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緣的恨意
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但是眼前人的長相實在是太過于淳樸,讓江岩怎麽也不覺得魔教教主是個壞人——正如江湖畫本裏所說的一樣,天天喊着自己才是正道的家夥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壞人,而真正的好人則是被大衆所誤解,懷疑。
江岩看着章孤,章孤沖着他傻笑了一聲,又接着說道,“我們魔教已經改過自新了,或許還是有些正道人士不能容得下我們吧。”
他的神情有些悲傷,但是躺在地上的楓燕已經奄奄一息了。
“邪道。”
他的雙眼有些空洞,呆愣愣地看向天空。
二十年前,他路過了魔教的地盤,年輕氣盛又是後起之秀的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魔教教主不爽,于是揮劍向他挑戰。
魔教教主雖然樣貌淳樸,但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楓燕連他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輕輕松松地被章孤打敗了。
這下可好了,樂雅山最富盛名的嫡系弟子楓燕被魔教教主打敗,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門主嫌他丢人,便關了他五年的禁閉,讓他好好反思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火氣上來了想要去挑戰一個沒落了很久的教派的教主,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失敗。
之後,失敗的陰影便一直籠罩着他。
不應該是這樣!
修道之人應是無欲無求——那為何自己心中有想要獲得勝利的願望?
楓燕不明白,他想再去見一下章孤,想去戰勝他。
他籌謀了二十年,終于乘着師傅不注意溜下了山。
之後的事就是遇見了兩個傻蛋,蹭着他們的旅途,來到了魔教。
楓燕伸手,朝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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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光輝,耀眼的光芒。
為何心中還是這樣的躁動,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性格!
眼前所見,又成了虛化的色彩,與太陽的光融合到了一起,耳邊是風聲說話聲又變成了噪音。
“殺了他。”
這不是自己的聲音,卻從心中湧現。
是心魔嗎?
自己産生了心魔嗎?
那個男人将他拉了起來。
是誰?
章孤把楓燕扛在肩上,對着江岩笑道,“雖然是改邪歸正的魔教,但也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可以欺負的。這家夥老是來挑戰我,我也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嘛——
話是這麽說,章孤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楓燕安排了一間獨間房,魔教教主還親自下廚,殺了一只雞,炖了湯給江岩他們喝。
按照他的說法就是——“我們這地方貧瘠,沒什麽好招待的,這只母雞我養了一年,今天先炖半只給你們嘗嘗鮮。”
江岩一時都被感動了。
他們一路往南走,南邊的地方不像北方那樣平坦,到處是山丘紅土,看樣子就不能長作物的模樣,就好像自己的家鄉。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聊着天。
映雪涯坐在一旁不說話。
“雖然當魔教教徒的日子是挺爽的沒錯,但是這日子吶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活,動不動就是幾大門派圍剿,激烈一點的日子,三十年死是個教主不是說慘的!”章孤感嘆道,“所以啊,我想,幹嘛要過這種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安安分分得種田養豬不好嗎?于是我就殺了上一任教主,自己做了教主,”章孤喝下了一口酒,“你看,我都快當了一百年的教主了,現在我的教衆還是快快樂樂地活着。”
江岩點頭說是,但他還有一點搞不明白,“那為什麽楓燕老是想殺你呢?”
“誰知道?”章孤擺了擺手,“也許是上次年輕後輩被我打敗了,郁結于心,想要報仇呢。”
章孤看向江岩,“你比我年輕,總能勸一勸這個小年輕的。若是有了心魔就該多念一點靜心咒,否則真入了魔,那可是後果難料啊。”章孤搖了搖頭,又将目光轉向了映雪涯。
“魔教居然能迎來這樣一位大人。“
江岩的模樣看上去有些尴尬,他內心想的是——怎麽每個人都能看出映雪涯身份的不一般,就他自己認為映雪涯是狐貍精!
“他是我對象!“江岩搶先說道,”您別——“
“我見怪不怪了。“
教主擺了擺手,“這世界上我什麽人沒見過?“
夕陽西斜,江岩一杯一杯地酒落肚,越喝越盡興,幾乎都要把肚子裏的話全部掏出來了。
“雪涯呀——是我從雪涯山上帶下來的。“
“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映雪涯不是一個尋常人。“章孤也喝得高了,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扯了起來。
“我本來也有一個像你對象那樣漂亮的媳婦,可惜呀——“章孤眼神一暗,又不說話了。
江岩雖然喝得有些多了,但是聽見了章孤不再講話,他也覺得好像是戳中章孤的傷心事了,識趣地帶着映雪涯走開了。
一輪明月挂在天上,柔軟的月光撫摸着大地,好似母親的雙手。
楓燕緩緩地睜開眼睛了。
他最近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準确地來說,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經不對勁了。
連自己也無法查明真相,但直覺告訴,他要去找一個男人——去找章孤。
只有打敗——不對只有殺了他,他的心結才會打開。
殺?
為什麽心裏又出現了這個字?不應該存在的字。
樂雅山是道士清修之地,自己不應該會有殺意。
為何?為何?
頭開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心裏莫名地平生了許多恨意,怨氣。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進了他的房間,他的手裏端着一碗雞湯。
“有心魔就該找你師傅去醫治,就別來打攪我們老實人的生活,你再來幾次我也能把你打趴下,別白費勁了。“章孤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算是你運氣好,我手裏還有半只雞熬成的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山上仙人的口味,總而言之先喝點補補吧。“
果然是心魔嗎?——
楓燕摸着頭,他想向章孤說一聲謝謝,可是一看到章孤,心裏無名的恨意又蹿升了起來。
“你——走開。“
這已是楓燕所能說的最平易的話了,他一看見章孤,心裏的怒火便止不住地燃燒,哪怕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對他毫無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