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官佩佩的家是在一個公寓,裏面安裝着很多的鏡子,每次顧學東來這裏都會皺着眉頭批評她的裝飾,但官佩佩卻沒有想去改變它。
官佩佩穿着蕾絲邊的性感睡裙,披散着頭發,坐在梳妝桌前仔細的畫着精致的濃妝。
眼影,口紅,指甲……
官佩佩含着莫名的笑意做着這些事。
她看着鏡中的那個漂亮得出俗的女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但眼眸裏卻沉寂着一種近乎凄厲的悲傷。
她伸出自己修的漂亮妖嬈的手指,細致溫柔的撫摸鏡中的自己。
真漂亮,不是嗎?!
她妖媚地笑出聲來,卻在下一刻,将自己畫妝用的瓶子狠狠地砸向鏡子。
鏡子發出“哐”的一聲,裂痕慢慢擴散開來。
可是卻如此低賤!
她歪着頭,看着鏡子中好多個她,她們似乎都冷冷地盯着她。
她也直直地回盯她們,忽而,她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她用手去觸碰鏡中的的自己,血順着鏡子往下滑。
但她好像感受不到從指尖傳來的疼痛,依舊親密詭異地撫摸着。
恍惚地笑了一下,她離開梳妝桌,來到床上。
直挺挺地躺着,大大地睜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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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的時間裏,她以為她就是顧學東的全部。
但是,楚若憐的存在卻明晃晃地提醒着她,這些都是她可悲的幻想。
即使她再不相信顧學東,但是她心中其實早就對顧學東有着一種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官佩佩死死地盯着黑洞洞的虛空,深深的怨念在她心中徘徊着。
即使是猶如下堂般的正妻,但楚若憐仍舊是顧學東法律上的合法妻子,她擁有着顧學東的所有財産繼承權,就是再怎麽徒有名分,她也是最名正言順的。
那麽,她官佩佩又算什麽?!!!
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豔美的臉上卻有着扭曲的笑意。
從一開始這場交易起,她就提醒過自己,千萬不要将自己的心賠進去!
自己似乎從這場交易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愛人與被愛的機會。
如果,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不是平等的,那麽,她要如何做才能跨越他們之間猶如天塹的距離?!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不想明白。
從小,她就看着母親在各種男人間打着轉兒,只要是為了能過上那種奢靡的生活,母親願意放棄她的尊嚴與靈魂。
她厭惡着,卻也無可奈何着。
在她小的時候,每當有男人來找她母親時,母親總是将她趕到門外,外面黑漆漆得像是有一只貪婪的怪物躲藏在其中冷冷地窺伺着她,陰森,恐怖。
她害怕得瑟瑟發抖,但是依舊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如果她打擾到了母親,她或許就會有幾天沒有食物果腹,或許還會帶來母親的一陣打罵。
每當有人路過,發現她在門外,總會發出那種意味不明的笑聲。
而她卻只能深深地低埋着頭,當作自己并沒有聽到,并沒有看到。
每當她穿過那條又長又窄的巷子時,總會有一群孩子跟在她身後,叫着她“小雞崽“。
她不是小雞崽,她會成為最華麗的鳳凰,而不是任人欺淩的雞。
她心裏狠狠地發着誓。
她漸漸學會用着單純的笑容遮住臉上的陰沉;她漸漸學會用着演戲來博得老師與同學的好感;她漸漸學會利用手中所有能為她所用的東西……
随着她一日日長大,她發現母親對自己的打量,她知道,母親是在估價,估她值哪個價位?
就像菜市場裏的蘿蔔,大白菜,母親總有一天也會把自己賣出去的。
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徹底擺脫這裏所有一切的機會。
終于,她考上了北京戲劇學院,但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偷了家裏所有的錢,帶着她早就已經分好戶的戶口本離開了那條狹窄的陰暗的巷子。
她不會再回來,這裏的一切她都舍棄了。
那個每日濃妝豔抹的女人,那些充滿着□□□□的打量,那條長長的似乎永遠離不開的小巷子……
她成為了另一個人,她有着一個純樸的農村家庭,慈祥的母親,嚴厲的父親,家裏有着幾畝地,有着善良樸實的村民,還有一只每次見着她會撲過來的大黃狗……
她不再是那個蹲在門外,聽着母親粗俗的□□聲的滿臉陰沉的小女孩了。
她成為了一套房産的主人,她成為了中國一線的大明星,她還成為了顧學東最紅的情婦……
她看着在鏡子裏那個陰沉着臉的漂亮女人,莫名地笑了。
可是,她為何還是不開心?!
如果,如果她不再是那個被顧學東招手即來,揮手即去的低微的情婦,那麽,她會開心嗎?!
會嗎?會嗎?會吧!!!
黑暗中的那個女人眼中發出灼熱的野望。
如果貪婪本就是我們的原罪,我們有何必去虛僞地抵制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