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所幸睢峻很快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他若無其事入座,仿佛真的只是順勢經過,就坐下來分一杯花茶。
少年潔白的手指如同玉石質地,握着瓷白的杯子一飲而盡,趙露暖咽了口口水。
低頭看着盤子裏,撿了條軟糯年糕,白白的玉條似的,一口一口吃了。
點心一道一道地端上來,趙露暖餘光裏瞥見,宮人湊到睢峻耳邊,說了幾句什麽,睢峻便站起來離席,過了不久,坐在她這一列最左端的顧桐也坐立不安地站起來離開。
趙露暖嘴裏咀嚼甜點的動作頓了頓,過了會兒收回神思,這才發覺自己早就飽了,再也塞不下了。
趙露暖便跟睢昭說了,睢昭樂得早點離開,主動請纓去跟皇後請辭。
兩人挽着手順着小路走着,也就這麽不巧,沒走幾步,就聽見絮絮的說話聲。
顧桐溫柔纖細的聲音道:“殿下……一晃好多年,這幾年,我常年關在家中,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面。”
趙露暖一頓,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睢昭拖着躲到了一處大石後。
“這個顧桐竟然對七哥有非分之想,哼,雖然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我不能容忍。”睢昭憤憤說完,扒着石頭往外看。
趙露暖默了默,左右看看,也沒有人,幹脆順從內心,也扒着石頭往外看。
八卦最大!
只見睢峻一臉漠然,聽了這話也沒什麽反應,似乎還露出了一些困惑,可能在想這幾年他們有什麽見面的必要。
他突然轉頭,左右看了看,趙露暖做賊心虛,生怕被他眸光掃到,唰地一下藏下去。
但睢峻只是在找自己的貼身太監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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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福人呢?東西怎麽還未送到。”
原來不是顧桐叫他出來的。
趙露暖暗忖,自己想多了,畢竟古代女子,像自己這樣大膽不怕死的可不多。
不對,她纏着太子,可不就是為了活得久一點?那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趙露暖陷入了思考怪圈。
這時顧桐又說話了。
她笑了兩聲,真是音如泉濺,淙淙動聽:“殿下可還記得,你第一次随着姑姑回本家的情景?那時也是我們初見,真是十分有趣。”
“嗯,自然記得。”太子回憶着往事,聲音也緩了些,“那時孤腦袋裏正背誦着《商君書》,一時沒轉過彎來。你對着母後口稱‘姑母’,母後催促孤叫人,孤便也叫了你一聲姑母,哈,如今想來,那時尚未學會一心多用的孤确實是十分有趣。”
“噗嗤!”
趙露暖拼命捂着睢昭的嘴。
即便她自己也忍得難受。
那廂顧桐的聲音也有些不穩。
顫抖的,幾乎讓人聽了面前便浮現出一張鐵青面色:“是、是啊,哈哈,那時真是,天真童趣,難以多得。表、表哥,我還是想這樣稱呼殿下。”
太子頓了頓。
然後認真說:“你還是叫殿下我比較習慣。”
睢昭已經不行了,差點倒在地上打滾,趙露暖不得不拖着她,不停對她比手指,示意切忌暴露。
這邊忙得不行,也就不知道石頭背後的人什麽時候離開的了,再探出頭去時,睢峻和顧桐的身影都已經找不到了。
趙露暖心裏好笑,心想這一段怎麽當初沒在小說裏看過,每次看到有妹子向太子告白,太子總是欣然接受,來者不拒,所以她根本料想不到太子居然還有如此呆若直男的時候,難道是原著為了儉省字數,只描寫告白成功的部分?
趙露暖瞎想着,不知不覺腦海裏又全都是睢峻的事,想起他說話的語調,在路上走着走着也忍不住笑,快到芙鸾宮的時候,睢昭忽然在一旁欣喜大喊一聲:“七哥!”
趙露暖吓得幾乎魂飛魄散。
什麽七哥,七哥怎麽在這兒,七哥怎麽無處不在?
她忙收了神思,裝作自己方才什麽也沒想。
睢峻卻已經走了過來,很随便地看了睢昭一眼,就說:“昭兒,你裙子上沾了什麽?”
睢昭低頭一看,只見黑乎乎一片,驚了,生怕是什麽不堪描述之物,慌忙甩下趙露暖,往寝殿飛奔去:“我去換下來!”
趙露暖咽了咽口水,也低下頭,指着自己潔白的鞋面,說道:“啊,我的也髒了,我也去換……”
“站住。”
睢峻原本背着手,此時伸到趙露暖面前來,是一個錦盒。
“孤有東西給你。”
趙露暖看着那盒子愣了一下。
她也不敢不接,接過來後打開看了眼,裏面竟是一枚平安扣。
“送你的,謝你上次護駕有功。”
突、突然謝謝她嗎?
這有點不及時吧。
趙露暖推拒着:“殿下,上次皇家已經賞了許多東西到家裏,實在是不敢再受聖恩了。”
睢峻不高興地背着手,想了想,說:“那就謝你教昭兒一心向學,她近來大有改觀。”
“呃。”趙露暖頓了頓,“這,入宮之前殿下也已經賞過了書箱紙筆,都是貴重的東西,這也本就是我的本分,怎好意思再收受。”
睢峻盯着她看,似乎是有些被她的連番推拒惹惱了,又似乎是認真探究着:“那我可以謝你什麽?”
那我可以謝你什麽……
趙露暖垂眸看着這枚平安扣,知道是不收也得收了。
她微微嘆了口氣,合上蓋子,握在手心裏,向睢峻行了一禮。
“那就由臣女謝殿下,謝殿下仁心寬厚,謝殿下聖恩浩蕩。”
少女微微彎着頸項,雙臂平放,身姿筆直。微風拂動細軟發絲,撩動着粉嫩花瓣般的面頰。
只一句尋常的恭維話,她平平穩穩說出來,卻莫名使他格外通體舒暢。
睢峻唇角含笑,猶豫幾番,終究想起自己确實再無話可說了,只得繞過趙露暖,往來路走去。
趙露暖起身,回頭看他背影,神色莫測。
睢峻回到太子殿,今日的事務已處理完了,時間正好規劃來讀書。
讀着讀着,不知何時,手裏的書卷已換成了戲文。
滿目的纏綿悱恻,戲裏的仙子入凡後,初次動了心。
——只聽雪娘攥了帕,拭了淚,對夫君道:“謝夫君愛重,謝夫君心悅于妾。”
睢峻驟然合上了書。
半晌,拍了下腿。
“……我該謝這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睢峻:為什麽我沒早點學說騷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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