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魁玉竹
宇文烈話音即落,白玉川就連聲道:“去吧去吧,好好醒醒。”郭超呵呵笑着,目送宇文烈跟老板娘走了。
随着老板娘拾級而上,宇文烈來到了三樓,也就是玲珑閣的最頂層。這兒隔絕了下面的喧鬧,明顯一派女子閨房的氣息,各種香氣的脂粉味彌漫在走道中,宇文烈不适應似得皺了皺眉。老板娘殷勤地把他引到一扇門前,“公子,玉竹就在裏面,您自個兒進去就是了,可千萬要休息好啊!”老板娘暧昧地笑着,轉身扭着屁股離開了。
宇文烈等她走沒影了,又聽了聽其他房裏的動靜,有兩間房裏傳出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他嘴角一勾,也沒有敲門,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反手将門關死了。
一個女子正婷婷立在房中。
她穿一身杏黃色衣裙,青絲梳了個簡單發式,用絲帶松松攬在背後,頭上只插着兩朵精致的珠花。就是這簡單的裝扮,卻更襯脫出她的美麗是無需繁複修飾,就已經讓人移不開眼了。她标準的鵝蛋臉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挺翹的鼻梁,好看的小嘴紅潤豐滿,看着宇文烈的目光中,激動和驚喜之情顯露無疑,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宇文烈撇她一眼,哼地笑了:“怎麽,不認識我了?”
那女子羞澀地低了頭,跟宇文烈見禮:“玉竹見過王爺。”說着大方地走到桌邊為宇文烈倒水:“王爺不是喝多了要醒酒嗎?玉竹這兒正好有今年的新茶,解酒最好不過了。”
宇文烈過去坐下,聞着那清新的茶香,贊了一句:“不錯,本王府裏都還沒用上呢,這又是哪個風流雅士送的?”
“說出來怕您不信,是您的皇兄,太子殿下。”玉竹将聲音特意壓低了,悄悄觀察宇文烈的反應,只見宇文烈登時一愣,眨眨眼睛笑了:“玉竹啊,看來本王沒有看錯你呀。連太子都為你慕名而來,你這玲珑閣的花魁,不,是這炎京城的花魁,你是當之無愧啊。”
玉竹的眼神不易察覺的暗了一下,立時卻又溫婉地笑道:“玉竹多謝王爺的栽培。您請用茶。”宇文烈接過茶杯輕輕啜飲着,玉竹輕輕坐下,似水的柔情全部盛在一雙美目中。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用茶的宇文烈,心中暗自慶幸,若不是當初那場浩劫,自己怎能遇到這樣風神玉樹的絕世公子。
遙想五年前,她剛滿十五歲,就被爹娘狠心地賣給一戶大戶人家為妾。她是那個土埋半截身子的老頭的第七房小妾。因屬她年輕貌美,老頭很疼愛她,故而招致其他女人的嫉恨,竟唆使大房那腦子遲鈍的兒子半夜摸進她的房裏欲行不軌。幸虧她床頭常放着一把剪刀,她根本沒看清欺辱她的人是誰就狠狠刺了上去。那呆子嚎叫着倒下了,等在外面捉奸的女人們沖進來。她立刻被押到官府,沒幾天的功夫便被判了斬立決。
她待在死囚牢裏的那幾天,身未死心早已死了。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想在死前看爹娘一眼。可爹娘就像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一樣,終是沒來看過她一眼。于是,在獄卒送來最後一頓較可口的上路飯時,她抓起碗筷風卷殘雲一般吃了個底朝天,然後躺在爛草堆上睡在這世上的最後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了舒适的床上。她以為自己進了陰間,便閉上眼睛繼續睡,只想睡到天荒地老不再醒來。
