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肖恩走出皇宮宮殿的大門，遠遠的，沿途的路燈灑下一片昏黃的燈光，一個如青竹般的颀長身影站在前方必經的道路上，悠然的望着遠方。
他的腳步一頓，停了片刻，又邁步走了過去。
克萊斯特聽到他的腳步聲，轉過頭來，微微含笑的望着他漸漸走近。
“一起走走吧。”他的聲音溫和輕緩，一點兒都沒有上次他們對峙時的針鋒相對。
肖恩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此時，蓋娅星的天氣漸冷，皇宮花園的落葉紛紛，宮殿肅立，在一片夜色中，沾惹了冬季蕭瑟冰冷的氣息。
肖恩與克萊斯特并肩而行，望着他清俊挺拔的側臉，心情頗有些複雜。
之前，在伊甸基地遇到伊萬博士，讓他想起了久遠的記憶，雖然他并不能完全确定，但如何和克萊斯特開誠布公的談話，卻讓他很是糾結。
“你在看什麽？”察覺到他的注視，克萊斯特轉過臉，嘴角微翹的望着他。
肖恩垂下眼簾，沉聲說：“我已經說服了父皇。”
“我想也是。”他低笑一聲，“你從來都有自己的主意，父皇怎麽可能攔得住？”
“是嗎？”肖恩的腳步停下，望着眼前落葉凋零的花園，轉身看着他的眼睛。
“大哥，我想起來了。”
克萊斯特看了他一會兒，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邁開筆直的長腿，走到距離花園不遠的地方，回過頭，似乎頗有興致的望着他。
“想起什麽？”
周遭一片空寂，冷風吹過庭院，只有他和他，在這寂靜無人的地方，安靜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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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的目光，終于與他對上。
可這雙眼中的神色，卻與他預想的截然不同。
在伊甸基地裏，他見過了太多的實驗對象。
維娜的目光，一開始是麻木而空洞的，但在知道有希望逃離的時候，卻又激發出澎湃的鬥志；伊恩是承受改造實驗最多的對象，雖然遭遇苦難，但他的目光中始終有種堅毅不屈的力量，使得他能夠一直保持着身為人的神志，而不會最終淪落為一頭濫殺的野獸；至于其他的人，有的驚恐，有的茫然，有的痛苦，有的認命……但在獲救的時候，都能夠感受到他們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慶幸。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也在那裏待了兩年多的時間，但在他回歸的那一刻，那樣冷漠嘲諷的眼神，卻始終印刻在他的記憶深處。
時至今日，他仿佛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如同一名溫文爾雅的紳士，那雙同樣幽藍色的眼眸溫和澄澈，仿佛湛湛清泉。
肖恩盯着他，臉色變得更加肅然。
“大哥，我這次得到了許多伊萬博士的研究資料，只要假以時日，你的病應該就可以治愈了。”
“治愈？”他用近乎柔和的語調問。
肖恩盯着他的雙眼，抿緊了嘴唇。
克萊斯特忽的笑了，雙手插/進褲兜裏，邁着輕盈的步伐，走到他的身邊，斂目低語道：“我期待着那一天。”
說罷，他越過他，慢慢走遠。
肖恩站在原地，一個莫名不安的猜想浮現在心頭，他的心越來越冷，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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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斯特一個人開車回到了自己的私宅。
冬季的街頭，寒冷而蕭索，夜色迷人，城市的燈火霓虹，如同浮光掠影般從車窗掠過。
他的臉上，始終沒有半點表情，腦海中不斷回放着之前的對話。
“只要假以時日，你的病應該就可以治愈了。”
天真可愛的肖恩，你怎麽知道我想要“治愈”自己呢？
他的眉眼低垂，修長的睫毛掩住了幽藍色的眼眸，隐在一片濃重的夜色裏。
懸浮轎車開了很久，終于抵達了郊外的別墅，他通過瞳孔識別系統，打開了別墅的大門。
別墅裏一片昏暗，沒有絲毫動靜，只有很遠處的樓宇燈光從窗口投影進來。
他沒有開燈，直接邁步進來，沉聲喚道：“艾倫。”
“主人，歡迎您歸來。”随着他的呼喚，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紅色的晶體眼顯示出他機器人的身份。
“她怎麽樣？”克萊斯特一邊往裏走，一邊脫掉外套、扯下領帶，直接就扔在地上，目不斜視的往裏走去。
艾倫立刻回答道：“之前她試圖逃跑，但被我攔住了，現在關在地下室裏，她沒有吃晚飯。”
克萊斯特點頭表示了解了，揮手讓他退下，一個人站在一扇大門前，靜立片刻，便打開了門，沿着樓梯走了下去。
腳步聲在臺階上響起，回蕩在安靜的空間裏，如同催命的魔音，讓人緊張顫抖。
