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近日大禹國彌漫在一股詭異的氣氛之中, 鳳傾山太子兵變,被當今下令斬殺,禍亂平定,西山起火,熊熊烈火燒了六天六夜,大火中被困的不僅有當朝寵妃, 還有戰功赫赫為百姓敬仰的延西大将軍。
消息一經傳開, 邊關自發來了不少百姓,待人趕到西山, 卻被告知大将軍被棋聖帶走了。
宣貴妃被景陽殿下浩浩蕩蕩地送回禹州城, 以前朝堂的三股勢力如今擰成兩股, 沒了太子橫在中間,皇子黨和帝黨相處竟越發和諧。
衆所周知,當今愛重十二皇子,甚至已經有人猜測, 十二皇子不日将被冊封太子。
然而鳳傾山天家父子之争, 到底算不得光鮮事,朝廷不願聽到那些惹人耳根子厭煩的話,于是更多的人将注意力放在棋道山這邊。
歷時近半月的競道會已經圓滿結束,棋道山傳來消息——四海棋聖仍歸大禹。
當日, 在深宮養病的禹皇大筆一揮, 聖旨下達,大赦天下,賀年輕棋聖榮披四方。
所有人都在為此事歡騰, 棋道山廣發聞道帖,名次出來,柳雲瓷三字赫然醒目!
禹州城,紅妝社。
青敖手捧聞道帖和西蟬面面相觑:“棋…棋聖?阿瓷真捧回了棋聖之名?”
西蟬嘴唇哆嗦着,她的臉色紅潤,眼裏有着往日看不到的亮光:“真的,四海棋聖,大禹國柳雲瓷,一點錯都沒有,是真的!阿瓷姐姐…阿瓷姐姐也太厲害了!”
“競道功成,雲先生不出手則已,出手一鳴驚人啊!”
所有人都在感嘆,貴女們各個面露驚詫,詫異退去,滿了嘆服。嘆服過後,又是自慚形穢。
同為紅妝社社員,柳雲瓷孤身競道,一朝聞名,同代人中,論聲名顯赫,誰比得過她?
聞道帖廣傳四海,論尊貴,甚至景陽都要在她之下。
天家血脈可以有很多,但四海棋聖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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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瓷坐鎮棋道山成為新一代山主,星辰袍加身,待稱聖大典舉行,即便陛下見了都得禮遇三分。
什麽叫做強勢?
這就是強勢。
有人問道:“那雲先生……不對,那棋聖大人何時歸來?她會離開紅妝社嗎?”
震驚過後,青敖慢慢回過神來,聞道帖被她夾在兩指之間,透過那燙金的長帖,她似乎看到星羅道上孑然獨行上下求索自強不息的貌美少女。
少女有着堅毅的眼神,有着一根傲骨,風雪迷人眼,她卻淡笑着,落子無悔,拼盡全力,該是何等氣魄?
和她相比,自己這女狀元算得了什麽?
身為她的知己,青敖,你怎能繼續懈怠?若不奮然直追,心性很快就會被甩出一大截……
青敖緩慢地舒出一口長氣,眉間隐有振奮之色,她道:“放心,哪怕成為棋聖,阿瓷還是以前的阿瓷。”
其他人呆呆地望着副社長,心道:但終究是不一樣了啊。那是棋聖,四海棋聖,不僅大禹國承認她的尊榮,哪怕到了海外,這盛名同樣如雷貫耳!
“我們……我們需要做什麽嗎?”西蟬磕磕巴巴道。
“做什麽?”青敖扭頭看她。
社裏其他人也在此時齊齊望向西蟬,腦海陡然閃過一道光亮——厲害了,随便找個靠山就能押中史上最年輕的四海棋聖,西蟬這眼光這運道…夠可以啊!
西蟬被諸位同袍熾熱的眼神看得脖子微縮,她勉強道:“棋聖歸來之前,咱們難道什麽都不做嗎?紅妝社改建書院的事不是快籌備好了,趁這個機會……”
趕緊打響名聲啊!!
青敖一拍腦門:“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一瞬間,社裏氣氛被推上巅峰,每個人眼裏都洋溢着遮都遮不住的喜色。
是了,柳雲瓷競道功成一朝問鼎,這對在座所有人而言都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只要抓住這機會,以後她們就是棋聖同袍。只要抓住了機會,紅妝書院聲名必當滾滾來!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柳雲瓷……堪比福星!
煙柳畫堂,柳如岸昏昏欲睡中被小厮吵醒。
小厮神情激動,手裏拿着聞道金帖,作癫狂狀:“堂主!堂主別睡了,別睡了!出大事了,出大喜事了!!!”
太激動根本控制不住,手抖之下,聞道帖糊了柳如岸一臉,他惱怒起身:“放肆!反了天了!”
