣聽完,也差點一頭從林毅齋懷裏栽下來。難道,他哥哥林大毛不是傻子,他才是一個真正的神童?!
林毅齋和程氏對望一眼,然後哆哆嗦嗦的抱着林蓁走到床前,他把林蓁往床上一放,走到林大毛跟前湊近了問他:“大毛,你會背三字經了?你再背背讓阿爹聽聽?‘口而誦,心而惟……’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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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毛根本不搭理他,還在那兒一邊堆他的石子一邊不停重複着,後來大概是嫌林毅齋太煩,林大毛幹脆轉過身去,背對着他繼續嘟囔。林毅齋和程氏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臨睡前,程氏猶猶豫豫的和林毅齋商量:“明年大毛六歲,二毛也四歲了。雖然二毛生的晚,但他聰明,你瞧隔壁林阿伯家的孫子今年同大毛一樣三歲,平日裏你也教他,他到如今還不識得幾個大字。咱們是不是攢下銀子,讓他們兩個一同去鄉裏的社學讀讀書呢?”
林毅齋似乎也有此意,道:“我考了這麽多年,連童生還不曾考得一個,想來是我學問不精,我雖然也能教他們識字,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咱們家又有了些餘錢,是該為大毛二毛打算打算了……”
兩人坐在床邊琢磨了一陣子,林毅齋提議道:“玉娘,這一兩年,田稅是越來越重了,咱們那幾畝水田平日裏不是旱就是澇,人家的地一畝能産三石糧食,咱家連一半都還不到,這樣下去,只能往裏面倒賠銀子。最近,我聽說鎮上幾家大戶在說服村裏的鄉親們,把田地賣給他們,這樣,咱們這些普通人家就不用再承擔那麽重的田稅了。”
程氏一聽,警覺的道:“把田賣給他們?那以後,咱們吃什麽啊?”
林毅齋道:“賣給他們以後,咱們還可以繼續耕種,到時候只要交給他們佃租就成。這佃租是按比例收的,十分之三,剩下的都歸咱們自己。”
程氏想了想,感覺還是不太對勁,繼續道:“這村裏的大戶們又不傻,從咱們這裏只能收十分之三的佃租,卻要向朝廷交超過一半的稻米,那……那他們豈不是還要填補這其中……這其中所差的……如此虧本之事,誰會幹呀?”
林毅齋愣了愣,随後,他笑道:“你不知道,他們将這些土地并在一處交稅,有的多些,有的少些,總歸還是賺得更多嘛。只是大概咱們的地,就買不出什麽太好的價錢了。不過……按現在的地價,每畝地他還是要給咱們十一二兩,一共這就快近百十兩銀子了!”
這個數目讓程氏有些心動,但林蓁卻在那裏拼命搖頭,他知道他爹一向讨厭下地幹活,與其說是給他們兄弟兩個湊一筆學費,不如說是他想擺脫種地這個苦差事,但賣掉土地無異于殺雞取卵,林蓁一點也不相信那些有錢的地主會那麽好心,自己倒賠錢來讓他們種地。到時候田是人家的,怎麽收租還不是人家一句話的事?可是看着自己爹娘那閃閃爍爍的眼神,他要怎麽說服他們呢?
忽然間,想起林老太太總在他耳邊念叨的話,林蓁靈機一動,從床裏面坐起來爬到兩人中間,小聲道:“阿爹,別、別賣地……阿媽說、地……風水……坐大轎……”
林毅齋聽了這幾個字,目光似乎明亮了些。他懂林蓁說的意思,從前他父親在時,就有風水先生在經過他們家的時候對他的父母說過,他們家的地風水很好,将來是要出狀元的。這也就是為什麽雖然他們家裏後來十分貧苦,卻仍然供着林毅齋讀書的一個重要原因。更重要的是,林二毛出生後村裏還有些懂風水的老人議論,說那天的時辰天氣都非同一般,說不定是文曲星下凡了,潮汕人極其信奉風水,如果賣掉這地,那會不會連帶他們林家的狀元夢也一起破滅呢?
程氏見狀也開始反對:“算了罷,他兩個又不是明日就要讀書,況且眼下,咱們還有這一點銀子,豬、牛太貴,咱們不如買幾只雞鴨,養在家裏,我和阿母平日也能幫忙照看。待大毛二毛大些,他們也能下地幫幫你的忙,或許收成就好起來了呢?”
林毅齋向來比較尊重程氏的意見,如今見她不同意,只好作罷。雖然林蓁覺得養雞鴨這事也不怎麽靠譜,因為他雖然沒有養過鴨子,但北方的農村養雞的很多,這是個又臭又髒又累的活兒,林蓁不認為林毅齋和程氏能把雞鴨養好,但只暫時打消了林毅齋賣地的念頭,他也就管不了這麽多了。
誰知道,林毅齋說到做到,第二天就花了五錢多銀子,買了七八只雞,十來只麻鴨回來,把個林蓁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