竹清零把自己縮成一團，像小動物般依偎在牆角，驚恐的擡起頭，看到一個人緩緩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烏黑修長的眉，幽藍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優美的唇形，如同上天的傑作，刻在他白皙清隽的臉頰上。
明明是這樣一個風采卓絕的人物，她怎麽都想不到，他會是這樣一個暗夜中的惡魔。
随着他不斷走近，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湧出來，淌過冰冷的臉頰，淌過幹裂的嘴唇，她用力縮緊自己的身體，顫抖着求饒。
“對不起，對不起……”
“真是不乖啊，”克萊斯特溫和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他在她面前蹲下來，嘆息着說：“不是讓你乖乖等着我嗎？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要逃跑，真是太不乖了……”
竹清零低下頭，把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中，強忍住渾身的顫抖，她衣服下的身體，早已傷痕累累，不複往日白皙柔潤的模樣，可是，她不能喊疼，否則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更嚴重的“懲罰”。
所以，她只能緊咬牙關，默不作聲的等待着他的審判。
大概是看出她的想法，克萊斯特低低的輕笑了一聲。
“清零，你在怕什麽？”他伸出手，硬是把她的頭擡起來，正視他的眼睛，微笑着說：“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你想要的2S技術，肖恩已經決定給聯邦共享出去了，你想要富貴榮華，我都可以滿足你，你想要希爾曼，只要好好配合我，我很快就可以讓你作皇後，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他的語氣溫和纏綿，仿佛在說着最浪漫的情話，卻讓竹清零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她的眼淚不停的流淌，打濕了身上的衣服。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她本以為自己拿捏住了克萊斯特，此時才發現一切都大錯特錯，如果她當初不是那麽貪心不足，或許現在還過着平靜祥和的生活，而不會像動物一樣，被鎖鏈綁在昏暗的地下室裏，孤立無援，求救無門。
在她行動失敗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成功把嫌疑轉移到了顏昭身上，即使發生最壞的情況，她的身份被識破了，但以克萊斯特對她的深情，她一定會得到庇護，結果也果然如她所料，她沒有任何事，顏昭則被遣送了回去。
可是，後面的發展卻和她預想的截然不同，她從此被他關在了房間裏，再也不讓她随意出入，如果需要出門，他會始終跟在她的身邊，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之後，她更是發現了他的秘密，可是，她寧願什麽都不知道！
“清零，別害怕。”克萊斯特伸出雙臂，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動作輕柔的放到地下室的一張大床上。
“我們會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你難道不期待嗎？”他輕聲問，手指摩挲着她的頭發，“新人類的設想，那不僅僅是想象而已，而是真正可以實現的現實。”
克萊斯特的眼中透出耀眼迷人的光彩，他早已被伊萬博士當年的才華和設想所折服，變成了他最忠誠的門徒，他從來不覺得化身野獸的自己是面目可憎的，那只是實驗不夠完美而已，只要好好加以改造，他就可以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竹清零躺在床上，眼淚不斷的流淌，她喘息哽咽着，卑微而絕望，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
她因為精神高度緊張，之前又被灌下了身體無力的藥物，此時神志已經有些恍惚，只能虛弱無力的任憑他處置。
克萊斯特見她很乖，微微一笑，伸手拉開了床頭櫃上的抽屜，拿出一支灌有液體的注射器，他轉頭看着她，伸出拿起她的一只手腕。
他的手指冰涼無比，她覺得自己的皮膚被他碰觸的地方，冷得發抖，他低頭撫摸着她纖細的青色血管，毫不猶豫的把針頭紮了進去。
“聽話，清零，你會變得更完美的。”
随着針管內的液體緩緩推入體內，竹清零的意識渾渾噩噩，終于變得一片模糊。
因為她是他的Omega，是他最熱愛和渴求的人，所以他想要她的每一處都完美無缺，他要完完全全的改造她，讓她成為他最完美的愛人和作品。
哪怕這個過程中，她會生不如死。
可是，在他眼裏，那都是必要付出的代價而已。
就好像很多人為了美麗，願意節食瘦身、服用藥物、甚至施行整形手術一樣，這都是必要的手段而已，不是嗎？