小厮激動地跪在地上:“聞道帖,棋道山傳來的聞道帖,您倒是看看啊!”
柳如岸撇撇嘴:“看什麽?難道我妹妹還能給我送個天大驚喜不成?她還那麽年輕,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他瞪大眼睛望着‘四海棋聖大禹國柳雲瓷的字樣’,喃喃道:“我不會沒睡醒吧?”
“睡醒了,睡醒了!”小厮喜不自勝:“小姐…小姐也太争氣了!”
“娘嘞,我柳家祖墳冒青煙了啊……”柳如岸驀然想到坊間傳言過的——柳家小姐一人身上聚集了柳家望門百世積累的大氣運。
以前聽到那些他淡然一笑,如今阿瓷果真成為四海棋聖,他不得不信了那個傳聞:“這豈止是争氣啊……”
柳如岸瞌睡頓醒:“回府!速速回府!”
四海棋聖,這位子可不好坐穩,他得和爹商量商量如何相助阿瓷,柳家出了位棋聖,這…這太他娘的刺激了!
“爹!爹!!”
柳如岸大步流星跨進門,話沒說出口,就被眼前一身龍袍震懾地停在原地。
禹皇養病期間特意來柳府面見柳軒植,除了棋聖一事,還能有什麽?
他笑:“柳家公子無需拘束,賜座。”
柳如岸呆怔一瞬,收起莽撞,斯斯文文地朝禹皇行了跪拜之禮,起身,往座位坐穩。他背挺得直,腦子裏就一個念頭——不能給阿瓷丢人。
禹皇滿意地收回視線,接着後面的話說:“朕有意為姜槐說媒,待那孩子歸來,朕欽封他為一品鎮國大将軍,柳兄以為如何?”
活到能和一國天子稱兄道弟的份上,可見柳軒植能耐。他垂眸沉吟:“四海棋聖,聲名貴重,男婚女嫁,還得她自己點頭才行。”
禹皇一眼看破他的小心思,朝老朋友眨眨眼:“據朕所知,棋聖如今正與阿槐在一處,他二人郎情妾意早就互托生死,柳兄怎好再與朕虛與委蛇?”
柳軒植老臉一紅:“還是聽阿瓷的。”
他咬緊了不松口,禹皇這賜婚的聖旨就不能降下,考慮到棋聖到底與旁人不同,聯姻不可操之過急。禹皇笑道:“好,左右這門婚事,朕包攬了。”
柳軒植眼底掠過一抹訝異,陛下對此事未免過于熱情……
鸾山腳下,鳳來鎮,青雲客棧。
彼時被外界傳揚極廣的棋聖正一臉崇拜地看着身邊的少年人:“阿兄,你怎麽什麽都會?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姜槐廣袖白袍,優雅地為她斟茶:“當然有我不會的。”
“是什麽?”
姜槐放下茶壺,鄭重道:“我不會教阿瓷傷心難過,這個回答你還滿意嗎?”
“滿意極了。”雲瓷悄悄去捉她掩在廣袖的手:“阿兄,現在外面都在傳咱倆私奔,你怎麽想的?”
“私奔?有嗎?”姜槐揉捏着她柔韌的指節:“在我心裏,阿瓷永遠是妻。”
小姑娘笑顏如花:“嘴真甜。”
客棧內人來人往,對面桌子的客人忽然放聲道:“你們說,那新任棋聖和延西大将軍到底去哪了?各方都尋不見他們身影,不會真得私奔了吧?”
“私奔?”鄰桌書生拍案而起:“放你娘的狗屁!”
鳳城小霸王撸起袖子,姜槐擡眸瞥他一眼,與初次相見這人黑了不少,瘦了不少,精神奕奕,看來宋計練兵還算有成效。
她勾着小姑娘手指,感嘆道:“世事如浮雲,唯阿瓷得我心。”
雲瓷被她忽然的感嘆逗笑:“你又在哄我?”
“是啊,我喜歡哄你笑。”
臨窗角落,兩人含情脈脈,對面,小霸王已經和方才那人對罵三個回合。
最後四海棋道聯盟的學徒看不過眼,把人扯到一旁,若非這書生言稱見過棋聖,他們何必将人搶過來?
學徒雖為學徒,卻是一身錦衣,手持折扇,折扇展開,便聽他道:“當四海聯盟的人死了嗎?膽敢污蔑棋聖,真是不知所謂!要我說,即便是私奔,那也是棋聖把那延西将軍拐了。”
他嘿嘿一笑:“棋聖一路從星羅道戰至山巅,一朝競道逼得前代棋聖白頭,此等魄力,便是搶個把子人又算得了什麽?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巴不得被棋聖搶呢,再敢亂嚼舌根,出門一人一把棋子能砸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