可她還是醒來了。之後就看到一個長得像神仙一樣的男子站在她的床邊,輕聲問她願不願意跟着他,她聽着那溫柔的聲音,看着那微笑的俊顏,想也不想地便說願意。從那以後,她就被帶到了一個地方,有專人教她認字,習武,音樂,歌舞,詩詞,書畫,幾乎一個才女應學的東西她都學了,而且學得很是精通。兩年前,她被人帶到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那個男子面前,這才知道他是當今朝廷的烈王爺。烈王爺很是和藹可親地告訴她,要把她送到一個地方去,讓她不要害怕,他會經常去看她的。她連連點頭答應着,于是,便又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利用半年的時間學了好多她一點也不喜歡的東西。再到後來,她便被送到了玲珑閣。來到這兒時間不長她就醒悟過來,原來,她在這兒最大的用處,便是用那些她不喜歡的東西為烈王爺辦事啊。
雖然她有些小小的失落,可是很快就想開了,在這兒也沒什麽不好的,起碼隔個三月倆月就能見上烈王爺一面呢。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想跟烈王爺見面的渴望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就像今日,當她聽媽媽說有位公子要到她房裏醒酒時,她感覺自己一剎那間有些眩暈,不敢相信是真的。直到見到宇文烈的那一刻,她才确信了。是的,他又來了。明知他準是有事而來,可她還是被巨大的喜悅和激動填滿了胸膛。
宇文烈慢慢品着香茗,不動聲色地感受着玉竹深情目光的注視,卻沒有擡眼去看她。直到一杯茶飲盡了,這才輕砸一下嘴巴,将茶杯放下,一邊贊了句:“真是好茶!”眼睛才慢慢轉到玉竹身上。
玉竹在他放下杯子時已收斂了心神,重新給他續上水,溫婉地道:“王爺,今日怎麽有空來這兒消遣啊?”
Advertisement
宇文烈一笑:“本王是出了名的閑散王爺,自然有的是時間,出來消遣在正常不過。倒是那些個整日操勞的人還有閑心來捧你的場,實屬難得啊!近日又有哪些達官貴人來過你這兒呀?”
玉竹美目一陣流轉,略略思忖道:“一個月前曾士賢來過,二十天前兵部劉侍郎來過,十五天前龍飛來過,三天前太子來過,其他的就不必說了吧。”
宇文烈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龍飛這兒子死的一點不冤哪,只是沒想到皇兄在這時候還有這心情。他們都做了什麽?”
“還能做什麽?您可是說了,玉竹是賣藝不賣身,當然是喝酒、聊天、聽曲兒了。”
“可越是這樣,他們越願意花大把的銀子來捧你的場,你說這是為什麽?”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尤其是女人,對男人來說越有征服欲望,他們的目的總歸只有一個,就是看誰第一個得到玉竹的人。王爺,您說是不是這樣?”
宇文烈笑着看看她:“言之有理,只是他們的銀子注定要打水漂了。好了,說說這些天你都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兒。”
玉竹神色端正了,緩緩道:“最有趣的當然是聚友觀發生的事兒了。聽說龍飛的兒子不但被殺了,連命根子也沒了,龍飛以後肯定不會再來玲珑閣了。太子那天喝的多了些,說了些我聽不太懂的話,什麽邱聿庭我不會放過你,想找我報仇是做夢之類的。其他客人也是時常談論這件事情。”
宇文烈點點頭,“從其他人那裏有沒有聽到關于那個侍女羅晴的事情,她和邱聿庭一同被通緝了,至今沒見她的行蹤。”
玉竹搖了搖頭,“她的名字倒是有人提起過,只說長得很美,與外人勾搭了謀害了主家,也不知逃到哪兒去了。聽得最多的還是邱聿庭大開殺戒之事。”
宇文烈雙目微阖,略一思忖,便即囑咐道:“既然你已入了皇兄的眼,他必定還會再來的,該怎麽做就不用本王多說了。如果有事急需見本王,就給白玉川他們發個消息吧。你自己也要處處小心,別讓人瞧出破綻來。”
玉竹知道宇文烈這是要走了,雖是滿心的不舍,卻不敢出言挽留,溫順地應道:“請王爺放心,玉竹知道該怎麽做。”
宇文烈站起來,玉竹也跟着站起,靜靜地綻開笑顏:“王爺,您請慢走!”
宇文烈點下頭,沖她勾唇一笑,沒再說話,擡步開門無絲毫留戀地離開了玉竹的房間。玉竹癡癡地站在那兒,回味着方才宇文烈那颠倒衆生的勾唇一笑,以及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背影,她身子一軟,神色凄然地慢慢坐在了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